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鄭夫人的算盤

其實，江月婷是第一個知道鄭凌恆要去讀軍校的。鄭凌恆還沒想好怎麼告訴他的父母。鄭家就他和嫣然兩個孩子，鄭嫣然是庶出的又是個女兒身，所以要她來管家族生意是絕對不可能的，那他去讀軍校，日後上戰場后鄭家的生意怎麼辦？這個他還真沒考慮好。可不管怎麼樣，這個口還是要開，揀日不如撞日，趁著這幾天自家老爹高興，要不就今晚吧。

晚上，在鄭家的餐桌上，鄭凌恆突然說飯後他有一件大事要宣布，鄭老爺和鄭夫人欣喜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以為寶貝兒子終於要娶江月婷了，於是這頓飯的氣氛特別好，鄭夫人居然破天荒地對鄭嫣然也熱情了起來。其實越是這樣，鄭凌恆的心裡就越害怕，他怕這樣美好的氛圍因為他馬上要宣布的那件事而瞬間破滅。飯後，老兩口滿懷期待地看著兒子，可鄭凌恆的話卻讓他們大跌眼鏡。「爸，媽，我想退學讀軍校。」「什麼？你再說一遍。」鄭老爺簡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要去讀軍校。」「逆子！」鄭老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多大了？！還那麼意氣用事。你走了我們鄭家的生意怎麼辦？我和你娘日後誰來養老？」鄭老爺看兒子的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是呀，凌恆，槍彈無眼，萬一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讓娘怎麼活？」鄭夫人說著就要哭出來了。而面對這樣的場面，鄭嫣然自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發言權，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閉嘴看著她的凌恆哥哥會怎麼說。「爹，娘，我去意已決，你們不必再說了，至於生意，我會有辦法的。」說完便上了樓，留下了怒氣沖沖的鄭老爺、淚眼婆娑的鄭夫人以及縮在角落裡，不敢說話的鄭嫣然。

其實鄭凌恆說自己有辦法也不過是為了敷衍父母罷了。按照鄭老爺的脾氣，他是絕對不會把生意交給外人的，但他自己年紀越來越大，在生意上也是越來越力不從心。鄭家在生意上到底該何去何從呢？算了，睡覺吧，看看周公能不能賜給自己一個方法。

第二天一早，下人便給了鄭凌恆一封信，原來是鄭凌恆在法國留學的同學快回來了，委託鄭凌恆在上海給他找一個事做。巴黎，服裝設計，自家開的綢緞莊。鄭凌恆眼珠子咕嚕一轉，計上心來。兩天後的一個下午，鄭老爺收到了兒子的一封信，裡面是一份詳細的關於鄭家綢緞鋪今後如何發展的計劃。鄭凌恆提出，鄭家的布料質量在上海是數一數二的，也確實有自己的裁縫，這些裁縫雖然技藝高超但做出的衣服樣式卻千篇一律，有的甚至是前幾年就不留行的舊款，因此導致鄭家的成衣生意一直比較蕭條，很顯然鄭家現在缺乏一位設計師，而鄭凌恆在法國的同學即將學成歸來，而且從他之前給江月婷設計的旗袍來看，很顯然他能夠擔當得起鄭家服裝設計師的這一工作。到時候不僅可以拯救鄭家的成衣生意，還能夠接受一些太太小姐的高級定製，這樣，鄭家綢緞鋪就能正式改為鄭家的服裝店，在上海服裝界也可以佔據一席之地了。鄭老爺此刻不得不承認鄭凌恆很有商業頭腦，一下子就解決鄭家一直以來的大問題，他決定和兒子好好聊聊了。

晚上，鄭老爺飯後把鄭凌恆叫到了書房，「凌恆，你提的這個建議非常好，我決定採用。只是，你說到的那位學設計的朋友他真的能勝任設計師的工作嗎？他真的願意來我們的綢緞莊幹活嗎？」「父親請放心，睿遠之前就給我來信讓我在上海給他找個活，一會我會再給他寫封信問問他的意願。至於技術，睿遠在法國學的就是服裝設計，我之前也托他給月婷設計過旗袍，他的設計圖紙現在還在朱師傅那，您可以去看一下，設計得十分精美。改天也可以讓月婷把那件旗袍穿過來，讓您親眼看一下。」「哦，說到月婷，我正想問你，你把讀軍校這件事告訴月婷了嗎？」「她是第一個知道的。」「那她說什麼了嗎？」「她很支持我的這一決定。她也要去國外讀書，我想等她回來后，我們就可以考慮婚嫁之事了。」「凌恆，現在形勢嚴峻，你選擇保家衛國可以說是我們鄭家的驕傲，為父也很讚賞你的勇氣，只是你知道，槍彈無眼，我和你母親都十分擔心你。」鄭老爺邊說邊拍了拍鄭凌恆的肩膀。此時的鄭凌恆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父親，對呀，槍彈無眼，上了戰場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是絕對安全的，萬一自己有什麼三長兩短，父親、母親、嫣然還有他的婷婷都該怎麼辦？鄭凌恆望著年邁的父親，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甚至對自己做的這一決定產生了懷疑。但鄭老爺卻沒給他思考的機會。「好了，我們繼續來說說生意上的事吧。你走後，我們鄭家誰來管理生意？」這一下確實把鄭凌恆問住了，他還沒考慮到這點。

「急什麼？這不還有嫣然嗎？」鄭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書房門口。「老爺，嫣然雖然是庶出，但她也是鄭家的孩子，自然能夠接手我們鄭家的生意。」「你瘋了？嫣然是個女兒身，而且她還沒畢業呢？做什麼生意。」「老爺，現在時局動蕩，女孩子去上大學不安全。嫣然又那麼任性貪玩，不像月婷那樣成熟穩重可以去國外讀書。而且小姑娘要那麼多文化幹嘛？又不考狀元，到畢業，嫣然的那點知識也夠用了。你看我大哥，沒讀過大學，不照樣把我們家的生意照料得井井有條嗎？而且有你這樣一個老手帶著嫣然呢，不怕這孩子學不會。」「但，嫣然終究是要嫁人的呀！」鄭老爺顯然被鄭夫人說得有點動搖了。「等到嫣然嫁人，凌恆軍校也畢業了，到時候凌恆要是願意回來，就繼續做生意，要是不願意回來，就把生意交給月婷，這丫頭從小就聰明肯定能幫您把這生意管好了。這兒媳婦總是自己家人了吧。」還以為母親是真的為嫣然著想呢，沒想到竟打的是這樣的如意算盤，鄭凌恆禁不住在心裡把母親狠狠地鄙視了一番。

出了書房，鄭老爺便親自去找鄭嫣然談接管生意的事。鄭凌恆則在客廳「質問」母親。「媽，你為什麼不讓嫣然去讀大學。」「你走了總要有人來管我們鄭家的生意呀，而且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這都是為了她好。」「媽，其實你不過是把嫣然當作一顆棋子對吧。等我回來或者說等我把月婷娶回來你就要把她趕走，然後繼續讓我繼續獨佔家業對不對？媽，你真的好自私。」「自私！你說對了，但這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是自私的？哪個母親不是一心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你以為那小妖精如果能活下來不會像我一樣嗎？她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媽，其實我也是你的一顆棋子吧，你讓我獨佔家業真的是為了我嗎？你是為了像所有人展示你才是鄭家真正的女主人，最後的大贏家吧！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我不可能成為你的棋子，月婷也不可能。」說完就怒氣沖沖地走了，留下鄭夫人在客廳氣得吐出了兩個字：孽障。

儘管鄭凌恆不滿鄭夫人打的如意算盤，但眼下，鄭家生意的重擔也的確只能落到嫣然身上。好在凌睿遠快要回國了，但願他能幫嫣然分擔掉一些吧。可能是出於對嫣然的愧疚，鄭凌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鄭嫣然，所以一連好幾天，他都避著不見鄭嫣然。但後來他卻不得不見了，因為他的好妹妹鄭嫣然又闖禍了。

「鄭凌恆，你趕緊給我過來，你的好妹妹在我們家撒野呢！」一大早鄭凌恆就接到了氣急敗壞的江琪軒打過來的電話。這丫頭大清早的又闖什麼禍了？鄭凌恆來不及細想，匆匆稀疏好后就趕去了江府。還沒進門，就聽到自家妹妹在那撒潑。「江月婷，你個壞女人，都是因為你挑唆我大媽，害得我沒大學讀的。」「什麼挑唆？什麼沒大學讀？你把話說清楚了。」「你，你還裝，你勾引了我哥哥還不夠，現在還要把我趕出鄭家好獨佔我哥哥對不對？你個壞女人，我打死你！」說完便舉起小粉拳想要去打江月婷，但一下就被護姐心切的江琪軒抓住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大清早跑到別人家來撒野，現在還要打人，你信不信我讓警察把你抓起來。」「你，你們全家都欺負人，哇，你們還我大哥，還我大學。」「好了，嫣然，別鬧了，跟我回去吧。」鄭凌恆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三人身邊。「對不起，月婷，我替嫣然賠個不是。得罪了。」「沒關係的，不過她剛才說的沒大學讀是什麼意思？」「這個，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大哥，你就是被江月婷這個狐狸精灌了迷魂藥了，我打死這個狐狸精。」說完便又要去打江月婷，這回鄭凌恆親自拉住了她，然後說道：「夠了，別在這丟人現眼了，趕快和我回去。」鄭凌恆沒想打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鄭嫣然的淚點，鄭嫣然立馬哭著跑開了。

「好了，鄭先生還是趕緊去追妹妹吧，看在您剛才那句話對她的殺傷力可不小。」「對不起，月婷，過幾天我們再出來好好聊。」說完便去追鄭嫣然了。「管好你妹妹啊！」還在氣頭上的江琪軒還不忘喊上這一句。還沒等江月婷好好定定神，電話鈴又響了，裡面傳來了周清妍焦急的聲音。「快，月婷，快到我家裡來，我需要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