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精神污染（上）

林一打上車本想直接回實驗室，但是轉念一想這麼晚了想必實驗室都下班了也沒什麼人，機器設備什麼的也應該都關了，還不如直接回家算了。於是打電話跟父母說了一聲，便讓司機轉道回家，打算洗漱完就直接睡了。

到了樓下，看見樓上家裡窗戶透著微微的黃光，林一心想這個時候父母都應該睡著了只是給他留了個燈，頓時倍感溫馨，心裡暖暖的。到了門口，林一掏出鑰匙悄悄打開門，躡手躡腳地朝房門走去，生怕吵醒熟睡中的父母。

「喲，還知道回來呢，咋不跟你的實驗器材過去呢。」冷不丁背後傳來一陣聲音，林一嚇了一跳，轉過身來，原來是坐在客廳角落裡的林母。由於燈光有些昏暗，因此不細看還真看不出客廳坐了個人。

「媽，您還沒睡呢？」林一看著林母，訕訕笑道，不由得心裡發苦，肯定又得被嘮叨一頓了，而且肯定會跟孫貝貝有關。果不其然，林母冷笑著盯著林一，說道：「睡，我怎麼睡得著，生了個沒心沒肺的兒子整天不著家，不像人家隔壁老孫家，命好，生了個孝順的閨女天天就往家裡跑。」說完，看著林一，林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拖鞋就追著林一的屁股打，林一倒也不躲閃，笑嘻嘻地任由林母手中的拖鞋落在自己屁股上。

「別人家的豬都是怕找不到白菜，連忙四處去找白菜拱，你這隻豬倒好，白菜送上門還不知道去拱，白瞎了老孫家那顆水靈靈的大白菜。整天就知道待在實驗室，氣死我了。」林母輕輕打了幾下便也不打了，看著林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更是恨鐵不成鋼。

「媽，媽，別生氣，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下次早點回來陪你。」林一避重就輕，故意不接林母的話茬。林母見狀，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於是不理林一，轉身走向自己房門，臨走前叮囑林一：「晚上貝貝來找你，說打你電話你沒接，喊你明早一起上班，你到時早點起來。」

林一聞言，掏出手機翻到通話記錄一看，果然有幾個孫貝貝的未接電話，可能是那時跟陳以安在討論沒接到，這個點回過去估計孫貝貝也睡了，還是明天早點起來吧。

林一洗漱完舒服地躺著床上，回想著今天的事情，想到陳以安，依稀又聞到了陳以安身上那種好聞的味道。林一對陳以安還是很欣賞的，一方面佩服她年紀輕輕就可以掌管一家公司，而且還掌管得很不錯，另一方面，陳以安身上那種很果斷決絕的性格確實讓人由衷感到安全放心。如果能成為好朋友那再好不過了，其他的林一倒也沒多想，這樣想著，慢慢地林一開始閉上眼睛，逐漸進入睡夢中。

朦朧中，林一感覺自己的意識好像被什麼擠壓著，有什麼畫面快速在腦海中不斷閃過，而且還有不明的聲音在耳朵吶喊，頓時頭疼欲裂，睡夢中林一不由得抱起頭來。

過了一會，所有的畫面、聲音漸漸地消失不見，林一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進入了上次那團灰色迷霧所在的那個空間。跟上次一樣，林一又發現了那團灰色迷霧，以及迷霧周邊那些看不清面容的灰色人影。

那群灰色人影此刻依然跪拜著在進行禱告，四周一片呢喃的禱告聲，在這片空間中回蕩著，久久不散。有了上次的經驗，林一警惕地看著這一切，知道待會那顆藍色巨眼肯定要出現，而那群灰色人影也想過來把自己拉扯過去。

林一開始四處張望這片空間，只見四周到處漆黑一片，

望不到頭，唯有那片灰色迷霧所處的地方有亮光，那裡的亮光也只夠照亮其周圍的區域，因此在這片空間中非常顯眼，但是奇怪的是，如此顯眼的亮光卻照不清下方祈禱的那群灰色人影。在亮光照耀下，那些人影宛如宣紙上漆黑的水墨一般，異常弔詭。

林一到處尋找出口，想在那顆巨眼出現之前趕緊逃脫，要不然等那巨眼出現，自己肯定會被它吞進去，上次自己是快要被吞噬時醒來，這次不知道會不會這麼好運了。林一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出口，只有那團發著亮光的灰色迷霧始終跟著自己。盯著眼前的這團灰色迷霧思索許久，林一隻能懷疑，該不會出口就是那隻巨眼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一切很不合理，自己進來這片空間應該是那隻巨眼搞的鬼，然後出口還是那隻巨眼的話，無端把自己弄進來再把自己再弄出去，閑的嘛！所以，出口應該不在那，但是不在那，出口又在哪裡呢，林一犯起難來了。

過了一會，又如上次一般，慢慢地，那團迷霧開始攪動起來，道路再次出現在林一腳下直通迷霧，緊接著迷霧散開，那顆藍色的巨眼再次出現。

巨眼盯著林一，這次眼裡帶了些嘲弄，似是在說這次看你怎麼逃。林一見狀，隨便挑了一個方向，開始轉身向後跑去，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它吸進去。看巨眼興奮的樣子，自己很可能應該就是它的養料了。但是跑了許久，林一轉過頭一看，那顆巨眼跟自己的距離還是沒變，就在身後不遠處興奮地盯著他。

這時，眼睛開始泛起漣漪，林一身後憑空出現了一道旋渦，旋渦帶起一陣大風，正在慢慢把林一拉過去。林一趕緊倒下，死死抓住空間的地面，抵抗著後面的吸力。巨眼見狀，繼續不斷擴大旋渦，進而發出興奮且機械的聲音，達卡！達卡！達卡！這個聲音久久回蕩在整片空間內，緩慢且有節奏，如心跳脈搏跳動一般。

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林一不知道具體代表著什麼意思，但是聽久了似乎是有某種魔力一般，意識逐漸模糊起來，身體開始不受控制想要慢慢放棄抵抗。林一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努力想要強迫自己清醒點，但是手突然一松就朝身後的巨眼飛去，身後那顆巨眼露出期待且嗜血的神情。

陳以安塗抹完藍色液體后，感覺到身體又再次恢復生機，突然這時心念一動，知道是祂在召喚著自己，於是趕緊在腦海中默念咒語進入祂所在的那個空間里。

剛進空間便又見那團灰色迷霧，以及在迷霧的攪動下緩緩出現的那顆巨眼。巨眼甫一出現，陳以安連忙跪倒，並匍匐在地，口誦著剛剛所念的咒語。

巨眼冷漠地盯著陳以安，機械般的聲音在陳以安腦海中響起，那不是語言表達，而是類似於一種意識心念，瞬間就可領會其意思，「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把他帶過來見我。」陳以安稍稍抬頭，巨眼還是毫無表情，但是陳以安可以感受到祂的怒氣。

「主人，您放心，我最近正在接觸他，很快就可以把他活著帶過來給您了。」陳以安口中連忙說道，接著向祂彙報最近接觸林一的情況。

「廢物就會有廢物的下場。」聽完陳以安所述，巨眼並不滿意，於是空間出現了道道漣漪，接著那些漣漪如同鞭子一樣便向陳以安身上掃去。

陳以安緊咬嘴唇默默忍住痛意，那種痛意深入骨髓，但是她不敢喊出聲，只是心中的怨念和恨意更甚。

巨眼輕輕轉動，接著出現了譏諷的表情，機械般的聲音帶著嗤笑聲，「怎麼，你還想背叛我嘛？」

糟了，祂可以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陳以安暗叫不好，於是開始刻意壓制自己的恨意和怨念，不敢再多想，接著大呼不敢。

「你應該知道背叛我的後果。」巨眼的聲音開始回蕩在陳以安腦海里，接著陳以安感覺到自己意識有股撕裂的感覺，如同靈魂被切割成無數碎片一樣，而且身上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生命就像大風中的螢火一般，隨時都可能會被熄滅。陳以安不由得抱頭咬住嘴唇直至咬出血來，最後更是承受不住這般靈魂撕裂的痛感，大叫起來。

如此一會，當那種痛感消逝，陳以安只能癱坐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只覺汗水流滿後背，於是大口喘起粗氣。

巨眼見狀，攪動迷霧就要隱去，正在此時，空間突然出現了一陣波動，林一就此掉落在這片空間中。巨眼轉動眼球，直接盯向林一，露出嗜血般的興奮，順著巨眼的目光，陳以安也看到了林一的身影。

陳以安看見林一望向這邊時嚇了一跳，以為林一看到自己了。看到林一隻是在打量著巨眼，沒有看向自己時，陳以安心裡鬆了口氣，林一這羅網投的，這下次算是完成任務了，只是對林一感到有些可惜。

不過林一能夠出現在這裡也能夠證實林一確實跟祂有著說不清的聯繫，倒是希望林一能夠安全逃出去。陳以安心中這樣想著，突然意識到祂可以發現自己的想法，於是趕緊打消這個念頭，悄悄看了眼巨眼發現祂的注意力都在林一身上沒有發現自己的想法，接著就看到林一像沒頭蒼蠅一樣在這片空間亂撞。

陳以安看著巨眼凝聚旋渦一步一步把林一拖過來，想要把他完全吞噬掉，不由得閉上眼睛，不忍直視。但是等了一會，發現巨眼發出「達卡」「達卡」「達卡」的嘶吼聲表達著自己的憤怒，於是陳以安睜開眼，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只見旋渦把林一卷到了半空中，但是在林一跟巨眼之間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任由巨眼如何橫衝直撞，那塊屏障就像漁網一樣來回伸縮，但還是牢牢佇立著，巨眼的碰撞只是激起點點漣漪。

連續試了幾次之後，巨眼還是沒能衝破那塊透明的空間屏障，於是在那塊屏障盤旋一會，嘶吼了幾聲之後，就此在迷霧中隱去不見。

陳以安見林一在失去旋渦的牽引之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於是起身想過去看個究竟，但是靠近林一的時候，先前的那個透明屏障又出現了，陳以安只能作罷。接著就看到林一站搖搖晃晃起身，隨即又摔倒下去，然後身體開始變得虛無起來，慢慢消失在這片空間里。

林一在自己鬆手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好，但是也來不及再抓住地面了，頓時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傳來，然後胃就開始翻滾起來。就在林一以為自己難逃虎口，就要被吞噬進巨眼裡時，突然感覺自己後背好像撞在了一張柔軟的網上，然後緊接著自己整個人就被那張網拖住了。

林一稍稍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塊透明的屏障，此刻那塊屏障由於林一的擠壓以及後面旋渦的牽引，猶如薄膜一般凹陷起來。林一看著巨眼不斷在用力衝撞這塊屏障，而巨眼四周那些灰色人影也想過來拉扯林一，但是屏障牢牢把它們隔離在林一所處空間的外面了，無論怎麼努力，它們都穿破不了這塊屏障。

耳邊不斷傳來巨眼撞擊屏障的聲音，林一想要掙脫旋渦的束縛，但是廢了好大力氣還是掙脫不開，旋渦的牽引力還是死死地宛如釘子一般把他釘在這屏障上。過了一會，朦朧中只聽得那顆巨眼憤怒的嘶吼聲，接著巨眼跟旋渦便都消失不見，而失去旋渦的牽引，林一如倒栽蔥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摔了個七葷八素的。

嘶的一聲，林一艱難地爬起來，感覺渾身疼痛，嘗試著走了幾步，每走一步都是折磨，接著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終於撐不住又倒在地上就此暈了過去。

「林一，林一，起床啦，起床啦，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孫貝貝使勁搖晃著林一，見林一不醒，打算來點狠的，拿起床邊多餘的枕頭就要往林一臉上招呼。於是林一睜開眼就見到了這一幕，孫貝貝拿著枕頭正準備向自己臉上招呼，而林母正站在門口幸災樂禍地笑著，還笑得很開心。

「孫貝貝，你幹嘛！」林一趕緊敏捷地從床上跳起來，隨即感覺周身骨頭就像全斷了一樣，異常疼痛，肯定是孫貝貝搞的鬼，林一心裡默默吐槽著。

「還能幹嘛，當然是喊你起床啊，說好的今天一起上班的啊，現在都幾點了，快點，要遲到了。真是豬啊你！」孫貝貝催促林一抓緊時間去洗漱，然後趕緊出門。林母在旁邊煽風點火，一個勁點頭，就是，就是，就是一頭不解風情的豬。

林一聞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衝去洗臉刷牙，顧不得桌子上的早餐，然後讓孫貝貝開上車便急匆匆往實驗室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