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碩鼠
小牛首村
吳府
「真是熱死了，」吳秀秀呼扇團扇，側頭嗔怪萃濃。
這麼熱的天，有什麼事不能在屋裡說，非要推她出來。
萃濃顯然有著自身打算，神秘兮兮拉過吳秀秀走出長廊，躲過在近離碧池的假山後面，噓了聲。
「死丫頭！」
「小姐！」萃濃跺了腳，示意自家小姐不要說話。
吳秀秀團扇按了嘴，也順著萃濃目光向出看。
透出山石縫隙，瞧見粼粼瀲灧水亭之上，兩邊零星綻放的荷花池中，一人迎風孑立，若竹清影，君子淡泊。
「陸公子，這滿池蓮荷，若是再等一個月，全然盛放，那才好看哪，一番勝景，趣味良多。」吳麻賴側身橫擺手臂，做出請的動作。
一日已足夠，何必再言談一月？這半日，他都嫌多。
陸廷昇淡淡橫掃，淺淺點頭，一旁的福寶呼哧呼哧吹著彩色小風車，玩得不亦樂乎。
幾人走進，那君子面容清逸若蘭，劍眉玄墨，圓眼比星，鳳眸懶神，鼻山勾落，深中淡唇。
連著萃濃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涼氣。
吳麻賴身後小廝懷抱瓷瓶，插著一朵新摘的粉艷荷花，一葉蓮莖。
瞧見福寶停下吹風的動作，似對荷花有興趣，歪脖看了半天。
吳麻賴橫了一眼，身邊小廝識趣，恭身遞上前來荷花。
福寶搖頭，仍是直勾勾盯著瓷瓶。
這是？小廝滿頭霧水，求助自家老爺。
瞭然於心，吳麻賴抽了蓮莖上前，福寶卻還是不接，嘟起小嘴，拽了陸廷昇的衣角。
吳麻賴猶疑與小廝對視一處，不要荷花，不要蓮葉莫非……這小童是想要瓷瓶？
那瓶是玉湖春瓶，瓶頸細長，瓷釉天青，敲擊如磬，細紋若玉，是成乾汝窯的精品，據說是流落民間的前朝皇宮之物，是吳麻賴費了一番周折在義賣中競得而來的。
「此瓶喚做玉湖春，是小人在遠走嶠州時偶然得來的宮內真品，產自汝窯。」說罷，吳麻賴倒去瓶水，恭敬遞上前來，不是給福寶，而是給陸廷昇。
一手握了，陸廷昇微掃瓶座底端，遞給福寶。
這商戶怕是被人哄騙了，瓷瓶的確是真品，不過不是出自宮中，是普通官家變價之物，不過……對於民間，也算得上貴物，能當做傳家之寶。
「我爹是抽什麼風？那珍貴物說給人就給人了，連眼都不眨一下？」當初她想要來插花，還被訓斥了一頓，現今卻這麼大方地轉交給外人了？
吳秀秀不滿，對著萃濃癟嘴發起牢騷。
「誰在那！」吳麻賴聽到窸窣碎語，對著假山揮袖呵斥。
假山似乎太矮，吳麻賴看到了晃動的高聳入云云鬢上的金釵。
暗道不好，隱約覺得事情不妙，對陸廷昇躬身賠禮后，一人只身前往假山後面一探究竟。
吳秀秀與其侍女躲閃不及，被吳麻賴逮了個現行。
吳麻賴小聲呵斥，點著吳秀秀前額，手指顫動，指著主僕兩個不知說什麼好。
吳秀秀委屈巴巴低了頭，擠出雙下巴，嘴巴撅起老高。
「唉！」這閨女不要也罷，這不壞事了嘛！陸公子是都城昌廣來的貴客，最重禮儀，吳秀秀的行為在鄉野之中是沒什麼的，但是若是以昌廣的規矩，那就是衝撞了貴客，而且，又穿了這一身的輕紗金銀……失禮，實在是太失禮！
吳麻賴恨不得給吳秀秀塞回娘胎里去。只能吁嘆，閨女是自己的，還能咋辦，他擔著唄！
不就是偷看一下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吳秀秀懟了萃濃一杵子，夾著眼睫。
怪你，讓我來吧！被抓到了吧！
萃濃也低垂頭撅起嘴，懟了假山孔洞里睡覺的斑點貓。
「嘶！」吳秀秀剛要發作，吳麻賴沒好氣夾了兩人一眼，示意兩人不要出聲，抬起手臂壓扁了吳秀秀的雲鬢，轉出假山。
「哈哈哈，陸公子見笑了，是府中的狸奴，正在假山裡捉老鼠呢！」
是啊，真是好大的碩鼠，偷金釵的碩鼠。
顯然，陸廷昇也看到了之前高出假山晃動的髮釵，不想耽擱時間，淺淡嗯了聲。
福寶拉扯陸廷昇白皙的手指，將瓶子塞了回來，還是搖頭。
吳麻賴無奈讓小廝收回了，在淺池新舀了清水，將一蓮一葉放入瓶中。
福寶此時四處張望的眼神再次灼亮起來，吳麻賴也懂了，拿起裝著花、葉的瓷瓶舉到福寶眼前，福寶卻推開了，他不要這些。
突然，一隻蜻蜓重新點在花瓣上，閃著透明反射鱗光的雙翼，發出嗤嗤的振動聲，所有人恍悟。
福寶小手輕輕靠近，僅離一指，蜻蜓迎風飛走了，飛去了假山之後，撲騰跳出一隻花貓，嘴叼著蜻蜓悠然落了地。
還真有一隻貓……
福寶目睹蜻蜓飛走，又落入貓口，頓時目瞪口呆，隨即捂著眼睛愔愔哭出聲來。
「哎吆吆吆，不哭不哭！」吳麻賴麻麻賴賴一張大臉湊上來，福寶哭得更凶了。
吳麻賴雖然做人蠻橫，但是喜歡小孩，尤其是男孩，他今年剛至不惑之年才得了兩個兒子，為此異常珍惜，因此見到男孩，也是愛屋及烏，一個糙漢露出少有的柔情。
咋！我貓吃個蜻蜓這小奶娃還委屈上了？我貓還沒委屈呢！
吳秀秀在假山後面關心自家奶團的安慰，平時奶團只吃乳燕，現在卻吃了蟲，那多臟啊！
再也忍不住，整理了妝發，就要跳出去，萃濃死拉不放，撲通一聲，二人齊齊跌進池中。
嗯？
眾人齊齊去看，陸廷昇似笑非笑開了口，「吳老爺，你家碩鼠滾到水裡了。」
福寶嚇了一跳，停止哭泣，大眼圓圓，「貓不抓老鼠嗎？」
這隻貓不抓老鼠抓蜻蜓，竟然長那麼大！
「抓，當然抓，不過——」陸廷昇停頓，俯身為福寶擦著掛淚的臉頰，鄭重其事道，「這個老鼠成精了！」
「老鼠精？那就淹死她！」
吳麻賴聽著一大一小的言語，一愣一愣地，急忙拉過小廝扔進水裡，讓其救人。
「使不得，使不得啊，不是老鼠，那是是小人的小女。」
小廝還沒反應過來就入了水，在水裡亂撲通。
天可憐見，他也不會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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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說純屬虛構，國家西癸，是架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