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鳥蟲皆并行
方酒喘上幾口氣，便聽到鍾先生開口：「事後再同你細說，你且去備好行李，後院的藥草都備上。且勿論發生了何事，莫要驚慌，閉門且可。」
見鍾先生神情嚴肅，方酒雖諸多疑惑，且按捺下，應了一聲便依言行事。
鍾先生長嘆一聲，且出了私塾，往鎮東邊行去。
……
且說寧不語辭行前。
「最多三日，朝廷鷹犬恐怕就能尋到此地，鍾先生可有良策？」
寧不語若是只帶他二人脫身，自是無礙。但朝廷的目的若是以防《陰陽鑒一》外泄，槐風鎮恐難有活口。
他此次盡可把來者皆屠與劍下，可下次當是有心無力。若說棄數百性命不顧，二人皆是不願的。故而有此一問。
「寧大俠尋來之前尚未有，此時卻是有一良策。」鍾先生說罷，行至涼亭旁槐樹下，伸手指地：「此處一尺下有一物，寧大俠親手將此物送入京城便可。」
寧不語聞言，大有興緻。一手掐了劍指，揮手間便不偏不倚的掘出一木匣。入手便知木匣為上等木材所制，寒暑難侵，此物恐怕甚是貴重。
「可否一觀？」見鍾先生點頭，寧不語揭開木匣，似不出所料，並無訝異，反倒蹙眉：「並非信不過先生，只憑此，恐……」
「只憑此自是難成，所以此物需寧大俠親自交予。」鍾先生言后，寧不語便恍然了過來。
「先生果真精明！」寧不語微微拱手，卻話鋒一轉：「先生可思量過其中厲害？可有它法？」
「寧大俠若決心護住此地，自無需借外物。」
寧不語聞此言沉默，似是當真在思考長護此地。隨後微微搖頭：「分身乏術，莫疏忽害了幾百性命。寧某此去，當一日才回，卻不得不防變故。」
官家的動作是姑且不會太快，可不得不防提前知曉的可能。
「寧大俠且去，某自有些許防身之術。」
見鍾先生似胸有成竹，寧不語不再多言，一拱手后出了私塾。
……
鍾先生行在石街，往來的鎮民們都自發的招呼一聲。
鍾先生面上無礙的回應幾句，遇到熱情的更是寒暄幾句，與往日並無二樣。
路過石橋時，見得方圓等孩在水中嬉戲，照常叮囑一聲「莫要往水深處鬧罷！」招得眾孩光溜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回應。
過了石橋出了鎮子，鍾先生往旁矮山上登去。雖說矮山，待鍾先生走走歇歇登上時，也已是酉時，日暮三分。
在此處，腳下槐風鎮盡收眼底。鍾先生晃神片刻，伸手從袖中取出一短木。只見他將短木執於唇前，便吹出了讓人訝異的音調，此音尖銳透耳，似鳥鳴又似風聲，婉轉后稍低沉，仿似啼鳥凄切。
至鍾先生罷手，餘音也回蕩在這山間未消。不消片刻，遠處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啼鳴，只見一道黑影衝天而起，遠處只可見尾翼飄然，盤旋后往矮山處飛來。
身影巨大，帶起一陣風落在矮山頭，親昵的伸頭略蹭鍾先生。此鳥立足高丈許，燕頷雞喙，五色備舉，狀似神鳥，在日光下神異非常。
原乃是野間五彩鵠，民間稱「五色鳥」，雖不常見，也絕非有如此神異。
世間術法千千萬，當分拙劣。御獸自成一脈，極其罕見，養此鳥也耗費鍾先生許多功夫。
且說鍾先生又持短木，此時發出的音調急促輕微。彩鵠似是在側耳聽語，鍾先生停下后，五彩鵠仰首啼鳴，登時，方圓十里鳥雀盡起，飛行奔走，喳聲不絕。
槐風鎮，鎮民們早先便被彩鵠響徹雲霄的啼鳴所驚，此時又見山見群鳥皆起，烏泱難分，當是驚異又不安。
若此時只是稍有不安，接下來卻是亡魂皆冒。只見家中庭院，田野間，河道中，悉悉碎碎鑽出許多爬蛇，各色皆有，吐信蛇形，密密麻麻。嚇得眾人跳腳直呼「娘賊！命休矣！」。小兒更是哭爹喊娘，登時好不熱鬧。
待眾人皆入室掩門，爬蛇皆圍繞房門，不再動彈，連吐出的信子都未收回，煞是詭異。
鍾先生腳踩術符，手持樹根，利索的繞了幾結，隨後置於腳底符上。
此術可續十二個時辰，時限內，這方圓三百丈內，爬蛇皆不能動彈絲毫。可防鎮民們出門，又不會傷了其身。雖驚了眾人，但總比丟了性命強。
鍾先生且又自旁取了一條樹根，這時有幾隻鳥雀飛來，啼啼囀囀好一會才離去。
五彩鵠輕啼一聲，矮下了身子，示意鍾先生上背。
看來當是有些變故，鍾先生內心輕嘆。踏著五彩鵠降下的鳥臂，端坐上了其背。五彩鵠高鳴一聲，平穩振翅向東北方去。
……
槐風鎮東北約莫七八里地，林間河邊有百餘人在此地歇息，人人配刀劍之器，眉間顯兇狠之氣。著裝倒是各異，讓人不好猜測是何來歷。
自是沖著槐風鎮而來，只待月黑風高，便是動手好時機。
本是安穩歇息，數人周遭警惕。登的卻有一聲清脆啼鳴響徹山間，便有數人蹙眉，看向在一旁逗鳥的男子。
「封大人？」
「無妨，山間野外難有人煙，自有非常的鳥雀兒。」此人也是村夫扮相，舉止卻可見非農間粗人。
眾人聽言似有理，且自顧吃食乾糧。不出一刻，卻又聞一聲啼鳴，隨後滿山的鳥雀驚起，振翅聲鳥鳴聲不絕於耳，驚的百餘人皆綳直了身體，更有抽刀四顧者。
滿山鳥雀，自有從百人頭上掠過，有按捺不住者更是暗箭射殺了幾隻。
封大人此時也是蹙眉，驚疑不定。此事端的是非同尋常，卻使人妄然猜測，不知是有何變故。
「有些怪異，都機警些！」到底是思不透原因，等了少頃也不見其它變化，只能如此發話。
「娘賊！有長蟲！」只聽幾聲揮刀動靜，卻有更多驚呼。
「好多長蟲！忒！」
「怎的冒出這麼多畜產！」
只見樹枝上，雜草泥地河裡，冒出許多爬蛇，遠處悉碎聲似有數不盡的爬蛇在靠近。殺人放火的勾當興許不少干，可是這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長蟲，當真是讓眾人遍體生寒。
「不知我等有何得罪之處？高人此行卻是何緣由？」封大人高聲開口，此情形太過怪異，雖不見人影，且開口試探背後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