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

李守約家中，李守約的妻子正在招待來到屋裡的客人。離開「鴻門宴」后，李守約並沒有驅車前往警局或是送劉新回家，而是選擇直接帶著劉新去自己家裡。

「都累壞了吧，來，我給你們做夜宵。」李守約的妻子，錢莉說到。

「老婆，你去整兩碗熱湯來，兒子呢？」李守約問到。

「都深更半夜的，兒子已經睡了。」

「謝謝李嫂，麻煩李嫂了。」劉新對錢莉說。

「嫂你的屁！老子年紀已經可以當你爹了，還想占我便宜。」李守約沒好氣地給了劉新腦袋一巴掌。

兩個人吃著熱騰騰的陽春麵，喝著綠豆湯，感受著深夜重度疲憊后的溫暖。

三個人在聊案情。

劉新，李守約，董欣。

沒錯，劉新打著語音通話，聽著他們兩人呼哧帶喘的吃面聲，討論著案情。

「李警官，你對楊法醫怎麼看的。」手機里傳出董欣的聲音。

李守約沉默了，自己和楊雨認識這麼多年，卻感覺不曾真正了解過他。他一直都挺照顧別人情緒的，有事情都藏在心裡。自己要做什麼從來不會告訴別人，所幸他是理智的，冷靜的，懂法的……

「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來。」李守約的語氣很平和，語速很慢。

劉新抬起頭，咂巴一下嘴，沒有說話。

手機里的董欣接著說：「張文死的卷宗我看過了……」

「誰給你看的！」李守約嗔怒，轉頭看了看劉新。

劉新古靈精怪地吐了吐舌頭，李守約表面看起來很震怒，其實沒有責怪劉新對意思……畢竟，現在明面兒上他們倆是以私家偵探的身份合作。

「張文的死和張明有很明顯的區別。首先張明身上有約束傷，張文身上則沒有，我認為這是目的不同造成的，殺張明是為了逼供，殺張文則是為了復仇。」

李守約點點頭，表示同意。

「還有，傷口形態的不同，張明的傷口雖然也是一刀直入，但是傷口周圍的多餘部分則能看出這一刀刺進去很慢，要麼是刀鈍，要麼是力氣不夠。反觀張文了，刀很鋒利，力氣很大，一擊致命。卷宗里還寫到，張文在背後背刺擊，食道內有生活反應，，還原一下動作，不難看出，應該是兇手在背後用右手勒住張文的脖子，左手將刀刺入。張文死的時候是連著衣服一起捅的，可見兇手對自己力量的自行——或者兇手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楊雨就是左撇子。但是李守約任然不相信。

「如果只是左撇子的話，那麼全世界左撇子都有可能是兇手，為什麼一定會是楊雨呢？他有作案時間嗎？他可是一直都呆在警局……」李守約愣住了。

沒錯，當時楊雨正好停職呆在家裡。他是有充分作案時間的。

「怎麼可能這麼巧，他也不知道當時會發生那種事，他也沒想過自己當時會見義勇為的……」李守約又卡住了。

如果找群演，刻意給自己創造作案時間呢？

「不可能，會留下桃核，左撇子，當時有作案時間的人多著呢，又怎麼會只有他一個，你又憑什麼說作案的是他！」

「張文生前接的最後一個電話是哪裡來的。」董欣問。

熟悉卷宗的李守約直接回答道：「一座路邊的付費公共電話……」

「你們找到打電話的人了嗎？」

「打電話的是一個普通人，他被別人托來打的，還答應給了一百跑腿費……」

「你們問過那個人兇手的長相了嗎？」

「只說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

戴著口罩帽子眼鏡，啥都看不出來……身材高高瘦瘦的人也多著呢，又不一定是楊雨……當你的懷疑開始時，罪名就成立了，你們不懂嗎？」

「楊雨殺人的兇器還在家裡放著。」董欣說。

「你放屁！真要是他乾的他會蠢到不扔兇器？劉新你找到啥對象，我還以為是什麼優秀大學生，一點腦子沒有。」

劉新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喝著手裡的茶。

「小聲點，別把孩子吵醒了。」屋子那邊傳來阿姨的聲音。

劉新知道，董欣這麼說一定有她的理由，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小姑娘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說的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雖然讓你看到卷宗是我不對，但是就算我自己這頂烏紗帽被摘了我也要告你這個誹謗。」

「楊雨沒有扔掉兇器，不信的話你們去看看吧。別的我不多說，我也不說為什麼。」董欣把電話掛了。

「劉新你這女朋友太不像話了，就算楊雨真的是兇手，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李守約指責劉新。

「李警官你為什麼不親自去看一看呢？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董欣會說出這麼大膽的推理，但是這一定有她的理由，是真是假，一望便知。」

李守約愣住了，他沒想過劉新也會這麼堅定地站在董欣那邊。

「好，好——好！我今天就跟你打個賭，要是楊雨家裡沒有兇器，我馬上撤銷你對這個案子的一切特權，你不得以任何的方式繼續偵查下去，剩下的案子都有我來負責！」

劉新明白，如果楊雨不是兇手，那麼就說明這個兇手反偵察能力極強，心思縝密，如果自己再查下去，肯定會有生命危險，而李守約這麼做，也是為了能夠保護自己。

「好！」劉新回答得很堅定。

李守約的眼神里滿是落寞——他到底希望楊雨是兇手呢？還是楊雨不是兇手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

黑夜裡，野獸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出租里潛伏著，昏暗的燈光不遺餘力地照在了野獸面前的白版上，映照出幾個人的照片。

張文，張明，黃青天，還有一個陌生男子。

這個陌生男子，其實就是那天黃青天背後出現的黑影——王。

只差黃青天和王的照片沒有唄畫上紅叉了。不過野獸相信，很快就會有了。

野獸又看了看白板上的另外一組照片。

李守約，楊雨，劉新，董欣。

只有董欣的照片畫風明顯不同，像是在朋友圈裡隨意翻找出來的一張照片。

野獸伸出自己修長的利爪，慢慢撫摸著照片中董欣的臉。

我真的願意殺死她嗎？野獸不知道。

她又用同樣的方式撫摸著照片里劉新的臉。

他呢？，我又願意殺死他嗎？

野獸搖搖頭。

一滴清淚劃過臉頰，順著法令紋到了野獸的嘴角。最後滴落在楊雨的照片上。

對不起了，楊雨，為了真正的計劃群，只能這樣了。

野獸感到了睏倦，到床上去睡覺了。

…………

劉新躺在李守約家中的沙發上，看著董欣發來的消息。

都是賣萌撒嬌抱怨李守約很兇的話語，跟之前自己電話中冷艷的態度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新感到厭煩了，不知道是不是對這份感情。

劉新掌控欲很強，但是他無法控制董欣。

他不懂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