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途迥異

張逸秀和程傑的班主任姓章，她年齡並不大，今年剛過三十，是一位優秀的年輕老師。

葉甄雖逛過一次辦公樓，但那次的經歷不甚愉快，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感應器和隨時可能出現的人上面，沒有記住辦公樓的結構，更別說老師辦公室的位置。

部分學校將老師的辦公室設置在教學樓，靠近班級的地方，而不是辦公樓。

當蘇馥楠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葉甄一臉懵，但蘇馥楠很快露出瞭然的表情，她找到一位正在辦公的老師，出示身份證明后，知道了章老師辦公室的位置以及她正在上課的消息。

此時正值課程的末尾，蘇馥楠和葉甄找到了章老師授課的教室，在外面等候。

在這個過程中，葉甄想明白了之前的事情，蘇馥楠絕對是誤會他了，認為他在河口小學的調查中只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主要的工作全是賈騰在做，然而事實完全相反。

他十分悲憤，明明工作全是他做的，功勞卻被其他人搶了，還要遭受誤會，而且就算他解釋，蘇馥楠也只會笑著說她沒有那樣想云云。

此刻悲憤的人不只葉甄一個，教室內，有人躲在書本後面，通過縫隙瞪著葉甄，而無辜的蘇馥楠也成為了被殃及的池魚。

「可惡，敵人不但得理不饒人，追到了家門口，而且還找了同夥。光是他一個人，我就不是對手，更何況兩個人，我必須先躲開，然後再尋找機會反擊。」

沒多久，他覺得情況壞到了極點，敵人竟然是沖著老師來的。

「可惡，找不到我就針對我的老師嗎？這實在太可惡了。老師，你不要信他們，他們是壞人，老師，你上當了啊！」

蘇馥楠、葉甄和章老師一同往辦公室走去，一群孩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

章老師說：「六年前，我第一次當班主任，帶的就是那個班，我特別珍惜那次機會，花了很多時間去了解每一個孩子，知道他們的習慣和愛好，平平安安地度過了兩年，沒想到第三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唉……」

辦公室的老師不少，許多人投來好奇的目光。章老師從抽屜內拿出一些照片，然後帶著蘇馥楠和葉甄來到走廊盡頭。

「這是張逸秀，這是程傑，你們看看，多麼乖巧和可愛的孩子啊。我始終覺得太可惜了，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不小心用大了一點力氣罷了，這完全是一個意外，結果爭來爭去，吵來吵去，鬧得不可開交。」

「最後呢？最後怎麼樣了？」葉甄問道，王子京、趙稀哲等人知道事情的結果，但他和蘇馥楠仍然懵懂，只能猜測。

章老師嘆了一口氣，望著湛藍的天空，說：「最後，程傑父母將工廠和房子賣了，賠了一大筆錢，再加上學校的賠償，這才滿足了張逸秀父母的胃口，讓他們打消了將程傑送到嘉市幼兒管理教育中心的想法。」

「工廠？程傑家原來很有錢嗎？」蘇馥楠問道。

章老師回憶后說道：「屬於有錢人家，但稱不上富豪。張逸秀的家境不太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收入不高。」

葉甄插嘴問道：「章老師，你剛才說賠償了巨額錢財才滿足張逸秀父母的胃口，這不是好話吧？畢竟是程傑的失手才造成了張逸秀的悲劇。」

章老師回憶起那段糟糕的經歷，眼神變得陰鬱，半晌才開口說話。

「一開始，大家還在同情張逸秀一家人，但事情發展著發展著，就變了味道，

對錯、臉面、形象等東西已經沒有人在乎，張逸秀家完全鑽到錢眼子里去了，因為賠償的事情而在辦公室大吵大鬧，謾罵，那些話能多難聽就有多難聽。我們這些老師都十分失望，漸漸不再參與調停。由於協商的時間過長，影響到其他學生上課，社會輿論的壓力也很大，最後各方合力，這件事情才最終結束。」

蘇馥楠若有所思，雖然起因是程傑的過失，但由於張逸秀一家人，程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父母從工廠老闆變成了建築工人，終日在工地上忙碌，然後又於三天前發生意外，而他的祖父祖母為了向施工單位要賠償，將父母的遺體拉到了建設工地，而不是安葬他們，這對於程傑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刺激，於是他離家出走，途中發生了意外，最終變成了鬼。

蘇馥楠與葉甄對視，默契地點點頭，準備結束這場交流，這時，章老師再次開口說話。

「其實，因為一些巧合，我在一年前知道了張逸秀一家的情況，他們住進了又新又大的房子，看起來似乎情況變好了，但我卻感到害怕。

「張逸秀父母將張逸秀的殘疾當作了博取他人眼淚和賺錢的工具，一遍又一遍地訴說當初發生的事情，聲情並茂，十分動人。但我並不感動，反而覺得毛骨悚然，看著那個往日靈動乖巧的孩子，如今變得那麼膽怯，目光中充滿了小心和畏懼，表情木訥卻不得不表現出憂傷和痛苦，我就心如刀絞，難以呼吸。」

蘇馥楠上前安慰道：「章老師，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那邊的孩子，都是你的學生吧，他們太可愛了，因為你傷心，恨不得過來找我們的麻煩。」

葉甄回頭望去，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挑挑眉：說實話，這個小傢伙摸起來的手感十分不錯。

某個孩子王縮縮脖子，他感覺空中瀰漫著殺氣，讓他後背發涼。

章老師摸不到頭腦，她不知道這群孩子跟過來做什麼，只能朝著葉甄和蘇馥楠歉意地笑笑，然後走向孩子，詢問他們跟過來的緣由。

見狀，蘇馥楠和葉甄匆匆與章老師告別，就此離去。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接下來只要找到程傑出事的地方和張逸秀的下落，讓程傑知道他已經死了。若是程傑就此了悟，煙消雲散，那這個案件就算結束；若是程傑執迷不悟，那隻能強行讓他悟。

蘇馥楠和葉甄都消了繼續尋找線索的念頭，但由於王子京的命令和安排，他們無法離開河口小學，而且他們也沒有鑰匙，無法回到車上。天上的太陽漸漸變得毒辣，大樹底下只有小塊的陰涼地，兩人商量后，往食堂走去。

臨近食堂，蘇馥楠眼尖，看到了一張彩色的海報，小聲地讀著：「愛心捐贈儀式……感恩回饋……土豆兩萬斤……這些孩子吃得慣土豆嗎？」

葉甄聳聳肩，說道：「我看過食堂的食譜，每天中午都是土豆，想來這群孩子一定喜歡吃，要不然學校不至於天天做。」

「……」這難道不是因為土豆太多吃不完嗎？蘇馥楠心想，但她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快速進入食堂。頭髮被大風吹起，她頓時感覺清涼許多。

兩人迎著電風扇坐下，吹著涼風。

沉默許久，葉甄開口問道：「蘇學姐，王隊、賈哥他們要怎麼去建設工地和其他地方？」

如果是一般人，自然可以乘坐有軌電車、摩托車前往，但他們這群人似乎全部身無分文，難道要跑著去？還是說身份證明有某種特權？

沒有得到回應，葉甄轉頭看向蘇馥楠，這時肩膀一重，黑色的長發打在他的臉上，來回抓撓，令人想打噴嚏。

葉甄受到影響，也感到一股困意，但他擔心兩人都睡著后，黑色的行李箱無人看管，可能會出現意外，只能堅持。

上午放學鈴聲響起時，葉甄叫醒了蘇馥楠。

「蘇學姐，河口小學放學了，再過幾分鐘，食堂就會擠滿人，我們要先離開嗎？」

「已經中午了嗎？」蘇馥楠眼神朦朧，還未完全蘇醒，她摸著肚子，扁著嘴，說道，「早上沒吃，昨天吃的都吐出來了，現在好餓。」

葉甄也感到飢餓，但即使處於飯香四溢的食堂，他也無法合理地得到一份食物。

「蘇學姐，我們沒有經費嗎？」

「沒有。」

「我們的身份證明能讓我們吃白食嗎？」

「不能。」

「那你們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是怎麼過來的？」

「我只經歷過兩次任務，每次任務不超過兩小時，時間不長，即使在飯點，也能快速處理完異常事件趕回去。」

「……」

這時，葉甄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蘇學姐，你在這裡等我，吃的馬上就來了。」

蘇馥楠眼中閃過詫異，她注視著葉甄的背影，他正朝著大門走去，走了十步路就停下，與幾個孩子交談，不過，孩子們似乎對他敵意頗深。雙方交談了片刻，孩子們往食堂深處走去，而葉甄則離開了食堂。

蘇馥楠不知道葉甄在做什麼，也不想動彈，收回目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

沒多久，葉甄端著兩隻碗回到蘇馥楠的身邊。

「土豆，你哪裡弄來的？」蘇馥楠嗅了嗅，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葉甄分筷子，催促蘇馥楠開動，說：「不是偷，不是搶，也不是吃白食。那群孩子吃土豆都快吃吐——吃膩了，於是我就大發善心，主動幫助他們解決土豆的問題。」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