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天

「老師，那今天的課還上嗎？」

東方不白輕聲問道。

許嵩昨晚為了做一個適合孩子們的課件熬了小半夜，剛剛又折騰了一上午，如今已是筋疲力竭。他看著孩子們求知的眼神，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毛遠看著疲憊的許嵩，開口說道：

「你還是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先睡兩個小時，這一二三四、加減乘除什麼的我也能教嘛。」

「那好吧，兩個小時后叫我起來換班。」

說完，許嵩眼皮耷拉著進了卧室，重重地倒在床上。

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裡有一個人和貓平等共處的和諧社會。他此時並不知道，這個夢十幾年後就會照進現實，也不會想到其間發生了多少曲折與犧牲。

「老師，醒醒。」

東方不白用軟軟的肉墊觸碰著老師的臉。

許嵩迷迷糊糊地，還沒完全睡醒，眯著眼睛問道：

「學到了哪裡了？」

「加減乘都學完了，除法學到了餘數。」

許嵩有些驚喜，瞪大了眼睛。

「這麼快？你們能吸收地進去嗎？」

小貓埋怨道：

「快？已經四點半了，連續學了四個小時，中途不給休息唉，累死了。」

這一睡竟睡了四個小時？許嵩有些懊悔，怎麼就沒訂個鬧鈴。讓這位老人家連續上四個小時，自己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於是立刻翻身下床，趕去客廳。

只見五十多個孩子圍成一圈，最中間的小橘貓王多魚在手舞足蹈，激動的吹著牛皮。

「老師教的東西我早就會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他只是背了一遍乘法口訣表，便引起陣陣歡呼。

「哇！好厲害呀！」

「天吶！他算的好快啊！」

許嵩沒空看王多魚裝逼，向東方不白問道：

「你們毛老師在哪呢？」

小黑貓抬手指了指陽台。

毛遠和東方阿姨正沐浴在陽光下相互舔毛。

許嵩尷尬地笑了笑，自言自語。

「還真是老當益壯啊。」

他不想打擾到二位，於是繞過貓群，坐在沙發上看王多魚吹牛。

「我連老師沒教的小數都會，1的一半就是0.5，3的一半就是1.5。」

「那5的一半就是2.5！」

蕭智搶答道。

「嗯，蕭智同學還會舉一反三嘛，和0.5個我一樣聰明。」

王多魚生於麵館，老闆娘每天算賬時就會念叨乘法口訣，這孩子耳濡目染，數學比其他孩子學的快倒也正常。但他表現得過於囂張了，許嵩想滅滅他的威風。

「王多魚老師，那麼0.5的一半是多少呢？」

許嵩插了句嘴。

孩子們紛紛響應。

「對呀，0.5的一半是多少呢？」

王多魚被難住了。

「這個嘛，這個嘛，額……」

許嵩猜對了，因為麵館的定價最多精確到角，所以王多魚只會一位小數。

他繼續煽風點火。

「王老師難道不會嗎？」

王多魚奮力狡辯道：

「誰說我不會！答案就是，就是0.05！」

「錯了！」

這下輪到蕭智拆台了。

「答案應該是0.25，而王多魚所說的0.05其實是0.1的一半，那麼0.5的一半就是5乘0.05等於0.25。」

「你胡說！我才是對的！」

王多魚不是很服氣。

在他們倆爭論時，毛遠和東方阿姨從陽台走進了客廳。

「老許，你什麼時候醒的？」

毛遠試探性地問。

「啊，有一會兒了。」

「那你，都看到了？」

一旁東方阿姨的頭要低到了地上。

許嵩裝傻道：

「看到什麼？我剛剛找你半天沒找到呢，你去哪了？」

毛遠如釋重負，開始編瞎話了。

「害，剛剛下課之後啊，和東方不白的媽媽聊了聊他的學習問題，哎呀，這孩子，有天賦啊，日後必成大器。」

東方阿姨也附和道：

「對對對，毛老師誇你聰明哦，你要好好努力，可不能辜負老師的期望啊。」

孩子很懂事，沒有選擇拆穿。

「我知道了，媽媽。」

「老毛，今天上課順利嗎？有沒有教不會的孩子？」

聽到許嵩問起這個問題，毛遠又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稍稍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順利，太順利了，現在的孩子確實聰明，比我當年學的快多了。完全沒有教不會的，全都一點就通。那個王多魚就不提了，從小就在有算術的環境裡面長大，還有那個蕭……額，就是蕭家那二小子。」

「是蕭智吧。」

「啊對，就他，聰明，太聰明了，就是起步比王多魚晚，但我相信很快就能超越他。還有那個……」

也許是為了緩解剛剛的尷尬，毛遠說起來滔滔不絕了。

而那邊的蕭智和王多魚已經分出了勝負，王多魚被說服了。他為了挽回面子，請求蕭智出題考他。而經過剛剛的論戰後，王多魚對小數的理解更進一步，現在也沒什麼難得倒他了。

今天蕭智和王多魚可謂是大出風頭，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小貓的目光。尤其是王多魚，今天裝逼就沒停過。已經有女同學開始討論蕭智和王多魚誰更厲害了。畢竟春天到了，小貓們體內激素水平升高，本能地想要吸引異性的注意。

許嵩心想：

這該如何是好呢？畢竟有些小貓已經有十個月大了，從生理上來說已經性成熟了，但是考慮到他們將來的學習，是萬萬不能懷孕的。看來數學的學習需要先放一放了，明天就要及時開展性教育。

就這麼決定了。

正巧兩位「學霸」已經比試完了，許嵩對孩子們說：

「明天還是九點來上課，今天提前放學了。給我記住了，陌生人的東西不許吃，還有，不要鑽進籠子裡面吃東西。聽到了沒？王多魚！你家那麼多吃的，別貪那一口。」

王多魚撓著腦袋，嘻嘻嘻地笑著。

「好了，都回家吧。」

「老師再見～」

許嵩從前對貓的印象是悄無聲息的，而現在被小貓跑路的聲音刷新了認知，他們像一群脫韁的小馬，「噠噠噠，噠噠噠」。

「我也該走了，今天真是要了我老命，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毛遠說道。

「嗯，慢走啊。」

許嵩朝老毛揮了揮手。

東方阿姨跟了出去。

「老毛，我送送你。」

這樣一來，家裡就只剩下許嵩和東方不白兩個了。他們相視一笑，一齊說道：

「你媽媽好像戀愛了。」

「我媽好像要談戀愛了。」

此時，毛遠和東方阿姨在樓下纏綿，脖子交織，為對方舔著頸毛。他們的眼中如今全是彼此，全然不知遠處的孩子們正在看著他們。

年紀小一些的不懂，年紀大一些的如王多魚和蕭家三兄弟已經一臉姨母笑了。

一隻毛髮略顯紅褐色的小狸花貓從旁邊竄了出來，一口要住王多魚的後頸皮。她便是之前和王多魚一起被貓貓隊抓走的孫思魚。

原本看熱鬧的王多魚身體一下就軟了下來，這是與生俱來的反射。剛出生時，小貓還不能行走，貓媽媽就會叼著孩子後頸轉移，被咬住後頸的孩子不哭不鬧，給媽媽減少很多麻煩。

這下，王多魚從旁觀者變成了當事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下被女孩子咬住了後頸，簡直無地自容。

雖然，他確實喜歡對方。

蕭智此時在圍觀的隊伍里和那隻陰陽臉的帥氣小三花貓李鯉眉目傳情。

總之，今天放學的路上有許多這樣的故事，就像年輕時的你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