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醇花之試

六月十三，卯時，明月台上，八位醇道高手分別入場。

上屆醇魁儀狄走至蓮台zhongyang，朗聲道：「醇試慣例，以荷之香，接荷之涵，調之佳醇。蓮圈之內一rì一年，蓮圈之外一步一荷。」

其語未盡，台下眾人卻已嘩然。原來上轉太華薈萃醇試之時，儀狄女扮男裝，一舉奪魁。直至萃林宴時，方現女紅，故而世人多不知之。今一見佳人，怎能不驚。

儀狄心知此節，卻是淡然一笑，繼續宣道：「比試圈內，有野醇六十四品，諸位好生體味，可自選其材，調為佳醇，醇花近於蓮者為上！」

再見比試圈內，果然已擺出朝天玉壺六十有四。縷縷醇香飄渺接雲，一觀便知應為果醇佳品。

八位醇師步履其間，並不品嘗，只是飲香而止，不多時便相繼選了醇材。

以醇造醇謂之調，乃醞釀古道，世人少有知之。不過八位醇師皆深諳此術，此時已各持器具，秘密調之。

這其中，唯有兩人不避眾目。

一位是酒中傾城許清如，卻見她將四十九品野醇一一調入七支冰魄玉壺。靜置良久，復將七支玉壺冰醇調入一火膽瓷瓶，封口而藏。

另一位卻為玉簟秋，只見他取出了一方美玉之盤，上有太極八卦之圖，並將八品野醇分別置八卦之位，而後當空懸旋，流轉不息。最初尚能見其八卦野醇一線交融，先結四相，再化兩儀，至太極之時，已不可窺。

楊雲觀罷，慨然嘆道：「簟秋兄弟已得醇八卦，此轉酒神非他莫屬！」

黃昏初至，已有數人醇成，其為即墨「墨蓮痕」、花雕「蓮心碧」、孟佗「蓮紫光」、杏雨「玉流涵」、杜飛「月下蓮」、禹夢「繞蓮醉」。雖均佳醇，卻蓮意甚稀，未成醇花，皆不足為道。

至許清如「七蓮天香」，始入魁境。其醇七sè，流瓶似虹，入盞若暈，各持一香。其中紅、綠、蘭為蓮內香，分別為蓮花香、蓮藕香、蓮葉香。其次橙、黃、青、姿為蓮外香，分別為蓮水香、蓮泥香、蓮風香、蓮雲香。七香一出，酒花自凝，雖不過寸許，卻花sè嫣然。

正在眾人嘆絕之時，玉簟秋玉盤之內，突升出一輪「素月」。浮離三尺，盈盈數寸。有風來襲，竟飄渺隨去，直入太液蓮池，恰墜一蓮蕊中。轉瞬滲逝，已而蓮花合蕾，其兩翼蓮葉之上，竟沁出粒粒醇珠，皆徑三分。隨著那醇珠的滾動，又慢慢融合在一起。剎那之間，一朵水靈靈的酒蓮花出現在那荷葉之上，竟與其畔的真蓮花渾然姊妹。

一旁許清如見狀，也不禁拍手叫絕，「此醇竟可自然流轉荷中，確是至潤至美，已接蓮涵，我這七蓮天香遠不能及！」

待眾醇道萃林之士一一品罷，已是天清雲淡之時。

儀狄取來玉簡走至蓮台zhongyang，朗聲宣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玉簟秋之情滋味乃醇神之調，已趨水月蓮風，可為千古一醇！」

六月十四，卯時，明月台上，八位花道高手魚貫入場。

上屆花魁周敦頤走至蓮台zhongyang，朗聲道：「花試慣例，以荷之姿，接荷之韻，種之情花。蓮圈之內一rì一年，蓮圈之外一步一荷。諸位可自選蓮子，植於玉鼎，花開之時，大美者為勝。」

眾人卻見蓮圈之內，已列九案。一案居央，上有白玉之壇，內藏蓮子六十四粒。所餘八案環布其外，各置一尊冰種玉鼎。其鼎晶瑩剔透，依稀可見其中太液清漣。

八位花匠各選一粒蓮子，便分別落坐八鼎案前。

「姐姐，八位花師種藕之數皆同，又怎能有勝負之分？」一位青衣少年，不解問道。

其畔兩位白衣佳人，皆面攏薄紗，隱約間神采透逸，正是那應約前來的秋水姊妹。

「小弟，你有所不知。蓮荷乃情花，與百花不同，唯以情養之。情滿山水則花好月圓，水土之宜不過一境。故百年情可種百年荷，千栽情可種千載荷，萬古情可種萬古荷。其情至真至遠，其荷至純至美。我觀八位花師，七人所選皆為百年種，唯重陽生所選萬古種，一旦蓮成，花神非其莫屬。」秋水依人解釋道。

「說的好，呵呵，兩位妹妹怎麼才來呀！」楊雲含笑走來。

「雲大哥，我姐姐她們被父親關了起來，剛剛逃出了的！」青衣少年嘻嘻笑道。

「慕容，就你多嘴！」秋水伊人杏眼一瞪，叱道。

「呵呵，慕容小弟，你姐姐她們為什麼被關起來，說來聽聽。」楊雲饒有興趣地問道。

「呵呵，姐姐們反對父親的婚約，才被父親關起來的！」青衣少年隨口答道。

此言一出，楊雲面sè微變，良久方吶吶言道：「婚約？」

不過青衣少年似乎並未覺察楊雲神情有異，繼續解釋道：「是啊，當年我父親與楊柳煙伯父義結金蘭，情比金堅。兩人曾立下子女婚約，按照此約，兩位姐姐們是要嫁給楊昭公子的。父親本想這次太華薈萃之後，便給她們舉辦婚禮，沒想到兩位姐姐誓死不從。父親一生氣，便關了她們幾天。要不是我，她們現在還出不來呢！」

楊雲聞罷，一時茫然。

秋水姊妹冰雪聰明，自然明白楊雲心思。當下卻有秋水伊人嫣然一笑，解釋道：「呵呵，雲大哥，別聽我小弟亂說。父親的他已經想通了，我們出來也是他默許的。不然，只靠小弟那些鬼點子，恐怕我們還在閨中呆著呢！」

不覺間，夕陽西下，八位花匠皆一一蓮成。

其中陶淵明的「羞花」、曹雪芹的「閉月」、宋單父的「佳人」、歐陽修的「沉魚」、高似孫的「落雁」、唐寅的「獨幽」、達布的「倩影」、蘇轍的「輕煙」，雖皆姿態優美、國sè天香，仍不過粉花、青葉、白藕之百年好荷。

唯重陽生「初戀」，為紅花、藍葉、綠藕之萬古佳蓮。一莖嫣然、二枝夢幻、六節氤氳，加之rì月交輝，相蘊盡顯。縹緲間英華來儀，卻是大美如斯！

此刻，周敦頤已取了萃林玉簡，走至蓮台zhongyang，朗聲宣道：「飛騰情侶影，婀娜戀人姿！重陽生之初戀已忘情天地，當為花神！」

六月十五，卯時，楊柳清已帶族人及萃林之士於此明玉台上布下萃林宴。並依古制出了萃林七十二貼，遍請三界名流，其中三教祖師赫然在列。

已而，所邀賓客皆6續前來。這其中，除卻諸位三界巨擎，又有許多隱世高人，均按古例獻上果禮，一一入座不提。

所謂果禮，乃是由萃林宴的舊制而來。自古以來，萃林宴上，唯以水果為食、果醇為飲。因此赴會賓客，便常常帶來些故里特產，以供大家分享。這樣就慢慢成為了果禮的慣例。

或因本屆太華薈萃史無前例的盛大，所以這次萃林宴上的果禮也尤為豐富。別的不說，便是那九大靈根之果，便有八品齊聚於此。

說起這九大靈根，乃是化生之初誕生的上古遺木。歷經數紀歲月，它們汲取了無量的天地靈秀，成為了堪比美玉一般的神跡。九大靈根以火龍果樹為，其次為人蔘果樹、蟠桃樹、銀杏樹、翠竹、五針松、交梨、火棗、綠翼櫻桃。雲陽化蓮之後，時人又將青蓮譽為造化第一靈根，排在火龍果樹之前，於是才有了如今的十大靈根之說。

再說這此萃林宴上，齊聚的八大靈根之果，分別為瑤池蟠桃、萬壽山人蔘果、雲霞翠筍、獨孤山莊金松果、八景宮火棗、終南山銀杏、蓬萊交梨以及鳳巢綠翼櫻桃。

此時，太華玉榜之士，已拜過白玉堂，群簇而來。一sè白衣翩翩，意氣飛揚、神采飄逸。

列座眾人皆讚嘆不已，那散仙之祖鎮元子莊周生xìng豁達，更是慨然嘆道：「今立綽綽少年之側，方知吾等垂垂老矣！」

楊柳清觀罷，卻是不覺一驚。士群之中獨不見楊風、紫流香二人。依照古制，玉榜之士拜過白玉堂，若不入萃林宴，便是不進萃林院，莫非兩人皆無心太華。若是紫流香也罷，但楊風如此，自然讓他完全不敢相信。

正在楊柳清思慮之間，三教祖師聯袂而至。其身後跟隨二人，皆玉樹臨風、白衣翩翩，赫然正是楊風、紫流香。楊柳清見狀心中方定，忙迎入席中。

「化瓏紀第六百六十六轉太華薈萃圓滿結束，萃林之慶開始！」隨著楊柳清朗聲宣罷，便有宴品按例傳上。其中野果三百六十五品、野醇八十一味，皆太華水珍。

眾人臨風望月，且食且飲，好不盡興。直至夕陽西下，方才6續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