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趙國的算盤
離屯留東北方向百餘里的地方有座不知名的小城,因為常年遭遇戰事,早就人去城空,而龐煖所率的趙軍便駐紮在這座城中。
趙使離別了成蛟之後,便迅速趕回了這裡,將與成蛟商議的情況第一時間稟告給了龐煖。
「將軍,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好,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唯。」
趙使下去后,龐煖緩慢的敲擊著桌子,一旁的人也不敢打擾,議事大廳一時之間寂靜了下來,只餘下規律的敲擊聲。
許久之後,終於才開口說話。
「慶舍,你覺得可行否?」
慶舍被叫到,立即坐直了身體,因為之前在龐煖思考時他也沒有閑著,所以,當被點到名字的時候,幾乎是脫口而出,
「屬下以為可行。」
龐煖點了點頭,看向了屋內另外一位將領,「扈(hu)輒(zhe),你怎麼看?」
「啊?啊?哦!」
叫做扈輒的將領猛然驚醒,抹了抹嘴角的晶瑩,茫然的抬起頭。
龐煖壓下火氣,再次問道,「扈輒將軍,你怎麼看?」
看什麼,扈輒自是不知道的,但他瞅了瞅慶舍,「我和他的看法一樣。」
「哼!」
慶舍臉上鄙夷的表情溢於言表,他實在不知道將軍怎麼會把這種廢物帶著身邊。
龐煖也恨不得扇這傢伙兩巴掌,天色這才剛剛微暗,這傢伙就瞌睡連篇,精神頭連自己這個老傢伙都不如,但龐煖也有些無奈,他知道扈輒是趙王寵臣郭開的人,是郭開特意安排在自己身邊監視並且蹭軍功的。
而他之所以能夠再次得到重用,並且屢屢率軍出擊,除了趙國確實無可用之才、唯一的良將李牧在北方抵禦燕國外,也多虧了郭開向大王舉薦了他。
所以龐煖也對大混子扈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不再搭理扈輒,直接看向了掛在一旁的地圖,目光一直在屯留一帶停留。
慶舍走到他的身旁,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開口問道,「老將軍可是擔心這是秦國的苦肉計?」
龐煖苦笑一聲,點了點頭,「是啊,自從長平之戰白起坑殺我無數好兒郎后,我是不太敢相信任何秦國人了。」
聽到長平之戰,慶舍站得更直了,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身側的手掌忍不住纂成了拳頭。就連一旁打瞌睡的扈輒也清醒了一瞬間,眼光漠然,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慶舍指著屯留,「屯留離我方不過百餘里,我現在就率三千精兵趁著今晚夜色奇襲了秦軍的老巢……」
「欸~」
龐煖打斷了殺氣騰騰的話語,挪開慶舍的手,指向了秦國。
「慶舍,你看,這是如今秦國的領地,自從他們征服了巴蜀兩國之後,不僅疆土遠遠超過了我們趙國,國力也蒸蒸日上。前兩年我率多國聯軍伐秦,卻也無功而返,你知道原因嗎?」
「秦國兵甲天下無雙?」
「不!」
老龐煖搖了搖頭,「最重要的是人心啊伐秦,由我統領,看似強大,實際上卻是各自為政猶如一盤散沙,後面還有各國大王的掣he)肘,而秦國舉國上下,軍民君同心,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這樣的秦國怎麼可能會失敗呢?」
龐煖看著慶舍若有所思,也不打擾他,自己再次默默地看起地圖,看著領土逐漸龜縮的韓國和魏國,心中不免有些悲涼。
他甚至有種預感,再過三十年,甚至可能不止三十年,韓國和魏國就像曾經周王室冊封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公侯國一樣,從山東的大地上徹底消失,到那時候,趙國又該何去何從啊?
他沒想明白,一旁的慶舍卻明白了他剛剛的話,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成蛟可能會成為一個攪亂秦國上下一心的關鍵人物?」
收回了思緒,龐煖看著尚在壯年的慶舍,又想到為國戍邊的李牧,瞬間又覺得未來可期,他點了點頭,「不錯。」
「無論如今的秦王政的血脈是真是假,成蛟是老秦王的親兒子,這一點沒有人會懷疑,如果他能夠霍亂秦廷,無論哪一方獲勝,這都是一根深深得扎在秦國要害的刺,從而元氣大傷,勢必會對秦國造成無法估量的影響,遠的不說,最起之內便很難對我國用兵足夠讓我趙國休養生息,重回長平之戰前的鼎盛國力。」
「彩!」
不知何時,扈輒走到兩人身後,發出了一聲讚美,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激情澎湃的慶舍一哆嗦,扭頭便破口大罵,
「你懂個屁!」
這話扈輒可不願意聽了,你可以說他懶,但絕對不能說他屁都不懂,他當即反駁道,
「你懂!你都懂!看把你能的,你個大明白!」
「你……」
「你什麼你,我就問你,剛才那個使者不是說了,成蛟聰慧無比,你怎麼就能保證成蛟說的都是實話,要是他只是嘴上說說,之前都是演給我們看,其實並不願意背叛秦國怎麼辦?」
「呵,這哪是背叛秦國,這是奪回本就屬於他自己的秦王之位!」
「笑話!本屬於成蛟?那現在的秦王是誰,是你嗎?你以為編一個呂不韋趙太后的謠言,全秦國人都跟你一樣是大明白,直接就相信了?」
扈輒出身儒家,曾經還在齊國的稷下學宮進修過,論起嘴皮子可比行伍出身的慶舍利索多了。一段話說得跟連環炮一樣,急得慶舍漲紅了臉,好半天才組織好語言反擊,
「你才大明白!呂不韋即便把趙姬送給了老秦王,他也和她藕斷絲連,生下了如今的秦王,事實如此,證據確鑿……」
「呵,怎麼你在現場啊?你是他們交合時的床還是呂不韋的****?」
「你!我與你拼了!」
「好了!」
雖然平日更偏愛慶舍,但此時龐煖聽到扈輒的話仍然險些笑出聲,見慶舍快要暴發了,趕緊開口制止了兩人的嘴仗。
他先是看向了扈輒,解釋了一些事實,「其實,我們並非光靠一個流言就想徹底挑起秦國的內部爭鬥,而是秦國的內部爭鬥已經開始了,我們只不過往火上再添些油。」
見龐煖開口,扈輒立馬卸掉了攻擊形態,恢復了平常模樣,「您是說,明年新秦王親政?」
「不錯。」
龐煖點了點頭,「你剛才說的也有道理,我們應該確保計劃的萬無一失。慶舍!」
「屬下在。」
「你讓人備上重金,去趟韓國,成蛟的母親韓太妃不是韓王的女兒嗎?讓他們去說服韓太妃,我就不信一個女子能夠抵禦住自己兒子能做秦國大王的誘惑。你們以為如何?」
「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