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寧天香
真氣漸漸由強轉弱,陸雲睫毛微動,緩緩睜眼。
好美妙的感覺,相比之前「命定」的冰冷,真氣運行好似一條游魚在體內,所行之處,起始微微發癢,然後是溫潤的舒張,接著是微微的涼爽,一個周天下來,渾身舒泰,輕似浮雲,飄飄欲仙……
「小說中主角第一次修行,都是瞬間排出體內污質,然後力大如牛,一拳一個奧特曼。」陸雲握了握拳,站起,用力揮動了兩下。
孟天璣見此,只道:「小子,老夫暫且借真氣助你熟悉了一下周天運行路徑,你這麼急急躁躁的想作甚?」
「急躁有急躁的好處,若非老道急躁,曉得我連經脈是啥都不知道,不知作何感想。」先前陸雲不解《皇極經世經》,因為他根本連經脈穴道是啥都不知道。
「孟師,按此修鍊,就可至神仙境?」雖然如老道所言,只是熟悉行氣路徑,但陸雲還是有著自己的期待,畢竟是「修行密碼」不是?
「碰。」又是一棍。
「牙都沒長齊,就想吞天?此乃大天罡煉體決,全稱為通天服氣六數六度閉罡大繞三十六周柔性修天煉體秘術第一至要決。是數千年前,宗門祖師博採眾家之長,據《皇極經世經》演化而來。」
「那……」
「那什麼那,好好修行此決,十年可有小成,勿要好、高、騖、遠!」孟天璣說罷,大袖一卷,人已不見,只餘一張皺巴巴的紙和幾本薄書從天上飄落。
「喂,孟師,我話還沒說完,玲玲去哪了?老頭……老頭……」陸雲拔腿欲追,可哪還有孟天璣的蹤影,只得拾起「遺物」作罷。
「十年?什麼破玩意,還天級道經呢,修鍊速度按年計算的……」陸雲氣呼呼地揉了揉《皇極經世經》,見天將微曦,趕忙倒頭就睡。
熟睡的陸雲有一事不知,數千年前創造這門功法的祖師是何等的煊赫,只是他有個不為人知的惡習,認為功法名字越長越厲害,而大天罡煉體決是他認定的名字最長的煉體功法。
……
西寧高大的城牆遙遙在望,但他們已經快沒有力氣了,乾糧四天,路程五天,他們一天沒吃東西了。
而就在剛剛,餘澤東終於明白為什麼陸雲此前如此決定了。
越接近西寧,遇到的人越多。亂世,可怕的是世道,更是人。
「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栽……」
「嗐,晦氣,沒糧沒錢沒力氣,你們怎麼不去死!」一群大漢看著慘兮兮、身無分文、走路都沒勁的陸雲一行,連抓過來當炮灰的想法都沒了,「滾!」大漢們給了每人一腳,除了屁股上留下的大腳丫印跡,只是令他們離西寧又近了一米。
……
「小六哥,你怎知會在此處遇到匪人?」餘澤東不解地問道。
「哼哼,一邊去。這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陸少爺乃奸雄轉世,奸臣附體,和那算命先生一樣,掐指一算,就能知生前五百年、身後五百年……」王老五快步從後面走來,推搡了餘澤東一下,然後一臉敬仰地看著陸雲,用他能記得的屈指可數的歷史人物「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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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謝承業笑出聲,后見王老五怒視,急忙掩笑,「五哥,您繼續、繼續!」
陸雲能理解王老五對奸雄和姦臣的渴望,但害怕聽到「再世、附體」的字樣,急忙擺擺手,打斷王老五的話頭。
「很簡單,其一,我沒聽聞過哪個將軍在兩軍對壘的時候還有閒情逸緻管理城外的治安;其二,打獵,總是圍著餌料下套,現在的西寧,就是匪人的餌料,逃亡者都是獵物。」
「陸少爺,以後我王老五全聽您的,您指東我不往西,指南我不打北……」
就這樣,去往西寧的最後一程,是在王老五不遺餘力的馬屁聲中度過的。
……
「城」即是「盛」,「盛」乃納民之意,所以「城」是土圍民而成國。在西寧的城牆下,陸雲感受到了修行界的強大。
西寧,始建於六千年余前,為古羌國都,城牆高二十餘丈,橫貫無際,不知多少里。它如一頭巨獸,非磅礴無以名其勢、非宏偉無以名其形,那麼不動不搖地站在那裡,時間彷彿都會因它而靜默,不再流逝。而隱匿其中,若有若無的法陣光澤,更是給它披上一層、兩層……乃至無數層戰甲,好似有朝一日它會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去,犁清、粉碎一切阻攔之物,用敵人的鮮血彰顯其無敵之姿。
……
西寧有八座城門,門外築有護衛城門的瓮城。所謂瓮城,意為敵人一旦進入,就會受到四面夾擊,猶如瓮中之鱉。瓮城外還築有拱衛瓮城的羊馬城。
望山跑死馬,午時,陸雲一行才抵達了北城門入口,「玄武門」三個字刻於巨大城門洞外的青石門據上。
不知是陳雄口中的那位「姜軍神」要擺出國泰民安、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還是城門口的戍卒玩忽職守,陸雲一行在被簡單問詢之後,就入城了。
穿過門洞,出現在眼前的是玄武大道,一條橫貫西寧南北的中軸線大街,北曰玄武,南曰朱雀。其寬不止二十丈,可容二十餘輛馬車并行而不錯,路面以青白玉石鋪就,每塊石頭約三五丈長,石與石之間嚴絲合縫,不可立錐。兩旁高樓林立,雕樑畫棟,飛出的屋檐,鱗次櫛比。店鋪招徠的旗幟飛揚,粼粼的車馬飛揚,川流不息的行人似乎也在飛揚……那蘊含這個城池風格、獨有的雄渾偉岸之氣便迎面撲來。
一直生活在洪縣小城的少年們,哪見過如此氣派,下意識緊了緊衣服,生怕成了土包子、丟了人。
很滿意少年們的瞠目結舌,陳雄引著大家往前走去,他們有行動計劃。
計劃,是陸雲的習慣,他極度討厭盲目、討厭信息的缺乏。
一路上,根據陳雄所述此前來往西寧的情景,陸雲簡單制定了一份「發財大計」,然後在一行人的腦洞創作下補缺補差。
沒有人質疑過計劃是否可行,他們對此如此堅定,或許其中有著那麼一絲最後一根稻草的無奈,但他們拒絕承認。因為發起者陸雲是那麼的聰明,他們共同制定的計劃是那麼的完美……
在暢想的給養下,他們忘卻了腹中空空,忘卻了衣衫襤褸,忘卻了辛勞疲憊,他們激動的臉都紅了,彷彿身上充滿了能量,他們和旗幟一樣飛揚,身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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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是。他們相信、確定、肯定,這將是騰飛之地!這,是一個夢開始的地方……
天香樓!
……
多年後,陸雲曾無數次想問陳雄,為什麼選天香樓。
陳雄每次都說,這就是命。
陸雲想承認,又不想承認,其實,他本應知道的,或許這是陳雄前半生唯一到過的西寧的酒樓,但他總是下意識地忽略這個念頭,並將一切歸納為,命!
……
自古尊者坐北朝南,所以北部城區是達官顯貴居所,玄武大道上賓士的馬車,一大半都是有家族徽章的。
天香樓,不是北城最大的酒樓,但能叫樓,絕對不是路邊野館小攤可以比擬的。
樓高五層,層高丈八,門口白玉為階,六根高大的石柱,柱上金漆雕獸,大氣磅礴。
當然,這番景象,陸雲當前是看不見的,他們來到的是廚房後門。
後門半掩,推開后,見一青年在砍柴。
「小哥,小哥。」陳雄輕呼。
砍柴青年聞言抬頭,詫異的看了過來,見一行眾人模樣,隨即變臉。
「這麼早,急著吃斷頭飯?」
「人之將死,其膳也豐」,從古至今,幾乎都是如此,死刑犯最後一頓飯,稱為「斷頭飯」、「壯行飯」。
「小哥,您誤會了,我這有潑天的富貴要予你,莫急,當聽我言。」一個人說話真不真,可以觀其有沒有底氣,不善於撒謊的人,說話眼珠就會滴溜溜的轉。
砍柴青年不懂這個道理,不過他有著最樸素的價值觀——陳雄從跛腳的那個鞋底摳出來一塊碎銀。
竊竊私語,竊竊私語。
「寶物……鮮美……腐朽、神奇……」陸雲他們離的稍遠,只能陸陸續續聽到只詞片語。
陳雄用最誠懇的語言,描繪潑天富貴的樣貌,訴說著他的信心。
「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去喚童掌柜的。」說著去喚人,但遲遲不見走,只是快速解開碎銀上的「封印」——將烏黑泥垢一點點剝落。
「勞煩小哥!有了富貴,忘不了你!」陳雄拱手,然後又翻出了一顆碎銀。
「等著!」匆匆而去。
富貴不富貴,忘不忘,青年不知,但兩顆碎銀換個傳話的機會,即便被罵一頓,也算值當。
陸雲他們來的時機,此前也有算計,申初,午餐已過、晚宴尚久,掌柜的此時一般都是有空暇的。
半晌,在砍柴青年的引導下,一襲青衫越過轉角的廊柱,出現在眾人面前。
走近一看,來者面白如玉,眉目俊朗,體型修長勻稱,鬢角梳理的一絲不苟,不疾不徐的動作,透出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加上看上去最多三十歲的年紀,像儒生更勝掌柜。
「鄙人姓童,不知閣下說的是何物,當真如此神奇?」童掌柜沒有過多言語,直奔主題問道,語氣溫和平緩。
陸雲覺得,這是他來這個世界,見過最帥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