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替罪羊

就在成蛟和趙使兩人大聲密謀之時，土屋子的破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人立即安靜下來，互相對視一眼，成蛟手中再次拿起短劍，對門而立，大喝一聲，

「誰？」

外面的腳步聞聲一頓，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將軍您醒了，有人求見王虎將軍。」

王虎將軍？

成蛟瞅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涼透了的副將王虎，心裡咯噔一聲，這下糟了，要是被人發現副將王虎已經被殺害，一定會引發混亂。

自從成蛟發現王虎是太后和嫪毐派來殺自己的時候，他就斷定軍中不僅僅只有這一個姦細，他本想先穩住趙國的來使，最起碼先保證雙方不會交戰，順便看看能不能白嫖些好處，然後趁著天色將暗，溜之大吉。

當然，這也不算是逃跑，畢竟孔子曾經曰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眼下他在明，敵在暗，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就像自己的副將王虎一樣，他可以有無數的機會出手，但自己卻不能失誤一次。所以成蛟早早的就打算走為上策。

可是，突然的拜訪明顯打亂了成蛟的計劃，要是來人遲遲見不到王虎，消息一傳開，王虎的同黨恐怕就會發覺什麼，那個時候再想走恐怕就不容易了。

就在成蛟躊躇的時候，土屋外突然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裡面可是長安君成蛟？我正是找您啊！我之前找將軍王虎也是為了請他為我引薦。」

找我？

成蛟心中一動，也沒有讓他們進來，隔著門問道，「不錯，本將軍便是成蛟，你是何人？」

「回稟長安君，我是蒲鶮（hu），是屯留本地的商人。」

蒲鶮（hu）？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仔細回憶，突然想起前身臨走前蒙武大將軍的交代。

「之所以沒有給你那麼多的物資，屯留那個地方有個叫蒲鶮的富商，與我秦國交好，到了地方，你可帶三百甲士親自拜訪一下，軍需特別是糧食自然會得到補充。」

對於這句話，前身或許沒什麼感覺，只當這個叫做蒲鶮的傢伙真的和秦國交好，但此時的成蛟回憶起蒙武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時，自然知道，帶著三百甲士去拜訪是什麼意思，這分明就是不給就準備搶啊。

屯留去年還屬於趙國，之前屬於魏國，再之前屬於晉國，蒲家雖然幾代經商，但跟你秦國有半毛錢關係。

只不過，他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不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等待秦軍的談心交心，自己怎麼還跑上門來。

剛準備把他趕走，但成蛟看著地上的屍體，眼前一亮，又急忙叫了回來，

「等等，我和王虎將軍商議了一下，你自己進來吧，其餘人散開，不得偷聽，違者軍法處置！」

「唯！」

蒲鶮見周圍人離開，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門而入。

門是往裡面開的，門一打開，他就看見一張慘白的大臉，眼珠子快要凸了出來，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青筋暴露，嘴巴也誇張地張著，像是要擇人而噬一樣。

蒲鶮嚇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他就看見了更多的細節。

眼前的人肯定是極其痛苦的，因為他的手裡握著劍，劍卻插在自己的胸上。

蒲鶮的腦海中很自然的浮現出一幅畫面，一位手中提劍的將軍剛想好心給他開門，結果門卻被自己突然推開，於是，隨著門打開那個人的手以及手中的劍猝不及防的刺向了他自己。

砰！

眼前人轟然倒地，蒲鶮看見屋內的景象，那是兩個目瞪口呆的人。

我殺人了！

我在秦軍營中殺人了！

蒲鶮大腦轟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這也讓他根本來不及觀察諸多細節，比如說為什麼有人會提著劍開門，還是用提劍的手開門，比如說，為什麼眼前這位猛士被刺中后眼睛一眨不眨嘴巴一聲也不吭，再比如說，明明這個人倒在了門口，遠處的地上卻出現了一灘血。

總之，蒲鶮已經嚇傻了，愣在了當場。

就在這時，屋裡突然傳來一道喊聲，「愣著幹嘛！跑啊！」

蒲鶮如夢初醒，看了一眼提醒自己的少年，記住他的樣子，來不及道謝，扭頭就跑。

站在門口，看著逐漸跑遠的背影，成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旁邊的趙使也露出了讚歎的神色，「長安君此計甚妙，完美的把自己摘了出來，蒲鶮這一跑簡直是神來之筆，不打自招。」

成蛟笑著答道，「是啊，所以我才出言『提醒"。」

趙使暗暗點頭，秦國出現一個聰慧睿智的公子是趙國所不願意看到的，但此時秦國很明顯有眼不識泰山，親手把這個明明可以輔佐大秦的天才推向了敵人的方向。

經過這一段插曲，趙使對之前成蛟說過的話，許過的諾便有了幾分信心，正如他自己所說，即便沒能把現在的秦王推翻，但兄弟鬩牆，足夠讓秦國國力衰退，總歸是對趙國大大有利的。

「長安君。」

「嗯？」

「我覺得長安君之前所說的計策十分高明，我需要立即回到我趙軍大營稟告龐將軍。」

「龐將軍？可是龐煖（nuan）將軍？」

成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一次來的竟然是這位前幾年剛剛攻秦的老將，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些后怕，幸虧自己沒真把趙使叉出去，否則自己這點人怕是被打出粑粑來。

「沒想到竟是龐將軍親自來了。」

趙使也有些感嘆，「是啊，我國以為秦國這次出兵像去年一樣大的規模，所以才派龐將軍出戰，只是沒曾想秦國派出了您……」

趙使說著說著，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收住然後補救道，「我並沒有瞧不起您的意思，只是秦國派您來送死為我們所不齒。」

「……」

「哦，不，我沒有您很差勁兒的意思……」

「行了，別說了，我懂。」

趙使也被自己弄無語了，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既然如此，長安君，那我就趕緊去了。」

「等等。」

「嗯？」

「等我喊完你再走。」

「啊？」

成蛟把插在王虎身上的劍拔了出來，然後衝出門，遙遙地看到蒲鶮已經跑遠的背影，這才喊道，

「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刺客把副將軍殺死了！」

趙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