第五章 洛都
江靖塵來到了洛都,這裡明顯比清平縣更加熱鬧繁華。
整個街道可以說是人擠人了。他如今已經離瓊山越來越遠了,身上的紫魄石似乎是有些認生,這幾日總是躁動不安。
這裡看起來這麼和諧,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妖魔鬼怪了吧。江靖塵暗暗想著,不然就我這麼菜的身手,估計紫魄石還沒毀掉,我先沒了。身上揣著這麼個炸藥包,我真是活的夠久了……
更可惡的是山月這老頭,就這麼讓我去了……瓊山多少人比我厲害的啊,偏偏挑我。而且……不是還有那個……趙之韞嗎?
「讓……讓讓。」在這條人口密集的街道,一個少年駕著馬橫衝直撞了進來。江靖塵還沒反應過來,那馬兒像是受了驚,朝他沖了過來。
「……」江靖塵額間冒汗。
「快起開啊!」少年使勁兒拉著韁繩,但馬似乎一點不受控制。
只見江靖塵急忙往旁邊退,讓那匹馬從他身旁弛過。
但那馬彷彿被江靖塵吸引住了,來了個急掉頭,又朝他奔來。
「什麼玩意兒?」江靖塵一臉懵逼,到底是他時運不濟。.
「疾風!停下!……」那馬背上的少年手足無措。而江靖塵也好像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打算。
就在那馬離江靖塵越來越近的時候,馬兒也慢下了步伐。到最後幾乎就是走到江靖塵的跟前。
江靖塵被嚇得早已閉上了眼,但馬蹄聲卻漸漸消失了,他微睜開眼,疾風正對著他吹著氣。一旁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看著他們。
「我去!」江靖塵腿軟地坐在了地上。
「疾風?你怎麼了?」馬背上的少年明顯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他從馬上下來,輕輕拍打了幾下疾風,安撫了它片刻,走到江靖塵面前。
「實在不好意思,疾風今日不知道怎麼了,急躁地很,不過看你也沒事兒」
「我還有急事,就先告辭了。」那個少年說完就想跑路。
「等等!」江靖塵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怎麼,你就打算這麼不負責任的跑了?」
「可疾風並未撞到你,你還想怎麼樣?」少年沒好氣地說道。
「還想怎樣?」江靖塵瞟了少年一樣。「哼,當然是要賠了。」
「你!」
「我什麼我,你家的馬差點傷到人,總要表示歉意吧!」
「我剛才不是道過謙了!」
江靖塵皺了皺眉,「你的馬橫衝直撞的,它是沒有傷到我,但這條街上人這麼多,你還騎馬,若是它撞到了別人,你又當如何?」
「我定然賠償。」
「馬撞了人,多半是要殘的,那人的下半生可以說是毀了,那時又該怎麼賠,你賠得起嗎?」
江靖塵擲地有聲的一番話說完,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各位都叫好。
「你可知我是誰?」少年氣急敗壞地說。
「我管你是誰。」
「你!」少年氣憤地說,「我可是平陽侯的獨子謝九辰。」
「你就算是皇帝的兒子也要講理吧。」江靖塵冷眼看他。
「就是,整日在街上駕馬急馳的……」圍觀者紛紛議論道。
「好。」謝九辰想著胡燁師尊還在等他,實在沒時間與這種無賴爭吵,「你怎麼說都行,你要多少錢去侯府要,報上我名字即可。」
謝九辰派了個小廝回府,耳邊叮囑了些什麼就駕馬而去了,他何時受過這等委屈,等他忙完這些事,定要好好和這個人算上一賬。
江靖塵看著這個小鬼急急忙忙的樣子,轉念一想,正好盤纏所剩無幾,終於可以好好吃上一頓了。
剛才喧鬧的人群也漸漸散了,
可是,江靖塵自打下山以來,點兒就很背。
他興高采烈地來到了侯府,剛剛那個站在謝九辰旁邊的小廝也在,也是他帶著他去賬房拿了錢,滿臉是對江靖塵的不行,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給,拿了趕緊滾!」小廝沒好氣地說。
「嘿,本大爺不會,你滾一個給我看看呀?」江靖塵掂了掂手裡的銀子,笑著走了,留下小廝一人對著他的背影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侯府門前來了兩個人,正好看見了江靖塵和小廝發生了口角,他們穿著黑灰色的衣袍,上面綉著金絲,腰上佩著劍。
小廝一瞧見這兩個人,連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剛剛那個人是誰啊?」其中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開口了。
「哦,那個啊。就是個無賴,剛剛在侯府拿了些銀子就走了。」小廝繼續說道,「祭司大人是來找世子的嗎?剛才世子殿下已經趕去了……」
「誒,不,我們是來拜訪侯爺的。」另一個男子打斷了他,「侯爺今日可在府上,若是在,可否通傳一下。」
小廝趕忙通報了管家劉四,而劉四思量了片刻,趕到前廳,將祭司來訪告訴了侯爺謝秉。
「請他們進來吧。」謝秉淡淡地說。
沒過多久,祭司大人和右護法走了進來,侯爺起身相迎。
整個洛都的人都知道,連侯府都要敬三分的人是如何身份高貴。謝秉能在洛都這樣的繁華之地站穩腳跟,也和這些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這次來是想為了九辰的事情。」那個被稱為祭司大人的男子開口了。
「這……九辰生來愚鈍,怕是無法接此重任。」謝秉若有所思,「況且,謝家就這一個孩子,實在……」
「侯爺。」男子略帶磁性的聲音十分好聽,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桌面上的茶杯輕輕動搖,杯內的茶水泛起了層層漣漪,「我不是在與你商量。」
「侯爺莫要忘了之前對我曦月教的承諾。」
「我自然記得。」謝秉的臉上略有不悅,「可為何一定是我兒。」
「你要問他。」男人指了指天。
天命難違,命定之人,他管你道行如何,天資如何,你就得抗這個命。
藍,紫魄石的禍事將至,曦月教作為當初那場大戰的的參與者,也要為此時獻上一份力。
每個門派都有一個人要承擔這些,而曦月教當初幫助侯府所要的報酬就是謝九辰。
謝九辰自小就在曦月教修習,也擁有滿腔熱血,所以他非常願意去完成藍紫魄石合併一事。
曦月教內長恩殿上。
「見過祭司大人。」謝九辰行禮。
裴玄點了點頭,他身為曦月教最年輕的祭司,僅僅比謝九辰大了兩歲,卻比他多了些許穩重。
「教主正在閉關,接下來曦月教大大小小的事務將由我來代理。」裴玄走近謝九辰,神色平靜。
「九辰,我同侯爺說了。」裴玄說道,「你父親希望你能承襲爵位。」
「祭司大人,九辰不願。」
「你可想好了?」
「九辰最大的心愿,就是替母親,完成她的心愿。」
裴玄抿了抿唇。
教主時芸笙,閉關多年,氣脈早已衰微,當年一戰,她僅僅殘存最後一絲殘識。而她的孩子,謝九辰,生來就成了天定之子,傳聞謝九辰出生時天降異象,洛都城的鳳凰花全開了。
當初沒有完全毀滅魔王,如今他們的後人就要繼續結束這一切。
當年神魔大戰,參與者分別是瓊山姚清寒,靈山容詞,曦月教時芸笙,棲羽族禹晨錦,鳳鸞城安澤希。
魔王被他們封印后前曾下了詛咒,必要他們萬劫不復,後世悲痛。
魔王的九晶潭石破裂,分散到各個地方。其中煞氣最重的紫魄石掉落在瓊山,較為陰厲的藍魄石由聖女桐掌管。另外三顆神石下落不明。
天降異象,藍紫魄石開始不穩定起來,也在預示魔王的蘇醒。
所以,當務之急,要銷毀這兩塊邪石,阻止魔王再度侵犯人間。
然而要銷毀這幾塊石頭,需要天定之人以血祭壇。
其他各個門派已經陸續遣派弟子前往靈山了,所以,曦月教也需要讓謝九辰上路了。
「但是,如今,只怕靈山的人都在往這裡跑呢。」裴玄笑了笑,「也正好消消她們靈山的氣焰。」
這些年靈山凡事倒是以自我為中心了呢……
侯府這邊。謝秉的白髮似乎又多了幾縷,他坐在堂上,像一個孤獨的老者。
「阿笙啊,我們的孩子一定要走你的舊路嗎?」他垂下了眼,「做一個不幹朝政的閑散王爺不好嗎?」
謝秉戎馬一生,早年在朝堂上權傾朝野,最後為了一個女子,甘願退隱,來到離京城最遠的城都洛都。
大家都為他感到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洛都開始下雨了,每年初夏,洛都都會下一場長達半月的雨。
此時此刻,街道上全是一把把素色的油紙傘。
江靖塵早就回到了客棧,他的客房在樓上,雨下的很大,他躺在床上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卻被外面「吧嗒吧嗒……」的雨水聲弄得睡意全無,他翻來覆去后,氣惱的爬了起來,用手胡亂抓了幾下頭髮,下了床。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到了杯茶水,然後走到窗前,看著這個雨下的洛都。
他坐在了窗台上,十分沒有拘束的盤腿坐立,視線往窗外的一個路口掃去,他看見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一身淡紫色素服,撐著一把潔白的油紙傘,步伐不快不慢地走著,待她走近這邊時,他看見了她的臉,那雙眼睛十分好看,嘴唇紅潤,使女子白皙的臉龐襯的更加美艷。
他仔細注視著,突然發現了什麼。
那個人……
他想起了比試大會上那道清麗的身影,提著劍,神色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對手,用著最柔和的招式,展開著最強勢的進攻……
女子耳邊的髮絲輕輕飄揚著,全身散發著柔婉的氣質。
「南詩逸……」江靖塵看著雨中的那個女子,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