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來啦
安室透看著藤原寺初九,心裡同樣盛滿了疑惑。
那天之後,他滿以為苦杏酒對田中望月起了殺心,但不管是基於他還是風見的觀察,她這幾天忙著帶那位姓宮野的女孩子四處遊玩,和田中幾人沒有任何交集,就在他都快以為自己誤會了對方之後,命案卻又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但他不會懷疑到苦杏酒身上。
不說別的,她想殺一個人,可不會選擇下藥之類的方式,刀槍,才是對方一貫的風格。
不過這起命案的出現,到底還是為那句「注意安全」賦予了全然不同的意義。
——她為什麼沒頭沒尾說了那樣一句話?
這是盤旋在所有人心裡揮之不去的困惑。
「聽起來就像是死亡預告一樣。」工藤新一眼睛眯起,神情肅冷地看著她。
藤原寺初九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突發奇想,道:「我觀她印堂發黑,不日有血光之災,這才好意出聲提醒。」
安室透:「……???」
工藤新一:「……???」
看他不信,初九又忽悠道:「種花家有本奇書,叫做《周易》,上能夜觀天象,下能占卜吉凶,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買來學學,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工藤新一:「……」
聽起來……還有那麼幾分可信?
他狐疑地確認道:「真的?」
藤原寺初九伸出四根手指:「我發誓。」
小孩兒低眉沉思,摸著下巴離開了。
安室透:「……」不是,你相信了?
她敷衍到連發誓的手勢都是錯的啊!!
藤原寺初九笑眯眯看著他的背影,感嘆道:「小孩兒真好騙。」
安室透:「……」
他按了按眉心,正想再說些什麼,眼尾餘光卻突然瞟到大廳門口正往裡走的兩個熟悉身影。
一個叼著根牙籤,摸著後腦勺笑呵呵地跟經理說著話,另一個則戴著副墨鏡,穿著常服,兩手插兜和同事們嘻嘻哈哈。
是警察。
更是好友。
他身形驟然緊繃,還未出口的話語轉了個彎兒咽回肚子,嘴裡吐出另一句毫不相干的建議:「說起來,快一刻鐘了吧,那位宮野小小姐怎麼還沒下來?不如我們上去看看?」
他們落座的位置還算討巧,像是一樓和二樓間獨立開闢的一小片空中花園,如果是看熱鬧的普通人,其實完全不必擔心被注意到,但他不一樣啊——他,降谷零,一頭顯眼的金髮,一身在明亮白天里格格不入的黝黑皮膚,簡直就是一個人形自走大燈泡,擱哪兒都顯眼得不行。
雖然心裡急得要命,但安室透還是很好地保持住了基本的風度,至少沒一雙狗狗眼裡寫滿了「快點走快點走,救救我救救我」。
畢竟,如果讓苦杏酒注意到了他對伊達航和松田陣平的過分關注,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但說到底,伊達航就算了,松田陣平你個爆處組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啊!
他在心底吶喊、咆哮,笑容卻愈發彬彬有禮、溫和紳士:「畢竟旅館內還藏著一個未知的兇手,宮野小姐年紀小,又是一個人……」
「你說得對。」藤原寺初九放下茶杯:「那就一起上去看看吧。」
她斜背對著旅館大門,倒是沒有發現進來的同期好友,只是想起自那天晚上和安室透交接后,便一直有意無意徘徊在她們周圍的風見,又聽了他意味不明的話語,興緻上頭,想看看他又作什麼妖而已。
況且志保拿東西確實挺久了,他不說自己也是要上去看看的。
兩人於是走進電梯。
一樓的松田陣平突然若
有所感地偏過頭,卻只看到一抹消逝的金色。
他摸了摸手心。
-
藤原寺初九和安室透一起來到宮野志保門前。
門內靜悄悄的,雖然這間旅館的隔音是很好,但以初九的耳力,也不至於什麼都聽不到,她皺起眉,敲了敲房門,提著嗓音喊道:「宮野?」
無人應聲,也無人開門。
「要不……」再叫叫幾個字還沒出口,藤原寺初九已經當機立斷……掏出了一根細長的鐵絲。
安室透:「……」
論一個組織成員該有的良好修養。
鐵質的鎖芯被撬動,傳來咔嗒咔嗒的輕微響聲,初九將耳朵湊近,聚精會神地邊聽邊撬,不消片刻,門鎖應聲而開。
她扔掉鐵絲,拍了拍手掌,睨他一眼:「你剛剛想說什麼?」
安室透:「……沒什麼。」
初九推開門。
房間里如她所想,空無一人。
有幾樣不知名的精巧儀器散落在地,應該是主人被辱走時不小心掉下來的,看樣子就是宮野志保上樓來想拿的物件,窗口處有一個無比顯眼的泥腳印,給這起事件留下一個簡陋又刻意的線索。
安室透站在苦杏酒身後,感受到她身上不斷瀰漫溢散的低氣壓,眼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都告訴風見不要做得那麼刻意了,這樣一來,苦杏酒可不一定會上鉤……
正這麼想著,他就見苦杏酒大步流星走向窗前。
房間雖然在三樓,走窗戶下去卻並非難事。旅館每一層都有鐵質的窗檐,支架穩固,以它們作為緩衝,幾次下來,差不多能卸掉下滑的力道。
她意味不明地掃了安室透一眼,冷哼一聲,踩上窗沿利落跳下。
安室透連忙上前,低頭望去,只見女人身形迅捷,眨眼間落在地上,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他眸光一凝,迅速轉身,離開宮野志保的房間,來到此行真正的目的地前。
——苦杏酒的房間。
大抵是早上的命案發生得太過突然,苦杏酒離開房間時,並沒有帶上私機。他瞅准了機會,知會風見趁宮野獨身之時將其帶走,留下線索引誘苦杏酒前去,他則抓住機會,拿到私機破譯密碼,能找到多少情報是多少。
只是中間出了不少變故。一是松田突然到來,他為了隱瞞身份,不好再繼續拖著苦杏酒,現在風見大概還沒把宮野帶離太遠,這樣一來,他能爭取到的時間也大大受限;二是……苦杏酒的私機密碼,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破譯。
組織優秀成員安室透,拿著一根鐵絲撬遍天下奇鎖,在哪裡都如入無人之境,卻敗在了科技日新月異導致的手機智能密碼鎖前。
冷靜。
他薅起自己的前劉海,仰起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因為焦慮而有些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
苦杏酒這段時間都沒什麼異動,琴酒那邊似乎不打算再浪費人力物力,已經有把自己從她身邊撤走的打算,這次,說不定會是唯一能窺視到手機里組織秘密的機會。
還有時間。
冷靜下來,zero。
-
藤原寺初九腳程飛快,手心小花如同一枚敏銳的指南針,花心朝外,盡職盡責地為她點明方向。
她留在宮野志保身上的血藤起了作用。
距離過遠,她無法操縱藤蔓,但既為她血肉凝成,即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隔得再遠也可以感應到方向。
志保是被誰帶走的,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刻意要引她前去,想必是為了給留在旅館的安室透提供方便、拖延時間吧?
他想看什麼,給他看就是了。
希望他不會
受到驚嚇才好。
……
宮野志保在顛簸中醒來。
入目是一片不那麼純粹的黑暗,眼睫擦過柔軟的布匹,手腳則被粗糙的麻繩捆好,她掙扎了一下,動了動頭,發覺繩結都系得很緊,幾乎斷絕了她自救的可能。
天光刺目,隔著眼前蒙上的黑布,也依舊能看到些模糊的光影。
她現在應當在一輛車上。
駕駛座上有一抹人影,辨不清性別,只是高高瘦瘦,有些恐怖故事裡「瘦長鬼影」的感覺。
「你是誰?」
人影沒有回答。
「你有什麼目的?是沖著我來的,還是沖著、月野?」
人影依舊沒有反應。
宮野志保見狀,不再嘗試與「他」溝通,被束在身後的手動了動,靈活的手指無聲地探向右手手腕上一枚深紅色的「手環」。
她輕輕在上面點了點。
「手環」便像活過來了似的,細長的藤蔓伸展開來,繞到了手腕處的死結上。
關於這截似藤非藤的奇怪生物,自她從苦杏酒那裡借來開始,也研究了有一段時間了,
智商不高,能聽懂一些簡單指令,還喜歡暴力執行。比如她把血藤放進一個量筒杯,然後對它說「出來」,它寧願甩著藤蔓對杯壁「哐哐哐」好幾下,也不願意像小蛇一樣從上方杯口爬出。
但這小東西又對苦杏酒的話有著近乎恐怖的服從性。
苦杏酒將它借給自己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要好好聽話」,於是不管她怎麼折騰,進行各種各樣的測試,血藤最終都會乖乖執行,然後盤迴她的手腕。
很神奇。
她感受到藤蔓奇特的觸感又劃過掌心,似乎在用不大的腦容量辛苦地思考怎麼解開這個繩結。
就是、如果再聰明一點就好了。
車輛依舊平穩地行駛著,藤蔓放棄了對手腕處的麻繩下手,轉而攀上她的肩膀,繞上了遮住她眼睛的黑布條。
結雖然照樣解不開,柔軟的布條卻顯然更容易拉下,細長的藤蔓插入頭皮與布條的縫隙之中,勾住布條一端,猛地向上一拉!
刺目的天光傾瀉,霎時湧入眼帘。
宮野志保不受控制地眯起眼睛。
駕駛座上的人影漸漸清晰,男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踩剎車,警覺地回過頭來。
宮野志保心裡一咯噔。
下一秒,有人敲了敲駕駛位旁邊的玻璃,飽含笑意與戲謔地提醒道:「我在這裡哦。」
男人還未來得及轉頭,車窗「刺啦——」一聲被砸碎,黑髮的女人抓著窗邊,屈膝飛身而入。
她一下砸在男人身上,以掌為刃,瞬息間將人劈暈,然後揚起頭,側目看她,笑得溫柔,出聲喚道:「志保。」
「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