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市井、江湖

勾欄瓦舍，自宋仁宗時期興起，至明中葉便沒了蹤影的一種民間文化形式，畢夏有幸親眼目睹，不知道要羨煞多少歷史系的老教授。

給他們帶路的小校名叫白布都，是個逛瓦子的老手。

他指著頭頂上的棚子跟畢夏等人介紹道：「這是牡丹棚，聽說大宋國最大的象棚能容納千人。」

畢夏以前對瓦舍的概念只停留在演藝這一種形式上，今天親眼得見，才知道並不是這樣。

瓦舍其實有吃有玩，有做買賣的，也有表演才藝的，是一種商業性遊藝場所，相當於後世的大型商場。

畢夏在後世什麼場面沒見過，這對於他來說也就是新奇一點，所以逛的時候保持著一顆尋常心。

倒是段正淳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要不是段正明在後面使勁拽著他的衣裳，保證是撒手沒。

行至瓦子里最大的一處勾欄，白布都使銀子買了一處空桌，幾人圍桌坐了，喝著茶吃著蜜餞，看著台上的伶人演戲。

說是演戲，其實跟曲苑雜壇差不多，雜技、說唱、舞蹈、戲劇、傀儡戲等等，甚至還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演完一段就換下一段。

一段舞蹈跳罷，段正淳興奮的巴掌拍得通紅，風流王爺的脾性就此顯露。

接下來是喜劇，其實就是類似脫口秀似的東西，奈何這個伶人講的笑話不好笑，大家都沒笑，之後詭異的事情便發生了。

這伶人先是問了句：「你們怎麼都不笑？快給我笑！」

說著，這人便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抬手一撒，聞者皆笑，但那笑聲實在瘮人。

有人忽然喊道：「不好！是三笑逍遙散！」

畢夏一聽這名，很熟悉的樣子，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直覺這不是什麼好東西，趕緊拉著段正淳他們施展輕功，脫離毒粉範圍。

果不其然，中毒的人在大笑三聲之後，盡皆倒地，皮膚逐漸發黑。

見出了人命，普通百姓誰不害怕，就連後台跟這伶人一個戲班的都嚇得鳥獸四散，不一會兒，在場的就只剩下幾位江湖人士打扮的豪客和幾個乞丐。

台上人殺了人跟沒事發生一樣，向著另一邊的勾欄處喊道：「老丁，你配這玩意兒挺好使啊，他們果然都笑了。咦……老丁，你人呢？」

雖然畢夏並不清楚這台上人的身份，但「老丁」二字，以及這「三笑逍遙散」的名字，讓他想起一個人。

可讓他奇怪的是，丁春秋這老怪物不應該在西夏那邊作妖嗎，怎麼跑到大理來了？

這麼說，逍遙派是存在的了？那怎麼三和小道說無量壁中並沒有「冰美人」呢？

台下那幾名江湖客喊道：「不笑笑師，你果然藏在這裡，看你這回還能跑到哪兒去！」

話音剛落，那幾名乞丐便搶先跳上戲台，圍著不笑笑師轉了起來，打狗棒在地上有節奏的打在地上。

「這是打狗陣法！」段正淳興奮地道。

不笑笑師根本沒把這幾名乞丐放在眼裡，對著台下那幾名江湖客問道：「怎麼著？你們家裡有人被我的笑話笑死了？」

一名刀客拔刀出鞘：「你這魔頭，自己的笑話不好笑，卻點人笑穴讓人力竭而死，手段實在是毒辣！今日手段更是殘忍，居然用毒，這回怎麼也不能讓你跑了！」

打狗陣蓄勢已閉，幾位丐幫弟子打狗棒齊出，分別攻向不笑笑師的上中下三盤。

不笑笑師手腳翻飛，所過之處棍折人飛，

而後立在檯子正中央道：「要是你們八袋長老來了幾個，我還怕上幾分，就憑你們幾個……」

話還沒說完，台下的幾名江湖客紛紛飛到台上，但這幾人打起來毫無配合，互相掣肘，幾人合擊還不如一個人的戰力，敗的比那些丐幫弟子還快。

先前那名刀客想要站起來，掙扎了幾次沒有成功，他坐在地上問道：「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不笑笑師奇道：「你們又沒聽我的笑話，不用笑死。你們……要聽嗎？」

見刀客不答話，不笑笑師望向畢夏眾人道：「你們是要打架，還是要聽笑話？」

畢夏心說：哪裡來的神經病！我特么招你了么？看來還真是不能瞎看熱鬧。

這不笑笑師的武功明顯高於畢夏，既然對方找上頭，畢夏只好事先做好迎戰的準備，於是他默默舉起了中指。

「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如何？如果你笑了，閣下就此離去如何？」

畢夏自知打不過他，但又想救下那幾個看似正義之士的漢子，於是便出了這個提議。

不笑笑師很感興趣的樣子：「來來來，你快講！」

畢夏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天蓬元帥吧？」

「知道啊，西行遊記里的豬八戒嘛，怎麼了？」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托生成豬的嗎？」

不笑笑師搖了搖頭。

畢夏道：「起因還是從他調戲嫦娥開始說起，話說嫦娥一怒之下將此事告知玉帝，玉帝便問太白金星該治他什麼罪，太白金星便回說，按律當誅，於是玉帝當場點頭，說當豬就當豬吧。」

停了兩秒，不笑笑師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便用手揉了揉下巴道：「不好笑，再講一個。」

畢夏沒辦法，接著講道：「還是西行遊記，你知道豬八戒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不笑笑師再次搖頭。

「話說唐三藏被盤絲洞的妖精捉去，悟空與八戒前去營救，八戒與妖精纏鬥時被其美色所迷，三藏便對悟空說，打死這蜘蛛，於是悟空毫不猶疑的一棒子把豬打死了。」

「噗……嗯，不好笑，再來一個。」

身後段正淳等人都笑得不行了，不笑笑師卻故技重施，想讓畢夏再講一個。

畢夏心說，你這是跑我這進貨來了！

按說這種笑話，放在對諧音梗司空見慣的後世，可能也不算什麼，但這裡是公元十一世紀，除了一些文人在寫詩的時候會弄個諧音梗罵人，市井間應該不常見。

所以這不笑笑師硬憋著不笑，卻一而再的讓畢夏再講一個，不是來白嫖的又是什麼呢？

「那還是來打一架吧！」畢夏不想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