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幻想商場
賭場的空調冷氣開得很低。
短髮女人和已經恢復了本來面貌的中年男人卻都已汗流浹背。
他們各自坐在賭桌上,手中籌碼的數量已越堆越高。
「停下吧。」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咱們這麼賭下去要買多少東西?比如我們規定一個數額……」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短髮女人目眥欲裂地說道,此刻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緻,渾身都是血污、髮絲凌亂。
她神經質地抓著自己的頭髮,目光也死死盯在面前的賭桌上。
現在她有二十八萬金幣,後上賭桌的男人卻已經有三十一萬金幣,他們從一萬開局拼到了三萬開局。
短髮女人咬著牙,她的身體顫抖,豆大的汗珠不斷自額頭滑落。
面前的提示牌顯示著:請問您是否要繼續下注?
她低下頭。
這裡的賭局就算能全贏又怎麼樣,他們的對手從來就不是這些假人,而是同層的對手!
她的眼底泛著不正常的血絲,顫抖著手在屏幕中輸下了二十八萬全部的金額。
一旁的中年男人看得一愣,但他手中的賭局還未結束,只得慌亂地低咒著自己的賭桌能快一點。
就在他準備將全部金幣下注開局的時候,身側的賭桌上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低呼聲。
他忙轉頭去看,只見這一次,短髮女人的賭桌上赫然顯示著:賭局失敗。
「賭局失敗,系統監測到您的積分已清零,您可以選擇離開賭場明日進入上層,也可以向幻想賭場出借金幣繼續賭局。」
中年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他錯愕地凝視著隔壁失敗的提示時,短髮女人噌地站起身向著賭場外奪路狂奔而去。
中年男人這才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薅住了她的頭髮:「想陷害我替你死……就得付出代價。」
短髮女人凄厲而痛苦的慘叫聲回蕩在賭場內,她奮力掙脫男人刺來的短刀,手臂卻還是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剛剛的傷還未痊癒,此刻又添新傷,她只覺頭腦一陣昏沉,中年男人卻已再至身後。
她憑藉最後的意志跌跌撞撞跑到最近的空位坐下,急迫地按下了開始的選項。
就在中年男人的刀即將揮下時,坐在女人對面原本神色空洞的對手卻起身突兀地握住了他的刀。
「幻想賭場禁止一切傷害在賭桌上客人的行為。」
一時間這句話回蕩在整間賭場,每一個賭徒都神色僵硬地朝向二人,機械地重複著這句話。
這樣的畫面太過讓人毛骨悚然,彷彿這些重複著一句話的人下一秒便會撲上來分食他們的血肉。
被抓住刀刃的中年男人因這一幕驚得險些握不住刀柄,就連座椅上的短髮女人也似察覺了不對局促地想要離開。
她的對手卻放開了中年男人,引導地指向告示牌:「您的手中已無金幣,開啟賭局需向賭場借款,請輸入您要借款的金額。」
他的面上蒼白僵硬得彷彿帶了一塊面具,話語更是如逐字蹦出,像是沒有任何情感的機械。
「不,我、我能不能……」短髮女人內心抗拒,但她的話剛出口,對手那牽起嘴角硬擠出的笑立刻消失,周身森寒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
她只能顫抖著手在面板上選下了最小的數額,一萬金幣。
對手回到位置坐下,彷彿又回到了每一次賭局的時候。
短髮女人努力調節著自己的心情,跟著提示再次下注。
不會有事的,她這樣告訴自己。
在卡牌的切換中,時間已經悄無聲息地推進到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短髮女人堅持了自己的決定,在她終於抬起頭時,這才無意瞥見對手位端坐的人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
她的心下驟然一沉,正下意識想站起身,座椅之後卻突然伸出了無數黑暗的鬼手,死死將她固定在座椅上。
「挑戰失敗,玩家剩餘金幣數量:-10000,依照幻想賭場規則,該玩家需在幻想賭場內償還債務直至債務清零方可離開。」
隨著賭場內機械音的響起,短髮女人驟然瞪大的瞳孔中,每個「假人」的頭頂都倒映出了一串負數數字。
有的負幾萬,有的卻已經負了幾十億甚至她完全數不清的數字……坐在她對面的人頭頂的數字也從「-40000」變為了「-30000」。
她僵硬低頭看向賭桌外延黑面反光的地方,那裡正倒映著她驚魂未定的面容和……頭頂的數字:-10000。
她猛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但就在這時,纏在她身上的鬼手卻散發出陣陣黑煙,彷彿在灼燒著她的每一寸神經。
她仰頭哀嚎著,聲音中帶著來自靈魂的痛苦顫慄。
中年男人看著這一幕,驚得忍不住連連後退。
在這陣刺得人耳膜發疼的慘叫聲中,短髮女人的身體漸漸被黑霧吞噬,最終聲音漸歇黑霧散去……只留下周身慘白、表情獃滯的模樣。
與賭場中的其他「假人」如出一轍。
她走到一側升起的空桌坐下,便徹底融入了這裡。
……
景斯言側目看向身側。
此刻他們二人正站在電影院門外的角落,透過玻璃窗看向賭場內的情況。
連闕卻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並未著急進入賭場查看。
就在這時,不遠處通往賭場的電梯傳來運行的聲音,兩人一同將視線轉向電梯處。
……
賭場內,中年男人嚇得跌坐在地上,只差那麼一點……
如果不是他稍慢了一步、如果不是短髮女人出事,他就會與她一樣要被困在這裡了。
就在這時,有人自背後輕拍過他的肩膀。
中年男人嚇得連忙舉起手中的小刀,待看清身後的人是誰他忽然愣住。
「你、你怎麼會在這……」他的話說到一半忽而冷靜了下來:「對,這裡是賭場。」
「她怎麼會……」
中年男人身後的正是沈逆,沈逆驚訝地打量著此刻的短髮女人,神色局促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
景斯言眉頭緊鎖,想起二人在影院中所見的空調毯,如果這便是螳螂捕蟬,那此刻他們也該去一探究竟了。
三層的空調毯款式不少,無論是純色還是菱格,田園風或是商務系應有盡有,如果說這些人中誰會買這樣的毛毯,恐怕也只有沈逆不做他想。
沈逆此刻出現,極有可能是想從中年男人這裡套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但連闕卻依舊未動,只靜靜觀察著賭場中的一切。
正當他側目看向連闕時,連闕也恰好抬起頭看向他:
「他們說的話,你可以聽到嗎?」
……
「賭局……賭局是騙人的,一旦投下全部賭注就會輸,如果輸了還要再賭……就會、會變成這個樣子。」
中年男人的聲音變得極為神經質:「我剛剛差點也……我甚至還想過第六天,為了快點贏也把全部的賭注壓上……」
「現在不是沒事了。」沈逆的聲音低啞中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你需要好好休息……」
中年男人聞言只覺得眼皮似有千萬斤重,他費力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的時鐘,原來時間已過凌晨。
「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沈逆的聲音在忽近忽遠中傳來。
中年男人將手撐在桌台上,只覺得雙腿快撐不住身體,想快點找個地方休息,最近的地方就是……
他看向身側的座椅。
就在這時,電梯運作的聲響輕微卻突兀地響起。
沈逆詫異轉過頭,只見連闕正自開啟的電梯門內走出。
在這樣的時間點出現,攪局的心思已再明顯不過,偏偏他的目光卻未落在沈逆身上,只漫不經心地將視線自賭場內掃過。
沈逆的注意被他吸引,未留神間身側的人忽然腳下一滑重重跌坐在地上。
這一跤摔得他的雙目清明了不少,中年男人茫然坐在地上,竟有些不知道眼前是何年何月。
直至視線定格在沈逆的臉上,他才終於回過神來,撐著賭桌站起身。
賭場內卻不止沈逆一個人,他看到漫不經心幻視過一圈的人向他們走近,似隨口問道:
「荷官呢?你們有人看到他嗎?」
此情此景相見,自他進門開始沈逆就在想他會問自己什麼。
但真的聽到他開口,問出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個。
沈逆認真看了看四周:「沒有,你找他?」
連闕在兩人身前不遠處站定。
「找你。」
沈逆挑了挑眉眼中的興味更深:「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被人提醒,就來賭場看看。」連闕看向已經失去生息的短髮女人:「她找的同伴就是你吧?」
「你在說什麼。」
沈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一旁頭腦依舊昏沉的中年男人按住自己的頭,不想聽兩人的對話便要徑直離開。
「去哪?」
誰知連闕竟出聲叫住了他,中年男人的腳步一頓,似未料到自己會被叫住詫異地回過身。
「這麼著急走?」連闕靠坐著賭桌邊,好整以暇地看向兩人:「是不是怕我發現……其實你們才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