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意不意外

尚氏一族加入到嫪毐的反叛大軍中，成蛟驚不驚喜不知道。

但尚雄幻想未來的時候一定想不到他心心念想要報復的成蛟此時早已經不在隴西郡了，他早就已經率領大軍跑到了雍城外駐紮起來。

不僅他想不到，嫪毐也想不到，所以，當嫪毐接到尚方的建議后欣然同意。

於是，尚氏一族和義渠國勢力便真的兵分兩路，一路在隴西郡前往雍城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起來，另一路則前往雍城與嫪毐會合。

就在嫪毐和尚氏一族以及義渠國勢力三方向著雍城進軍的時候，在雍城外已經靜默了幾天的成蛟他們終於等來了消息。

「公子，嫪毐行動了。」

牧興沖沖地衝進了成蛟的帳篷，這些天光是等消息可把他快憋壞了，所以一得到負責偵察的兄弟傳來的消息，牧便立即來找成蛟，「公子，這次一定要派我去埋伏。陰人，我最喜歡了！」

這個老六，成蛟翻了個白眼，沒有答應他，「急什麼，他們不過剛出咸陽，以他們的速度，今年是來不了。」

今年來不了了？

聽到這句話，牧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可不，後天便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他們當時騎馬還需要兩天才從咸陽到了雍城，嫪毐的軍隊又不會飛，人數又多，自然不可能在後天趕到雍城，怎麼也天。

正在牧想的時候，蒙恬也走了進來，不過他的表情不像牧那般高興，反而有些嚴肅。這還是成蛟第一次在蒙恬臉上見到這麼嚴肅的表情，於是，有些好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蒙恬點點頭，打開了帳中懸挂的地圖，指著雍城的西方，說道，「除了嫪毐的軍隊從咸陽往雍城進發外，我們來到這裡沿途留下的暗哨發現，還有一支不知道身份的軍隊出現在了雍城的西方，雖然現在還隔著很遠，但他們的目的是雍城無疑了。」

還有一支軍隊？

成蛟立馬嚴肅起來，牧也停止了嬉皮笑臉，成蛟問道，「有多少人？」

蒙恬搖搖頭，表示不是十分確定，「他們特意避開了城池，要不是我們留下的暗哨發現了蛛絲馬跡，恐怕我們也不會知道。不過，從他們留下的痕迹來看，至少在兩千人以上。」

兩千人？

這麼多人能夠秘密地向秦國腹地進發，說他們不是秦國自己人成蛟都不相信。至於秦國自己的人，又妄圖趁著秦王加冠親政搞事情的，成蛟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義渠。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真實的歷史上，嫪毐好像還真是勾結了義渠勢力進行的叛亂。嗯，結合這支軍隊又是從西方而來，那麼他們的身份幾乎八九不離十了，就是義渠無疑了。

知道了敵軍的身份，雖然突然多出來的敵人讓情況變得複雜起來，但總歸不像之前那麼心中無底。

「敵人此時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敵在明，我在暗，而且他們長途跋涉，我們完全可以以逸待勞，所以，不必憂心。」.

牧和捷此時也是信心爆棚，「訓練了半年，兄弟們早就摩拳擦掌、等待不及，我看我們根本就不擔心來的敵人多，就怕沒人來。」

這倒是實話，自從成蛟在枹罕城徹底安定下來，內有隴西郡的大力支持，外有大月氏女王和允吾城赤爾川的通力保障，幾乎可以說成蛟的軍隊是一支完全脫產訓練的軍隊。

除了訓練和比武，他們不從事任何諸如築城、種植、巡邏等一切與提升戰鬥力無關的事宜，這些事情，工作量大的勞苦的，都被大月氏的族人承擔，相對輕鬆一些，關係到防禦安全的，像巡邏、執勤這些，則被成蛟安排給了枹罕城服役期限較短的士卒，將那些服役期限長久的從繁瑣事情中解放出來，專註投入到訓練之中。

這麼做的結果是令人極為欣喜的，畢竟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年代，這種相當於職業軍人的訓練模式對軍隊戰鬥力的提升不是一點半點的，簡直是質的飛躍。

古代，特別是先秦時代，春秋戰國時期，絕大多數的軍隊都是發生戰爭后臨時徵召的普通平民，他們的日常就是耕地，頂多按照國家的要求定期服役，服役期間也不是去專門訓練，還有很多勞作和執勤工作需要完成，戰鬥力其實也並沒有多高。

即便是在耕戰一體的秦國，也是如此。當然，各個國家不是不想塑造出一支完全精銳的部隊，但受限於生產力水平，供養一支常備軍隊成本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即便培養出一批優秀的士兵，維持下去也是十分困難的。

所以，可想而知，成蛟能夠在這個年代鍛造一支完全脫產的軍隊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情，而在軍隊訓練上面，付出和收穫是成正比的，付出的代價越大，鍛鍊出的軍隊戰鬥力便越高。

當然，這種提升不會沒有止境，當達到一定期限后，效果將會大打折扣，呈現出較為明顯的邊際遞減。不過，此時，各國的軍隊普遍的建設水平都比較低，離達到這個所謂的轉折點還早的很，所以，這個時候，真真正正就是一分投入一份收穫。

牧和捷他們跟著成蛟來到枹罕城之前，都曾在秦國的其他部隊中呆過，自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枹罕城的這支軍隊和其他普通軍隊之間的差距，那是一種毫無疑問的碾壓。

牧和捷能夠想到這一點，蒙恬自然也能夠想到這一點。想到這一點后，他也不再擔心西方突然多出來的這支敵軍了，真正需要擔心的反而是敵軍他們，一群散兵游勇面對一支未知的職業軍隊，想想都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雖然有自信，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經過商議，眾人達成一致。

成蛟他們決定兵分兩路，一人，由牧率領，往雍城的西方前進，埋伏在離雍城大約二十里遠的一處山坳之中。

而剩餘的人為一路，由蒙恬率領，往雍城的東方前進，準備埋伏在嫪毐大軍前往雍城的必經之路上。

這一幕很像尚氏一族和義渠國勢力的安排，不過成蛟他們的安排是建立在情報的基礎上，是有效的，而不知道情況變化的尚氏一族和義渠國勢力，他們的安排則註定是徒勞無功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成蛟分出的兩路人馬便向著目的地前進了。

因為西方的來軍路途遙遠，一時半會他們和牧率領的向西的軍隊也遇不到，暫且不說。

蒙恬率領的準備伏擊嫪毐軍隊的那一路人馬卻出現了意外，或者說是驚喜更為恰當。

不同於隴西到雍城遙遠的距離，咸陽到雍城相對來說比較近，尤其是當嫪毐得到來自尚氏一族和義渠國的最新消息后，為了儘快會合，他更是縮短了休整的時間，下令全軍全速前進。

這是蒙恬所沒有料到的。本來，按照成蛟的要求，他早早的就安排人查探好了咸陽到雍城一帶的地形，找到了一處極佳的埋伏地點，他們這次就是打算前往那裡靜靜地等待嫪毐的軍隊羊入虎口。

但他沒想到，嫪毐竟然突然加快了速度，這讓蒙恬始料未及。

每支軍隊都有哨騎，蒙恬率領的軍隊也不例外，但等哨騎把嫪毐軍隊加速前進的消息傳遞迴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無論如何，蒙恬都無法按照既定計劃，在嫪毐軍隊到達之前率先到達那個絕佳的位置，因此，為了埋伏方便和行動的隱蔽性，除了少數的哨騎騎馬外，他們安排大部隊選擇了更為可靠的徒步行軍。

這就導致了在蒙恬率領軍隊還沒有到達指定地域的時候，就遇到了嫪毐軍隊的先頭部隊。

蒙恬看著遠處漫天的風塵，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捷，「怎麼回事，怎麼沒有哨騎預警？」

捷也有些摸不清頭腦，按理說，這麼近的距離，大部隊這裡都能肉眼發現遠處的軍隊，按理說，哨騎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了嫪毐軍隊了，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回來報告信息。

捷不禁問道，「莫非那幾個哨騎被嫪毐的軍隊發現后擄獲了？」

蒙恬對此也有些拿不準，畢竟嫪毐的軍隊大多都是咸陽附近的本土軍隊，雖然說他們前期花費時間查探了地形地勢，有了一定了解，但這些人畢竟都是從隴西郡枹罕城來的，顯然不如本地軍隊更熟悉，說不定就被敵人發現了蹤跡。

不過，蒙恬之所以疑惑，並不是因為被發現，而是因為自家的哨騎竟然連跑都沒跑掉，就被嫪毐的軍隊逮住了，「莫非自己離開的這大半年，咸陽的近衛軍也煥然一新，戰鬥力有了極大的提高？」

蒙恬的猜測很合情合理，但跟現實情況卻天差地別。因為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突然有前方士兵來到帳前報告，「稟尉史，哨騎回來了，只不過……」

見報告的士兵吞吞吐吐的，捷罵了一句，吼著問道，「只不過什麼？」

士兵被捷嚇了一哆嗦，急忙回答，「只不過，他們好像帶著敵軍的人來的。」

「什麼？」

捷聽到這話，氣得七竅生煙，扭頭對蒙恬說，「老大，這些沒膽子的傢伙，沒準是見敵人人多直接投降了，帶著人來說不定是嫪毐派來的使者，準備勸降我們，老大，我願請戰，打嫪毐一個措手不及。」

不同於捷的暴躁，蒙恬卻很平靜，他讓捷先稍安勿躁，「先不要著急，此事必有蹊蹺，我相信我們的士兵不會是那種人的，走，一起去瞧瞧。」

說完，蒙恬率先向軍隊隊伍最前方走去，捷則跟在後面。

走到陣前，果然如同士兵所說，自己一方的那幾個哨騎並不是被敵軍押解過來的，而是帶著一支幾十人的部隊在陣前等待。

哨騎是捷負責統領的，見到這一幕，更加堅定了他內心覺得哨騎通敵的想法，自己帶的兵投降了，讓捷感到面上無光，於是便想提著刀衝上去直接了斷了這幾個叛變的傢伙。

不過，被眼疾手快的蒙恬攔住了，蒙恬小聲地怒斥了一句，「胡鬧什麼！」

見蒙恬發怒，捷立馬安靜下來，不敢再造次。

蒙恬看著自家的那幾個哨騎的臉色頗為古怪，壓下心中疑惑，靠近了過去。

那幾個哨騎看到蒙恬和捷他們靠過來，臉上的古怪之意更濃，等更近一些的時候，為首的那個背對著敵軍的領頭哨騎更是開始沖著蒙恬他們擠眉弄眼。

這下，不禁蒙恬有些疑惑了，連捷也覺得這中間恐怕有什麼貓膩，因為，走近了他才發現，敵軍竟然聚集著嘻嘻哈哈，絲毫沒有任何防範的意識和動作，彷彿雙方就不是交戰的對立敵人一樣。

而這個時候，那領頭的哨騎向蒙恬做出個噤聲看他的動作，然後笑著扭頭看向身後一個鎧甲齊全的將軍模樣的人，用全場人都能聽清楚的大聲輸掉，

「將軍，您看，這就是我們尚氏一族這次領兵之人，他是族長的絕對心腹。」

那被稱為將軍的中年人顯得十分高興，他直接下馬走向蒙恬，毫無防備的靠近，說道，「久仰大名，長信侯怕你們遇到什麼事情，特地派本將前來接應你們，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麼快。」

聽到這人的話，蒙恬反應極快，結合他們之前發現的出現在雍城西方的軍隊，他立即明白了剛剛哨騎頭領面色古怪的原因，原來這些人竟然把自己等人錯認為了那支軍隊。

為了防止那將領察覺，蒙恬立即回應，「這次行動，族長十分重視，命我快馬前來赴約，直到到了這雍城附近，擔心被察覺，這才換騎行為步行。我們只是先頭部隊，還有一部分人馬在後面，由尚雄少族長親自率領。」

聽到還有軍隊，那將領無疑更加高興，建議道，「這樣，我們先合兵一處，然後我派人去後方報告長信侯這個好消息，你看怎麼樣？」

蒙恬自然不會反對，點頭應允，「我也派人把這個消息告訴尚雄少族長。」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