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詭計

第三十八章 詭計

「快來人!來人救人啊!」吳麻賴大聲哀嚎著,驚惶失措。

聽到吳家老爺呼救之聲,內院家丁匆忙四下跑出,瞧見水中人影,一個一個通曉水性的紛紛扎著猛子,將水中幾人分別拖到岸邊,攀拽著岸上人垂下來的木枝,總算上了岸。

因其太重,吳家小姐最後才被救,眾人合力才將濕漉漉的吳秀秀抬上木橋,累癱一地家丁。

吳秀秀清醒著,肚子卻鼓脹,呼吸困難地對著吳麻賴勾著幾根手指,說不出話來。

吳老爹不明白自家閨女意思,搖晃吳秀秀魁梧的身姿,擠出幾抹眼淚兒來。

「閨女呦,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活呦。」

「咳咳,爹……咕嘟,你哭早了。」吳秀秀經過搖晃,反而還舒服些,竟能吐出幾個字,咕嘟吐出一口水來,噴了吳麻賴滿臉。

先別急著哭,她還沒死呢!還能拯救一下!

陸廷昇玩味一笑,召喚吳麻賴過去,對其低語了幾句。

吳麻賴將信將疑,按著陸廷昇言語,扒出吳秀秀口鼻中的青苔、草葉與泥沙,讓眾人協力將吳秀秀倒立起來。

吳秀秀被搖晃地天旋地轉,頭腦發昏,胃裡也翻江倒海,嘔了地面大片,連著喝進去的水,也一併吐出了。

咦……眾人皆捏住鼻翼,扭過頭去。

吳麻賴也躲了大老遠,腳在假山邊的草叢裡不知鼓搗什麼,不時眯眼低頭,見陸廷昇目光深長投射過來,若無其事甩著雙手呼扇額頭上的冷汗,吁著氣。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吳秀秀小腹逐漸變扁,眾人又一道將其換到了通風的木棉樹底,其樹細小的圓果在風中紛雜搖顫,枝葉浸潤水珠,淋落眾人一身昨日雨水,在熱天里一熱一冷的反覆交疊里齊齊打了個冷顫。

「陸公子是我吳家的救命恩人,此恩德,我吳家定沒齒難忘、銘記在心,但聽公子調遣!」

吳麻賴竟然撲通跪在地板上痛哭流涕,陸廷昇一時倒分不清他是真有慈父之心,還是逢場作戲。

被這麼鬧了一通,吳家眾人非要強留陸廷昇與其小童吃飯,要大擺宴席,以謝陸廷昇的救命之恩。

實在是盛情難卻,倒不是陸廷昇推脫不過,而是吳麻賴派了專人拿著網兜,陪福寶去撲蜻蜓了。

福寶興緻被勾了起來,只求明日再走,陸廷昇只得隨著福寶的意思,再待一天,其實還有一層,是想看戲。

真是有意思呢,自家閨女,還比不上一個外來小孩兒撲蜻蜓重要……

聽到陸廷昇應承下來,吳麻賴眼中劃過一絲詭異光亮,轉瞬即逝。

眾人送了吳家大小姐到了前廳,陸廷昇也轉身無趣回了客房。

吳麻賴暗中眼見陸廷昇進入房中,快速回晏庭閣換了身衣服,再次鬼祟偷溜出門。

萃濃會些水性,並未嗆水,只是散亂髮髻,濕透了衣衫。送完吳秀秀后,只能穿過假山先行返回桃李苑,路過艷色石竹花叢,腳下一滑,抓住假山穩住身形,低頭看到一點碎光,剝開草葉,原來是一顆帶孔鋼珠。

哪來的鋼珠呢?也未在意,又扔回草叢走了。

陸廷昇眸光長長,轉過假山折角,勾起嘴角,臉色陰譎。

吳麻賴清咳兩聲,低掃四下無人,折返草叢搜尋,無果,隱約聽到人聲,只得抓著後腦,吸氣快步離開。

陸廷昇看得清楚,當吳秀秀還未落水、吳麻賴第一次進假山石,褙子上最左端少了一顆裝飾的紋飾鋼珠,多了一根線頭。

第二次,吳秀秀倒立時,吳麻賴從假山邊草叢回來時,最右端也少了一顆鋼珠,線頭消失。

剛剛是第三次,吳麻賴已經換好了新衣。

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吳麻賴竟然迅捷換了一身衣裳。

不先顧及吳秀秀傷情,反而回了宅院先換了衣裳……不得不思考其怪異行徑。

第一次是劃破衣線丟珠,為不引人注目,只是悄然扯掉了一顆,由手擋著;第二次是意料之中,陰謀得逞,想去湮滅物證,為求對稱扯了另一側鋼球,為此不再遮擋,一手蜷曲著;第三次,依舊是想要尋找遺失鋼珠,未果。

那裝飾兩端都已斷線,剩餘鋼珠必定不穩,若是稍有行動,必定散落開來,這也是換衣的根本原由。

此人,竟然連親生女兒都能算計,還有什麼品性節操可言呢?

是篤定有人會救?還是根本不顧及生死?有仇?有恨?還是什麼都不想,只想留住他——這個來自昌廣不確定的陸公子?

利益面前,……人性,就是如此難言……

他昨夜入吳府,今日又有半日間隔,隱約聽到一點風聲……

似乎吳家小姐這個嫡女並不受寵,可是吳秀秀穿金戴銀,滿身奢華又實在說不通,這就看出吳麻賴的可怕之處……是個陰毒的小人。

看似溺愛,實則過度捧殺。

府內的主母丁氏只是村婦,而後娶的三姨娘,好似是青蕪鎮縣丞的妹妹,如今男丁加身,必不是個安分守己的角色。

丁氏佔據主位,吳秀秀身為嫡系,如何能平安度過此生?

他猜,吳家小姐是個聰明女子,並非傳聞中的憨貨。所謂的荒誕與乖張,大抵是護住自身與其母的保護色。

今日若不是他在,吳秀秀能否生還未必好說。

陸廷昇對於嫡庶之爭再清楚不過,身為世族庶子,他看過太多,不願睜眼,也不欲再看。

遠離昌廣跑來梁州,何嘗不是一種逃離?

吳家這種小門小戶尚且如此,其母曹氏對他一路暗下殺手,倒也有幾分道理能說得清了。

要不是娘親當初發覺懷孕,用計跑到外祖父鄉下莊子中暗自養胎,他陸廷昇,早就像八月胎死腹中的親哥一樣,無緣現世。

那江賊賊首陳霖當初對他下了死手,也曾言是有人拿他畫像欲害他。

他多年謹小慎微,敬終慎始,處處低頭,收斂鋒芒,卻還是逃不過,躲不過。

他這半年,被刺殺不計其數,玄衣之下處處刀疤,三十八處傷痕,三十七處刀劍疤,還有一處未愈傷,要不是鶩川為他擋下那致命一擊,他早就在來梁州的路上死了!可憐鶩川客死他鄉,死前倒在他懷中,還道,「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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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女一朵不可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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