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收到林莫語寄過來的魔域令牌后,隨沐他們就出發準備動身去魔域。

他們拿出令牌，令牌射出一縷深青色的光，跟著光走,就能夠到達最近的魔域入口。

隨沐和庄席兩人坐在方舟之上，跟著那深青色的光去往魔域。

隨沐頭顱輕輕靠在庄席肩膀上,白皙的臉頰上有淡紅的印記。

一絲頭髮垂落在庄席脖頸上,庄席伸出手，將那絲頭髮重新掛到隨沐耳後。

看著這樣的隨沐，庄席的眼底里滿是溫柔,生怕多用力一分，就會將眼前鮮活的生命捏碎一般。

他再一轉頭,眼底的溫柔瞬間消失，只剩下一片死寂。

魔域……

魔域之中,魔物眾多。

庄席曾經去過一次,當時已經接近元嬰中期的他曾經受過不少的傷。

如今千年已過，不知道魔域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方舟飛行半天之後,抵達了一處昏暗的峽谷。

令牌所指的魔域入口就在這峽谷之中。

峽谷過於狹窄，方舟進不去,隨沐和庄席只能徒步進入峽谷。

很快，就在峽谷之中找到了入口。

一進入魔域,隨沐就感覺到，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像是進入了連綿不絕的雪山。

而隨沐的耳邊，那混亂的聲音更加嚴重,讓隨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這也讓隨沐更加確定,那絲魔氣的主人就在這魔域之中。

隨沐眼睛微微眯了眯。

真是讓他……有些興奮啊。

隨沐他們進入魔域的時間並不怎麼湊巧,一進入魔域,就遇到了無數魔物。

他們頭頂犄角，對著剛進入魔域的隨沐和庄席兩人垂涎三尺。

「好香啊，真香，這兩人聞著真可口！」

「想要舔一下，一下就好了，一下就好了。」

隨沐和庄席有意收斂身上的靈力，因此隨沐和庄席在其他人眼中，是最懦弱的可憐蟲，是最適合用來塞牙縫的小點心。

特別是隨沐，他站在原地，身穿粉衣，手指尖粉粉的，一看就能夠猜出他是有多麼的美味。

而且他們兩人的身上還沒有一絲魔氣，是純潔的靈氣之體，這樣的小點心，比其他小點心更加可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魔物們終於忍耐不住，他們不管不顧往前衝撞，眼睛里發著血色的光。

他們面前的隨沐和庄席卻依舊站在原地，隨沐甚至還露出了白潔的脖子，看上去不用使力，就能夠輕易將它掐斷。

魔物們更加興奮，眼睛更加血紅，興奮無比。

可就在他們馬上就要殺死隨沐的時候，他們面前的那個小可憐卻突然抬起了頭。

而他的眼睛，同樣也是血紅色的，甚至比他們這些魔物的眼睛還要血紅！

更加讓所有魔物感到驚恐的，是隨沐手中那把突然出現的劍，那是一把——神器！

魔物們僵立在原地，不明白為什麼隨沐手中會有神器，但他們不會明白的，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因為就在他們思考的時候，隨沐已經揮出了一劍，在這一劍之下，那些兇猛的魔物被一分為二，被隨沐攔腰斬斷。

隨沐站在血泊之中，輕輕笑道。

真是沒用，真是沒用。

原來魔域之中的魔物，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強大啊。

而另外一邊，庄席所遇到的妖魔也同樣被庄席悉數斬滅。

他們兩人比魔物更像魔物，將向他們攻擊的所有魔物全部斬殺。

看見這一幕，其餘還對隨沐和庄席垂涎不已的魔物們總算是知道了隨沐和庄席的恐怖。

他們四散而逃。

「快逃！快逃啊！」

「這兩人手中有神器！」

整個魔域動蕩不安，之前還想要將隨沐和庄席當做下酒小菜的妖魔們，此時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不停逃命。

隨沐也沒有去追他們，他現在的目的是查明那絲魔氣的來源，而不是毀了整個魔域。

這邊，庄席在人群當中逮到了一隻看上去十分弱小的魔。

他身材佝僂，兩隻手缺了七根手指。

在魔域之中，允許用自己的交易，不管出賣自己的身體還是將四肢賣給對方，都是允許的。

而眼前這個老人為了在魔域之中活下去，活生生割斷了自己的七根手指，而且不止如此，他的腳趾也被割了好幾根。

在逃跑之前，它正拿著第七根手指進行售賣。

當被庄席抓回來的時候，他捂住自己的臉，不停顫抖。

「別殺我，別殺我。」

庄席突然拿出幾塊靈石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這些靈石都是你的了。」

那個老人的眼睛頓時一亮。

魔域之中，靈石依舊很搶手，而且庄席拿出來的靈石一看就知道是中品靈石，有了這些靈石，他能夠過上比現在舒服百倍的生活！

想到此，他連忙點頭道：「你想要知道的，我全部都告訴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靈石上面。

隨沐也不客氣，直接提問道：「你在魔域多久了？對魔域了解多少？」

老人：「小的在魔域十年了，對魔域的了解並不算太深。」可能是害怕到手的靈石飛了，又補充道：「但是對於魔域的所有動向，小的保證，絕對都知道。」

隨沐掐了一個訣，將前幾天遇到的那股魔氣復原：「你有沒有遇到過這股魔氣？」

老人的臉上出現恐懼的表情，這股魔氣比他強大太多，只不過是一個幻影而已，就讓他喘不過氣。

老人害怕得不斷往後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就在那魔氣要挨到老人的時候，隨沐及時將幻影熄滅。

幻影熄滅后，老人這才冷靜下來，他似乎十分害怕，但又對那靈石十分眼饞。

糾結了好久，老人最後還是道：「這魔氣我曾經感知過，但是，我只感知過一次。」

庄席：「在哪兒？」

老人露出深思的模樣，隨後終於想了起來，他道：「在魔域的最深處！」

「魔域最深處，是最蠻橫的魔物所居住之地。」

「前兩天，我無意中去過魔域最深處，我感知過這濃烈的魔氣，它就在魔域最深處！」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庄席將一袋子靈石給了對方。

老人拿著靈石，很快就做好偽裝離開了。

有了頭緒之後，隨沐他們沒有停留，很快就朝著魔域最深處出發。

越靠近魔域最深處，強大的魔物就越多，但是這些魔物卻也比入口處的魔物更加聰明，他們知道能夠深入魔域的人絕對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於是遲遲沒有動手。

為了減少麻煩，庄席直接變幻出了蛇鱗，隨著蛇鱗的出現，強大的妖力也從他身上席捲而出，讓那些魔物更加忌憚。

有了妖力做掩護，隨沐他們很快就進入了魔域最深處。

隨沐能夠感覺到，他腦海里的聲音更加劇烈。

那股魔氣的主人，確實在這裡。

這個時候，隨沐的眼前突然變得模糊，一陣大霧襲來，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

待到濃霧散盡之時，一切又好像全然沒有任何變化。

隨沐的身邊，突然傳來了庄席的聲音。

「隨沐，我們往右邊走。」

隨沐垂下頭，看向兩人緊握的手指，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庄席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依舊拉著隨沐打算往右邊走。

隨沐看向庄席拉住他的手，庄席的手很暖，很熱乎，像是冬天裡的小火爐。

他的手掌心處還滲出一圈密密麻麻的汗水，分外黏膩和灼人。

過了一會，庄席道：「累了嗎？隨沐，我們坐下來休息會。」

說完，庄席拿出一個糖葫蘆遞給隨沐。

隨沐疑惑道：「你從哪兒買的？」

庄席笑著道：「在進入魔域之前買的，怎麼樣？喜歡嗎？」

隨沐舔了舔唇，露出一個笑。

他笑容清麗，像山間泉水汩汩流淌。

笑起來的時候，隨沐的臉頰肉微微堆起，像是軟乎乎的棉花糖一樣，輕輕一摸還帶著點糖味。

看到隨沐這個笑，庄席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勾了起來，似乎格外懷念這個樣子的隨沐。

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將隨沐嘴角那一點糖漬給輕輕撫去。

隨沐聽見自己的心臟在鼓鼓的跳動。

但那不是激動的心跳聲，而是某種厭惡的心跳聲。

在庄席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隨沐感覺到自己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本來可以忍耐的，可以忍耐眼下這個人的存在，但是不知為何，一想到他偽裝的是庄席，隨沐就有些忍耐不了。

下一刻，一把匕首突然出現，直接捅進了庄席的肩膀。

之前眼角還微彎的庄席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他捂住自己的肩膀道：「為什麼？阿沐？為什麼你要捅我？」

隨沐的語氣仍舊溫柔，像是大雪紛飛的雪山裡最溫暖灼熱的火爐，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庄席死了心。

隨沐：「因為啊，你不是他。」

隨沐的眼神變得犀利：「你不是庄席，你不是他。」

庄席捂住自己的肩膀，不斷後退，不斷後退，他的頭髮他的衣著他的臉也逐漸開始變化，直到最後，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變成了康釀的模樣。

隨沐看著面前的康釀。

康釀的模樣和之前相比完全大變，整個人枯槁又醜陋，誰見了他，都不會聯想到之前清風明月般的康釀。

看見隨沐打量他，康釀忍不住用手捂住臉，似乎這樣能夠不讓隨沐看見醜陋的他。

康釀內心又生起了難過。

曾經發誓要在一起的兩人，如今他需要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才能夠和對方見面。

但是即便模仿的那般像了，卻依舊被輕易認出，連用另外一個模樣接近隨沐的機會都沒有。

他望著自己胸口處的匕首，生出了無與倫比的痛苦。

原來隨沐知道啊，原來隨沐知道他不是庄席啊，但是即便是知道，在出手的時候依舊那麼果斷。

可是……

可是他只是想要再見見隨沐而已，再觸摸一下隨沐而已。

康釀看向隨沐那乖巧動人的樣子，和之前沒有任何分別。

但那雙眼睛里，再沒有他。

動心動情懷有妄念的是他，留在永遠也回不去的……也是他。

康釀擦掉嘴角的血，聲音縹緲不似活人。

他對著隨沐道：「別再往前走了，前面十分危險。」

對於他的提醒，隨沐並沒有聽，他只是道：「你又為何會在這裡？和什麼東西達成了交易？」

康釀的內心似乎被看透了，他有些慌亂，但很快，他強裝鎮定的轉移話題：「隨沐，我該如何做，你才能夠原諒我？」

隨沐卻冷笑一聲：「原諒？你以為我會原諒你？而且你以為，你對不起我的事情只有這輩子嗎？」

康釀的眼神變得複雜，他似乎不懂隨沐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輩子？上輩子？

康釀有些著急，他道：「上輩子？上輩子我們發生了什麼？」

康釀還想要再說什麼，但他的影子卻逐漸消失，變得虛幻，一陣風就將他吹散了。

隨沐眼睛一睜，發現自己竟然不知在何時昏迷了過去。

真正的庄席在他身邊，他全身都是庄席灌輸到他身上的靈力。

見隨沐醒了，庄席總算是鬆了口氣。

隨沐將夢中所見的一切全部都告訴了庄席。

隨沐道：「我遇見康釀了，我在夢中遇見了康釀，他偽裝成了你的模樣。」

聽見這話，原本笑容滿面的庄席突然之間陰沉了下來，變得極其不安。

他忍不住握住隨沐的手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證明隨沐依舊在他身邊，哪兒也沒去。

他忍不住猜想康釀有沒有對隨沐做什麼，是不是像之前一樣，牽著隨沐的手？

明明庄席和隨沐曾經所經歷的一切已經比隨沐和康釀經歷得多，但是庄席卻依舊忍不住的嫉妒。

庄席現在才知道，那鋪天蓋地雪地里，大片大片的鮮血給庄席留下的陰影依舊沒有散去。

他甚至不敢去買栗子糕，不敢去吃栗子糕，他害怕隨沐會在他去買栗子糕的時候突然之間死去。

好不容易，庄席平靜了下來：「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庄席手指用力握住同心玉。

隨沐道：「並沒有，我很快就認出了他。」

庄席手指一松，馬上就要承受不住的同心玉這才沒有碎裂。

隨沐道：「康釀也在這附近，他和那股魔氣有很大的聯繫，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股魔氣。他的樣子也變化很大，我甚至都有些認不出來。」

聽到這話，隨沐和庄席內心瞬間有了猜想，但這個猜想並沒有被證實，他只是一個猜想罷了。

二人沒再停留，繼續往前。

過了不知道多久，夢中出現的濃霧再度出現，而這次隨沐可以確定，這不是在夢境之中。

一扇門突然出現在隨沐和庄席面前，大門打開，似乎在歡迎隨沐進入其中。

隨沐沒有猶豫，直接推開了門。

隨沐和庄席兩人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那片未知的空間。

隨沐以為門內會是什麼兇猛的妖獸，但是沒想到，裡面全是一堆堆的石頭。

這些石頭全部都閃著一種朦朧的光，有種螢光之感。

石頭上面還雕刻有字，寫著無數隨沐不認識的名字。

隨沐腦海里滑過一個名字。

姻緣石。

這些都是姻緣石。

在整個修真界里，流傳著一個傳說，修士的姻緣是由一塊塊石頭而定的，當兩個人的名字同時出現在同一塊石頭上時，他們就會結為道侶，永不分離。

而當那石頭碎裂的時候，他們的緣分就將就此結束，永無再續的可能。

無數有情人想要尋找到姻緣石的所在地，但是卻咸少有人找到。

難怪很少有人找到，誰能夠想到，象徵愛情與永恆的姻緣石竟然在魔域之中。

隨沐和庄席走進玉門之中，看著一塊塊姻緣石從他們眼睛里滑過。

過了一會，隨沐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見，一個人影蹲在地上，用血肉模糊的左手在努力的拼著什麼東西。

隨沐：……

隨沐嘴角一勾，竟是笑出了聲。

沒想到這麼快，又碰見了康釀。

真是讓人厭煩。

康釀的面前有兩塊碎石，憑藉隨沐的眼神，他能夠清晰看到原本刻在這兩塊碎石上面的名字，上面的名字是隨沐和康釀，兩塊都是。

只是那兩塊姻緣石都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只能依稀看到上面的名字。

康釀就這樣跪在地上，用殘損的手掌一點一點將姻緣石的碎片拼起來，因為沒有用來粘合的東西，他甚至咬傷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到上面。

似乎以為這樣，那碎掉的姻緣石能夠完好如初，那逝去的感情能夠重新復燃。

康釀是那樣的專註，就連隨沐和庄席在他面前站了好久，他也沒有發現。

過了不知道多久，康釀終於成功拼好了半塊姻緣石，他剛想要笑，可是下一刻，那姻緣石卻又被破碎，甚至直接化為了粉末。

康釀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就像是被搶走玩具的孩子一樣無措。

很快，康釀就注意到了隨沐和庄席，隨沐之後，他瞬間變得茫然又無措，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最後又什麼都沒說。

康釀想要去拼另外一塊姻緣石，但又被他給弄碎了。

唯二的兩塊姻緣石，全部都成了粉末。

康釀像是發瘋了一樣，開始努力的拼合，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卻完全無濟於事。

隨沐沒有理會發瘋的康釀，他將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兩塊姻緣石之上。

兩個人之間，不管有多少次姻緣，都只會有一塊姻緣石。

而兩次姻緣石出現的情況少之又少，只有一種情況會出現，那就是前世今生。

康釀顯然也想起了這一個情況，他無助地看向隨沐，似乎想要知道為什麼，先前隨沐所說的上輩子又是什麼意思。

隨沐的眼裡閃過譏諷的笑。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關於取心頭血，你可不只是取了一次，而是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