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封正
吃過早飯,六人又踏上了行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盤山道寬約一丈,最窄處,堪堪一騎通過,右側是深達百米的懸崖,一條清澈河水從崖底流過。陽光照射下,如一條碧綠玉帶,縈繞在群山之間。
走在前方的蔣漢子,昨晚似乎休息得不錯,心情頗好,開始引吭高歌,唱腔奇特,時而古樸蒼涼,時而高亢激情。
驀然間,旁邊山谷里,不知處,傳來一陣歌聲,時如百雀清鳴,時如夜梟低嘶,竟是與漢子歌聲相合,一時間,兩者聲音相互縈繞,回蕩在山谷郁林之間。
這是怎麼回事,此番情況,理所當然的觸及了阿良的知識盲區。
「山鬼,山鬼在唱歌。」
周炬畢竟年少,興奮的大叫。
山鬼?阿良腦中不由出現了一個身穿火紅長裙,漫步於青山綠水間的女子形象。便睜大眼睛,朝著對面看去,卻什麼人影都未看見,遺憾萬分!
一首歌唱罷,蔣漢子神色萎靡了許多。據周炬所說,山鬼應歌,是會攝人陽氣的,但山鬼也會渡送陰德給唱歌之人。一取一予,倒說不上誰吃虧誰佔便宜。只是這應歌情況十分罕見,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阿良也覺得大開眼界,反正吸的不是自己陽氣。
太陽尚未落山,蔣漢子和陳婦人,便尋了一處山洞,撒了些藥粉,驅逐出蛇鼠蟲蟻,作為今夜住宿之地。
阿良一看,很高興,畢竟不用住帳篷了嘛,牛皮帳篷,不怎麼透氣,自己買的時候,貪圖便宜,所以牛皮味還大,當真是便宜無好貨。
關鍵是,可以和那柳少女,睡一個房間了。
一路上,阿良在少女吃飯喝水間,掀開冪籬時,得以驚鴻一瞥,偷看過少女容顏。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眉眼卻是一個實打實的美人。
卻看見,少女還是搭好了自己的帳篷。
山洞裡搭帳篷,和屋裡打傘有甚區別!阿良憤憤想到,然後搭起了自己的帳篷。既然隔著一頂帳篷睡,那不如隔兩頂帳篷睡,更安全不是?畢竟,晚上阿良還想修鍊一番,他感覺練氣期的瓶頸,已經開始鬆動。武道方面,那股遊走於經脈氣府間的真氣,也有了液化的趨勢。
吃過了乾糧,那蔣漢子大概是脫陽過度,少了精神言語,沒了這個中間人,眾人間也未做過多交談,紛紛開始入睡。只是今夜,是陳婦人守前夜,蔣漢子守后夜了。
半夜十分,阿良被一陣低沉的嘶吼聲驚動,從坐忘中醒來。
將頭探出帳篷,只見山洞以外的黑幕里,閃爍著綠光點點。借著洞口的篝火,一條條巨大的身軀,映入了眼瞼。
「是奎狼,快叫醒大家!」蔣漢子對阿良說道。
阿良趕緊踹醒陳公子和周炬,又將少女帳篷拍得嘩嘩作響,喚醒了少女,隔著帳篷,說明了情況。
周炬有點害怕,臉色蒼白,半癱在地上。陳公子倒很是激動,興奮大過恐懼,手持一把短刃,躍躍欲試。
而那冪籬少女鑽出帳篷后,竟身著黑色武服,緊身短打,顯得身材凹凸有致,更重要的是,少女沒有戴冪籬。
蔣漢子和陳婦人暗暗點頭,危機時刻,少女倒是分得清輕重,知道那冪籬遮擋視線,且行動不便。
阿良暗暗點頭,果然是一位美女,現在更是一位美少女戰士。
只見柳少女拿出一張古樸小弓,左手持弓,右手搭弦,雙唇緊閉,一雙黛眉微微皺起,少女鼻樑挺直,一雙鳳眼晶瑩明亮,神情堅毅,緊緊盯著洞外的點點綠火。火紅的篝火映在少女側臉上,肌膚看上去吹彈既破,嗯,側臉也是殺!
阿良則在包裹里摸索了出了兩個精鋼拳套,戴在了手上,又伸展了腰背,活動了幾下手腳。
怕還是怕的,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但阿良有種感覺,眼前這群奎狼,只要自己施展了天妖十二變,化做猛虎,一定做鳥獸散。只是,不到萬不得已,阿良是不願意在眾人面前施展的。
所以,先還是以拳腳退敵吧。
蔣漢子看了看阿良,倒是沒說什麼,又忙轉頭,盯住了洞口,手中鋼刀,不動分毫。陳婦人則掏出幾張符籙,口中念念有詞,又一一拍在了洞口石壁上,符籙一陣銀光閃過,便沒入了牆壁,消失不見。
妖物之屬,越是本體先天強大,越是開竅化形困難。之前犬吠庄的族人,練氣期即可化為人形,而這奎狼,築基期才能化做人形。
嗷嗚,不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狼嚎,於是,整個狼群,動了起來。砰的一聲,一條朝著洞內撲來的奎狼,被蔣漢子用刀劈了出去。阿良眼神好,看到漢子刀劈在奎狼身軀上的瞬間,奎狼身上被劈中的地方,閃過了一道青光。
「不好,這群狼里,竟然有青狽!」
漢子快速的對眾人言語了一番。原來,這青狽是天生異種,很是罕見,一個狼群,一旦擁有一隻,整個狼群的實力就會得到極大提升。有什麼用?你可以理解為青狽為出謀劃策的軍師,給狼群提供靈光護體的藥師,遇到這樣一群奎狼,也是阿良等人的不幸。
「陳公子守住洞口左邊,我守住右邊,柳小姐,麻煩你和陳仙師(陳婦人)退後幾步策應。周炬阿良居中,有奎狼闖入,由你倆負責補殺。」
蔣漢子也是撕殺經驗豐富,片刻之間,就根據眾人特點,做出了一番安排。
報名遊覽團之初,遊覽團就對眾人情況,做了詳細登記了解。阿良當時填寫的就是一境武者。沒想到那陳公子,柔柔弱弱的,也是一名武者,看那蔣漢子的安排,似乎境界還不低。
陳公子漲紅了臉,倒也沒膽怯後退,紮起長袖,將長衫下擺系在腰間,接過蔣漢子扔來的一把鋼刀,挽了一個刀花,左手伸掌在刀身上一抹,一層泛著白光的刀氣,如霧縈繞般,附在了刀刃上。這一手使出,倒是英姿煞爽!
錚!一隻個頭大出其它許多的奎狼,張開大嘴,猛地撲向了陳公子,陳公子反應很快,用刀身抵擋住了奎狼探出的利爪,面對奎狼如小牛犢的身軀衝撞,下盤扎得極穩,只是退後了半步。
不待蔣漢子開口提醒,那陳公子刀身下壓,橫的一拉,刀身劃過了奎狼身軀,竟如刀切豆腐般,將奎狼切成兩段,腸肚鮮血,流淌一地
陳公子臉色一白,似是極其不適,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陳公子,好俊的刀法,好犀利的刀氣!」
蔣漢子見狀,不由的喝道。眾人也是精神一振!
蔣漢子那邊,雖然划不開奎狼的身軀,但好在勢大力沉,砍在狼軀上,也痛得奎狼哀嚎不已,只是這些奎狼配合有度,一頭被砍中,未等蔣漢子揮下第二刀,便有一頭奎狼主動撲向刀口,倒在地上掙扎的,也迅速被其他奎狼拖走。那受傷奎狼,被青狽在耳旁嘶鳴幾聲,便又能站起,重新加入戰團。
眾狼見陳公子刀氣犀利,皆不再靠近,只在遠處,口吐風刃,刺向陳公子。
噹噹當,風刃雖被陳公子用刀擋住,但強大的氣勁,也震得他站立不穩,不停後退。
後方的柳姓少女,時不時虛拉弓弦,一道道靈氣箭矢,迸發而出,電光火石間,便沒入了一頭一頭奎狼的身軀,似乎是走魂魄傷害的線路,只是傷害似乎不高,好在發射迅疾,以量取勝,對著一頭奎狼猛射幾箭,也能疼得奎狼哀嚎亂傳串,相互間胡亂撕咬,只是在青狽口中噴出青光,照過中箭奎狼后,那奎狼又能瞬間站起,恢復正常。
而陳婦人,則不停的掏出一顆顆藥丸,以手搓為粉末,御氣送於蔣漢子和陳公子處,兩人一旦吸入,枯竭的真氣便充盈幾分。這陳婦人,貌不驚人,卻是一位少見的農家練氣士。
奎狼眾多,且動作敏捷,快逾閃電,爪牙鋒利,堅固似精鐵,與刀劍相擊,竟能濺出星星火花,而且不停的吐出風刃,狀如匕首,如梭般刺向洞內眾人,一時間,險象環生。
門口蔣漢子,身上已挂彩數處,鮮血直流。不得已,蔣漢子連同陳姓公子,退回了洞中。
洞口白光泛起,幾條奎狼,兇猛撲擊而來,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頓時腿彎頭折,哀嚎不已。
是剛才陳婦人拍入牆壁的符籙起了作用,原來她在洞口布置了一道防護陣法。
眾奎狼守在洞口,渾身青光縈繞,對著洞口陣法的同一處狂吐風刃,一時間,白光狂閃,待一頭奎狼力竭,馬上退後,又有一頭奎狼頂替其位,繼續發動攻擊,那陣法光芒的亮度,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減下去。
再這樣下去,這陣法,怕也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閣下躲在暗處,此番行事,究竟所為何事?」蔣漢子不顧身上慘烈傷口,吸了一口氣,抱拳對著洞外說道。
嗷嗚。。。。又一陣低沉的狼嚎響起,圍繞著洞口的眾多奎狼,停下了攻擊,慢慢的散開,隱入了兩旁的黑暗中。
一隻體型巨大,丈高的奎狼,緩緩的從黑暗中走出,巨大的狼頭上,坐著一隻尖嘴短腿短耳的青色靈獸。
那巨狼,旋即化身為一名壯漢,身高超過兩米,相貌兇狠,赤裸上身,下身圍一青色獸皮,肌肉猶如鐵築。
而那青色靈獸,則變為一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仔細一看,是一名嬌小女子,容貌清秀,身體雖小,但身材比例卻是極好。
那大漢,瞥了眼之前被陳公子分屍的奎狼,眼中閃過一股厭惡神色,開口道:「你們看我這些兒郎,可像你們人族,相互間配合攻擊,可還入眼?」
「哪裡是像人,簡直就是人,配合得太好了!」阿良脫口而出,雖然這些畜生身為敵人,但著實太聰明了,相互間配合有度,如果這世上畜生都這麼聰明,那可太不好混了!阿良腹誹道。
話音剛落,洞外諸狼,不管是站立的,還是躺在地上哀嚎的,都化做了一人形,容貌各異,男女皆有,皆身高體壯,身著鎧甲,氣勢逼人,如同百戰悍卒。
眾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阿良倒是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了前世看的一段子,說那黃大仙夜間攔路一事。
說是一人,年輕時夜間趕路,遇到一頭黃鼠狼蹲在路邊,對他口吐人言:「年輕人,你看我像不像人?」
那人倒是膽大,見黃鼠狼開口說話,驚奇大過於害怕,開口回道:「你都會說話,簡直就是人了!」
話音剛落,那黃鼠狼便變作一俏麗女子,對著那人施了一禮,據說還贈予了那人許多金銀財寶。
封正!妖物修行,為化為人形,需要人族開口承認。
只是見蔣漢子等人,很是驚訝,似乎是不知道有封正一說?怎麼,這個世界沒有封正這個說法?
那些人,齊齊站立,對著阿良等人,右手撫胸彎腰,貌似在行禮?
「謝閣下賜言,大恩不言謝,將來閣下如有差遣,可至青州奎狼部,莫敢不從!」一道清婉聲音,在阿良腦海中響起,竟是那青狽所化的嬌小女子,對阿良傳音入密。
沒等阿良回應,那些人又化作奎狼,走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為首的一狼一狽,扭頭看了阿良一眼,似要將其刻入腦海中。
貌似做了件好事,阿良心中暗喜,只是這青州在哪?而且這心神一懈怠,疲倦感一下子就來了,阿良也不做他想,坐倒在地。
其他幾人,也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到地上,短短的半個時辰廝殺,眾人真氣,靈力,均被消耗一空。
「先不忙懈怠,這狼狽狡猾過人,得防它們回頭偷襲。」蔣漢子提醒眾人道。
一行人中,就以蔣漢子最慘,因沖在第一線,又是貼身肉搏,漢子身上,有著幾處被狼爪劃過,獠牙咬過的傷口,筋肉翻騰,鮮血淋漓。
而陳公子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全身上下,毫髮無傷,也就衣服上,濺上了幾滴狼血而已!
陳婦人忙從行囊中翻找出藥物,給蔣漢子處理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