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被勸退了

崑崙仙山，高出天外。這一日，荊有餘做完吐納的功課，正在峰頂俯瞰白雲來去，忽聽半空鶴唳，原來是白鶴童子。

「師兄，師尊命我喚你到玉虛宮。」

謝過白鶴童子，荊有餘忙駕雲趕往玉虛宮。未至宮門，先見麒麟崖上祥雲飄渺，隱隱有仙樂奏鳴。他飛至近處，只見霞光簇擁中，同門凌有悟跨坐青鸞，直飛九霄而去。

「得，又飛升一個。」凌有悟入門比他還晚十幾年，如今也道成飛升，日後人家在八景宮聽講道果，在瑤池金闕品瓊漿食蟠桃，自己卻不知何年能得道飛升……他心下煩亂，不願再見其他仙侶，徑自一掩雲頭，飛落玉虛宮中。

「有餘，你上山幾年了？」師尊端坐八寶雲光座上，低眉垂目。

「稟師尊，弟子十九歲被師尊帶上仙山，到今年是九十九年了。」

「有餘啊，這個……你也知道，是吧……那個……」

嗯？荊有餘好奇地抬頭，師尊可還沒這麼跟他說過話。

師尊微笑道：「你上山百年，未能飛升，這個……」

「弟子資質愚鈍，請師尊指點！」荊有餘以頭碰地，暗暗慚愧。卻聽師尊溫言道：「莫慌莫慌，有餘，你可知道姜子牙？」

「太公封神，弟子自然知道。」荊有餘不明白師尊為什麼問姜太公。

「姜子牙福緣淺薄，求仙無路，才下山輔周滅商，謀得好大一場人間富貴，名標千古。」師尊說著，對荊有餘笑道：「有餘，這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師尊…這？」荊有餘沒想到，自己居然要被勸退了！

師尊捻須微笑道：「有餘，你若是定了主意，便去尋南極仙翁，他會替你安排下山事宜。」

荊有餘瞠目結舌，卻見師尊輕舒廣袖，雲光遮掩，只聽到一句「保重」。

…………

「是的，這是最近剛出的規矩。」南極仙翁一臉同情地看著他。「上山修仙之人，若是百年內未能飛升，便要安排下山，自尋出路。」

荊有餘無言以對，卻聽仙翁繼續說：「主要是九天萬宇司新下了文，說不能再任意使用移天縮地法開闢洞府，這麼一來呢，昆崙山早晚人滿為患……」說著，他拍拍荊有餘的肩頭：「小師弟，你一路保重啊。」

荊有餘咬咬牙，心想：罷了罷了，話說至此，總不至於再低三下四地求告，下山便下山，怕什麼!？

「仙翁，」他主意既定，也不覺挺起腰桿，「可還有什麼吩咐么？」

「呵呵呵，」南極子微笑道：「吩咐不敢，只是你下山之後，再想回山，可沒那麼容易，要帶什麼寶物靈丹，確需妥帖安排。」

「仙翁，弟子此去，前途究竟如何？」荊有餘忍了忍，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有餘啊……你這一去，便是與天仙之路無緣了。」仙翁嘆道：「地仙修積功德，未必沒有飛升之路，只是此道難行，我勸你自行謹慎，切莫行差踏錯，墮入邪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