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找回殿下

南安普的眼睛瞎了一隻，剩下一隻蒙上白霧，

他已經五十歲，這個時代這樣年紀的貴族，每天醒來，都不曉得能否再看明天太陽?

讓他列席，只是一種尊重，奧蘭並不問他，他就選了一個位置，靜默坐在角落，握緊十字架禱告。

是關於愛德華的平安詞，念著念著，總忘記念到哪，便又重新開始。

前幾年他還是掌管情報的要員，如今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

南丁很唏噓，小時候南安普管家發怒時候，自己也因偷吃食物被訓斥，雙掌冒汗。

南丁不說話，昆桑便開始主導話題，他讓人把地圖拿出來。

此時王國各郡勢力圖都劃分出來，昆桑把手指從跟他交好的領主位置上挪開，最後放在約克郡上面。

「格利澤作為約克郡領主，後來還分割一大片屬於麥西亞跟東盎格利亞的土地，他跟鐵臂，丹人都有往來，

原諾森布里亞的大領主中，僅剩他跟卡塔納，但他地理位置優越於前卡塔納，北海漢薩同盟創立后，他領內港口的貿易量，已經朝英格蘭第一前進......今上，我認為阿莉昂生的那孩子，已經被惡魔附身，跟她母親一樣是瘋子，不會是您的種血。」

昆桑很直接，兩兄妹一起殺了。

阿莉昂有兩個孩子，稍小的剛出生，稍大點的叫維德克，出生就有缺陷，一條腿壞了。

年紀稍大些后，走路半瘸。

這孩子遺傳舅舅格利澤的樣子，看上去眉清目秀，但腦子不好使，到了四歲才能說話。

一碰到什麼風吹草動，就躲在母親身後，毫無存在感。

平日跟阿莉昂居住在約克郡，奧蘭一年都見不到兩三次，關係冷淡。

且為了保護這孩子，她的母親在其兩歲開始，就讓僧侶帶著他發誓受洗，將他一生的路線都規劃好，

告訴奧蘭，他將成為一個僧侶，不會對任何人有威脅。

昆桑說要殺了奧蘭孩子，並不是不尊重，而是一種無上崇敬。

卑劣的妾生子，不能污辱最正統神聖的白鷹之血，一旦跟叛亂有關，都要毀去。

說完把目光看向南丁：「我提議由南丁大人去干，他的劍生鏽了，這幾年沒有立功機會，領民已經忘卻當年他如何對抗維京人，該給勇士一個舞台。」

南丁馬上回道：「我不會幹這種事，入侵我國者，我會讓他們留下屍骨而去，而對共同拼搏建立英格蘭的夥伴，我沒有殺他們的權利，況且今上您知道的，我現在拿劍無力，已經廢了。」

南丁現在只要奧蘭吩咐他去害人，他便抗命，但他從不會泄露一點，所以形成一種奇特現象，他忠誠奧蘭，又有自己的底線，不肯照辦。

他的名聲已經被許多人超過，封邑最後改到東盎格利亞的一片沼澤地上，

地位雖高，實際收入也不過一個男爵領。

但他無所謂，帶著兩名妻子跟子女，每日在領內跟農人一同下地，如果奧蘭不派他事干，他可以除草播種一年，而不去碰劍。

「您賞給我的沼澤地，我試驗很多方法終於成功，不少區塊都被我填平，再過幾年，上面就會長出金黃的麥穗，會比人還高，

我將用它蒸成麥餅，屆時請您一定要來。」

南丁開始說他怎麼治理那一片荒蕪領地的故事。

沒人打斷，他便一直說。

這場會議，沒有結果，最後如老朋友一樣的閑話家常。

昆桑跟南丁走出去前，都對著南安普行了個晚輩禮儀。

剩下奧蘭跟南安普，奧蘭可憐他操勞一生，問：「你還有什麼願望?我給你的封土，你全都轉給阿黛沙，那些收入用來供應愛德華在南方的奢華開銷，現在你就剩下七八戶佃農了，我再分個村子給你，你去養老吧。」

「今上，不可以的，我還能幹活。」

南安普聽見奧蘭喊叫，他放下十字架，沒瞎的右眼微張，走到那張大地圖面前，仔細看了又看：「我照顧過您的母親，也服務於您還有王妃，二位貴女都非常高貴仁慈，王妃死前，握住我的手說，找回殿下，我答應過的，在我這隻眼睛完全瞎掉前，我一定要尋回。」

「你想如何?」

「您的手下都是叛徒，不用心者，派他們去，他們會謀害殿下，我去找，會找到的......今上，您要小心，泰坦會害您，他是個卑劣的雜種。」

南安普很倔強，他最近常告訴別人，自己一隻眼所以瞎了，是因為看錯泰坦，

本來兩人情同父子，但隨著泰坦的升遷，以及愛德華前往南方作為人質，幾年之內，泰坦總有意無意提出，應該找一個新女主人，生一個新的繼承人。

而這個繼承人，應從法蘭克而來。

這惹怒南安普。

某一次會議上，南安普指責泰坦腐敗，提出證據，隔天他的馬車被暴徒襲擊，頭部受到重創，後來他的眼睛就壞損。

那群暴徒屍體很快都被發現，泰坦當著奧蘭面前發誓不是自己乾的，

奧蘭掌握的也不是他，應該是麥西亞的判亂份子，可南安普就認定是泰坦，

更仗著自己資歷，拔劍砍傷泰坦，引發兩人決裂，此後南安普便被卸除各種職務，由圖曼替代他。

南安普曾有氣，氣奧蘭不信自己，但今上怎麼會錯，肯定是奸臣影響，

他時常來見奧蘭，訴說哪些人不好。

今了，只告訴奧蘭，讓他這條老命，去把殿下找回。

南安普已經沒用，老人，但忠誠卻不褪色，

這樣的人養一百個自己都不嫌多，奧蘭起身握住老人滿是雙繭的手：「瑪爾姆庇護你，你將成功歸來，叔叔。」

奧蘭二十年來沒這樣喊自己，眼淚從南安普臉上流下，他發了好幾次誓言，說一定要成功。

奧蘭暗中派人保護著管家。

當晚，他就準備好一切物資，跟夜色為伴，從君臨側門出去。

他年紀大，無法騎行，只能在一輛馬車上躺著，但他不讓人把布簾放下，他看著外面，雖然黑的不清晰，但他相信只要太子殿下出現，他就能一眼認出。

「你們這些混蛋聽著，一定要用心帶我去找，只要殿下回來，坐上寶座那天，我將用劍砍下叛徒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