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隱事
牛首村靠著人流，在村子里做些小買賣，逐漸富裕起來。
眼瞅著牛首村崛起，其他幾個村子的鄉長不樂意，合謀想要搶走神醫，就這麼鬧到了縣衙才被制止。
幾位鄉長一合計，既然改變不了實際，那就跟上時機，先後改了名字。
這麼一改，求醫之人暈頭轉向，經常走錯村子。
小牛首村就在那時改的名，之前叫做吳家村。
何奇生嫌棄吳家村碰瓷，也改名，在牛首村加了個「大」字，表示先後。
吳家村目的得逞，也不在乎大小。
這麼又過了幾年，何奇生突發意外，為保護村民被滾落的山石砸傷，不幸離世。
眾人悼念何奇生，推舉了他的兒子——何保臨為新任里正。何保臨是鄉里品德兼備的青年，家中排行老二。
村中多為長輩，久而久之，何保臨被村中老人親切稱為「何二」。
也就是現今孩子們的何二叔。
大牛首村與小牛首村是鄰村，中間僅僅隔著幾畝田地與桑林，在大牛首村影響下受益最深。
前兩年桑林開墾出一片水塘，吳家村以吳秀秀的父親，吳麻賴為首，靠著養魚富甲一方。
有了金錢，安分的莊稼漢底氣足了起來，心性大變，逐漸蠻橫囂張，擠掉了村子的上任鄉長，成了小牛首村的里正，與何二平起平坐，還與鎮上縣衙勾結上了關係，稱霸五個村子，自稱「五村之首」。
接連娶了七、八方小老婆，在村裡蓋了吳府，召來一群鄉丁當做僕役，平日在小牛首村四處遊走，好不威風。
吳麻賴行事乖張，吳秀秀也不是省油的燈。
父女倆一個貪財，一個好色。
吳秀秀小時還好，長相清清秀秀，性格文靜，到了十歲，突然長咧巴了，行事跟隨老爹，也荒誕起來。
吳麻賴雖然囂張，但也不敢觸及禮法，吳秀秀不同，大字不識幾個，四處調戲青年不夠，還敢去帶人去明搶。
不僅搶小牛首村，還去其他村子搜尋。
十里八鄉的青年一旦到了年歲，若不婚配，必定逃出東山，否則必定被吳秀秀收進府中，成了壓寨女婿。
卻也奇怪，吳家抓了這麼多年，一位夫婿仍未抓到。
吳秀秀不太可恨，可恨的是手下那群鄉丁。橫行霸道，一旦見到外來鄉人，必定攔截，坑蒙拐騙，拿到銀子就去賭錢吃喝。
由於鄉丁從不劫持村內之人人，五個村子只能認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過去了。
五年前，皇帝推行醫學，行醫風氣被吹到了梁州這個邊角旮旯。梁州城裡創建了醫屬，培養了一批醫徒，鎮上郎中才多了起來，葯老頭名聲雖然依在，進山向葯求醫的人數卻日漸減少。
當初鎮上最大的劉記醫館仍是獨佔鰲頭，屹立二十多年不倒。
「一個也抓不著？」原來是虛張聲勢，夏藺嗤鼻，這效率也太差了吧。
聽說夏藺被坑了十三兩銀子，何二暗罵眼前中二少年人傻錢多。
「糟了！」夏藺猛拍手，他忘了爐上熬著葯，只怕此時已經熬幹了！「大叔，回見！」匆忙回跑。
見少年疾走，何二拍拍褲腿站起身準備回家。
其實當初還有一個秘密：葯葯比奈奈大，大了正好半月。
當初登記戶籍之時，何奇生為葯潛擔保入籍。在給姜奈奈入籍時，也入了葯葯。
當何奇生問道孩子姓名與出生年日，葯潛盯著姜奈奈的版籍，若有所思。
「就叫葯葯，丙辰年九月初十。」
姜奈奈是丙辰年九月初九。
如此這般，葯葯比姜奈奈「晚」生一天，屬雞。
何奇生雖不知葯老頭用意，卻也照作了。
十四年轉瞬即逝，村中老人大都去世，知道此事之人，唯只剩下藥老頭與當時在場的何二。
何二隻知道葯老頭兒子、兒媳早亡，卻不知因何而亡。
此種諸事，只有葯老頭一人自知了……
二哥最近總躲著她。
葯葯在約好的河岸柳樹下，眺望娑河長至無垠的鱗光波面。
她不是完全不知，只是不敢面對。
她不是痴憨之人，也看過不少戲劇，大致猜到何居樹反常舉動意味什麼。
無外乎是少年相思，少女思春那類事情罷了。
她也是有著七情六慾、活生生的人。
只是她怕，她怕被人悄出端倪，瞧出她已經長大，害怕像村子里的姑娘一樣，被稀里糊塗給了人家。
她不想離開藥老頭，那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每當葯老頭教她寫字，教她行醫，她都會暗自苦讀，對待醫術藥典更是苛刻至一字不差，偶爾表露，常常被村人一句「有天資」帶過了。
似乎，她是神醫的孫女，會行醫理所當然。
後來她學會了藏拙，一旦涉及文習，她表面上常常會不屑一顧，找各種借口嘻嘻哈哈出去玩了。
村子里人都說她不學無術，繼承不了葯老頭的衣缽。
她置若罔聞，因為知道，只有她不夠成器，葯老頭才捨不得離開她。
何居樹不是不好，對她而言，這個嘴上的「二哥」，實在是太好了，至少放眼整個東山，無人能與之匹敵，即使村裡男子不多。
從小到大，就算是葯老頭與姜家，也從未有人對她那般小心呵護，捧在手心。
葯老頭、三姐姐、姜姨媽，都沒有過……
姜家裡，葯葯與姜三姑娘奈奈要好，心裡卻是慕著姜家二姑娘，姜文文的。
二姐姐與一般女子不同，不在乎世俗，做事瀟洒隨性，讓她可望不可及。
……
吳秀秀今天出閣了。當初二姐姐出閣的時候，葯老頭就對她說過，她也會出閣。
明年九月初十就是她出閣的日子。
若是她想，大可現在就對何居樹表明真心，待嫁等待明年成婚成了二哥的新婦。
可是，她不敢想！
葯葯知道自身是個孤女，身世有太多的未解之謎。從小到大，但凡涉及到她的父親、母親，葯老頭總是變了臉色，對她呵斥，閉口不提。
葯老頭從不許她穿衣打扮，更不許她像村子其他姑娘那樣簪花。
葯葯知道自己是與別人不同的。
葯葯？這個名字太隨便，不像一個真實姓名。不知因為什麼，她總覺得除了身世，葯老頭還有事情瞞著她。
究竟是什麼大事，不能與她這個孫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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