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梨林之主（3）

待望天吼身影隱入了那片一望無垠的黃色樹海中后，微子看了看望天吼的背影，沉思了片刻，隨後皺了皺眉頭，看向姜子牙。

但聽得他滿懷疑惑，徐徐說道：「子牙，這彭城梨林，地居彭城地底深處數萬仞，除了那彭城百姓，沒人知道此處入口和捷徑。」

「兼之此處成千洞穴交錯，上萬峰巒疊嶂，眾多河網縱橫。來往此間沿途之中，既有瘴癘之氣籠罩，又有蛇蟲之毒瀰漫。尋常人若是不小心誤入其中，輕者被那瘴癘之氣迷暈，重者被那蛇蟲之毒吞噬。」

微子看了看隻身一人的姜子牙，緩緩說道：「前來此處梨林的人，若是沒有彭城百姓引路，極易迷路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此間為兄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子牙可否告知為兄？」

姜子牙見微子一臉疑惑神色，笑道：「微子兄，有何不解之事但說無妨，我定當知無不言！」

微子道：「為兄心中鎖慮之事便是，子牙你既非彭城百姓，又無本地百姓引路，不知你是如何來到這彭城梨林之中的？」

姜子牙看著一臉疑惑的微子，笑道：「微子兄，我也是一路上誤打誤撞就到達此地。至於如何上來的，我告訴你也無妨，我正是從那處洞口爬上來的！」

言畢，他轉身指向那洞口。

微子聞之，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那洞口之外可是一片萬仞絕壁，這絕壁之上既無上山之階梯，亦無攀岩之藤蔓。

兼之姜子牙隻身一人到此，身旁無人相助，竟然憑空便上得此洞中來，這並非世人可比擬的。

念及此處，微子心中對姜子牙是愈發地欽佩了。

「哎！若非當年王弟不被那妖狐魅惑，不聽信佞臣讒言，不加害姜子牙，那殷商又豈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微子心中嗟吁感嘆著。

姜子牙見他嘆息聲不斷，心知他思念故國，也不好拆穿他，免得彼此尷尬。

兩人相互間寒暄了片刻，微子見姜子牙風塵僕僕，面帶倦容，在此處與之閑絮，實在是有失東道主禮儀。

於是，他便極力邀請姜子牙前往自己在梨林中，修建在竹林深處的閣樓處暫歇片刻，權當小聚，以敘離別之情。

姜子牙本欲拒絕微子的好意，只不過見他盛意拳拳，自己如若拒絕了，卻是卻之不恭，於是就答應了隨他一同前往那竹林閣樓。

微子見姜子牙答應了，遂拄著拐杖，邁著蹣跚步伐在前面緩緩引路，姜子牙則是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微子身後。

姜子牙見微子步履蹣跚，本想上前攙扶一把，只是微子不服老，堅持著不用他人攙扶，姜子牙也只好作罷。

「微子兄所言不假，原來這片梨林竟然是如此廣袤開闊，果然有上百里之廣！」

姜子牙看著這長勢喜人，碩果成團，直壓得那枝枝椏椏彎腰駝背的梨林，由心感嘆著。

但見此處梨林，四處瀰漫著陣陣果實清香。在那望天吼的看守之下，此處梨林竟然既無蟲蟻啃食，亦無鳥獸盜用，是以那些熟透了的雪梨，就如此墜落在地，重新化為那梨樹的肥料，供養著梨樹繼續生長。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梨林后，便看到一條水流湍急的溪流橫亘於眼前。

姜子牙見那溪流水聲潺潺，忍不住站在岸邊向溪流看了過去。但見溪流中水草豐美，魚兒肥碩，偶爾看到幾隻色彩艷麗的水鳥立於水面上梳理羽毛。

「難怪此處梨林碩果累累，

看此間魚兒尾尾豐腴，鳥兒只只健碩，那梨林焉有不長相喜人之理？」

姜子牙看著此間魚兒鳥兒，心中讚不絕口著。

橫跨溪流兩岸，在那溪流之上的，是一座用無數榆木搭建的木拱橋。姜子牙見這榆木拱橋建造得別緻，遂有心站在這上面休憩了片刻。

只覺得此時站在橋上，耳聽流水，身浴林風，渾身舒暢，甚是愜意。

過了溪流，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只見那竹林之中，無數的翠竹節節力爭上遊，葉葉苦競朝陽。

放眼看去，但見竹林中翠翠綠綠欲淌，綠綠翠翠思流，真是浮綠流翠，一片翠綠海洋。

陣陣山風吹拂竹尾，掀起層層綠浪，只聽得林間沙沙作響，但見那些綠浪徜徉千里，來去萬年。可見此片竹林之寬之廣之無垠。

竹林中羈留了五彩繽紛、長相各異的小鳥。

只聽得竹林之中，那一隻只喜鵲嘰嘰喳喳報喜，這一個個昏鴉呱呱嘎嘎哭喪。莫管它是報喜抑或是哭喪，那陣陣鳥鳴聲相互交錯，竟然是妙不可言。

間中聽聞鷯哥學人語聒噪，時而聞聽鸚鵡習人言喧嘩。成群顏色各異的鴿子，咕咕聲不斷低低掠過竹林。

進了竹林，沿著那蜿蜒小路一路前行，走了約摸半柱香的功夫，便見眼前是一片開闊之地。

來到此處，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似錦繁花，常青松柏。怪石堆砌的假山與松柏相互掩映，翠竹搭建的水車和花草彼此襯托。

在那假山和水車之後，一座能工巧匠搭建的木竹結構的閣樓拔地而起，雖不如皇宮巍峨，但卻是無比別緻。

閣樓附近則是十數座供傭人護衛以及牲畜居住的木屋，那木屋如眾星拱月一般，按照五行八卦陣法，將閣樓團團守衛在中央。

「沒想到這微子兄竟然在彭城地底之下，尋得如此靈山秀水之地，建了這麼一座閣樓！如此閑雲野鶴般的生活，確實是令人羨慕不已啊！」

姜子牙看著眼前屋舍儼然，阡陌交通的怡人風景，連連讚歎。

微子聞言，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道：「子牙見笑了！周天下八百諸侯國的國君，哪一個不是過得奢靡無比？他們所建立的宮廷園囿不知強於我多少倍了！」

「我作為宋國一國之君，方才建了幾處小亭樓，與其他諸侯國國君的巍峨壯麗的宮廷塔樓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姜子牙聞言，沉吟片刻，心中想著：「這微子兄所言確實如此。微子兄歷來樸素無比，崇尚儉樸之風，不似其他皇親貴胄那般奢侈。相對比下來，眼前這些竹木樓台亭閣，確實是顯得寒酸簡陋了。」

兩人言笑之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閣樓前。但見閣樓門前上高懸著一塊巨大牌匾，上書「竹林軒」三個大字。

而在那閣樓兩旁亦是懸挂著一幅對聯，只見上聯曰「處柏間，慮山河鼓息旗偃」，下聯曰「於竹處，思社稷政通人和」！

但見那字通體墨色，既不鎦金亦不染朱，看起來不像是一國國君閑居休憩之所。不過亦是相當清雅別具一格。

姜子牙看了這幅對聯，不禁口中喃喃稱道：「我還以為微子兄處於這竹林之中，早已化身為閑雲野鶴，忘卻了那塵世間紛紛擾擾之凡事俗務，豈料還是如此地憂國憂民！如此高風亮節，不得不令我心下拜服啊！」

微子謙虛一笑，道：「子牙過謙了，如你這般才是佐君賢臣，治國棟樑。為兄這隻不過是茶餘飯後，故作些沽名釣譽之大話也！」

微子一邊說一邊笑著，引著姜子牙進了竹林軒。

進了竹林軒，微子便屏退左右，只留下一機靈丫鬟一旁伺候茶水和一歌伎留下撫琴。

二人進了閣樓廳堂，分主賓坐下后，隨之用此山間的泉水濯洗乾淨手之後，便開始煮水烹茶，敘說閑話。

但見此閣樓內，沉香裊裊，琴聲幽幽。姜子牙和微子二人，你一言神農百草，我一語黃帝內經。兩相推心置腹地談古說今，好不快活。

兩人一邊品茗聽曲，一邊開懷暢聊，不知不覺已是日傍西山，鳥雀歸巢。

姜子牙見時辰不早，便準備起身向微子告別。

微子本欲留下姜子牙在竹林軒過夜，好秉燭夜談。

只是姜子牙思慮龔尚赫身上傷寒未愈，又無果腹之食，心中著急，遂謝絕了微子的好意。

微子見姜子牙要走，便命奉茶丫鬟前去傳他口諭，命家丁抬了一筐果肉豐碩，汁水飽滿的，黃澄澄的雪梨進來。

姜子牙見了此些雪梨，心下大喜，也不作虛偽之狀，假意拒絕。徑直將它們悉數塞進了自己的包袱之中。

微子見姜子牙隻身一人，在這地底深處的群山之中行走，頗為不便。生怕他會遭遇不測，欲要親自送他一程。

姜子牙見微子此刻聲音雖然中氣十足，但確實是老眼昏花，耳目昏聵，垂垂老矣，不便過於操勞。

他思慮片刻后，遂微微一笑拒絕了他的好意。

微子見姜子牙拒絕自己親自相送，又要給他安排幾個隨從，以一路保護他的周全。

只不過，姜子牙心想自己此行追緝九尾妖狐，正是嫌帶著隨從多有不便，方才隻身一人動身前往。是以他又拒絕了微子的好意。

微子無奈，只好由著他自便。

姜子牙和微子再閑敘了片刻，兩人就垂淚漣漣，相互間依依不捨地含淚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