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救治南陌
御風趕赴青丘的路上,二人一言不發,若然察覺出墨闕心間鬱悶,她表示十分理解。
青丘,王宮。
若然與墨闕還未踏進宮門,遠遠便瞧見花辭神情焦躁,慌亂難耐,急急迎上前來。
還未到跟前,便氣喘吁吁道:「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
若然見狀,心底「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妙,蹙眉問道:「何故如此著急?」
花辭終於站定若然跟前,急急道:「南陌上神方才出去,受了一身重傷回來......」
「嗖——」
「嗖——」
花辭還未說完,只見眼前兩道鬼魅一般的影子,帶著陰寒與隱忍,強勁掠過。
再定睛一看時,原地已無若然與墨闕的影子。
花辭瞬間回神,也隨後急急追了上去。
此地空餘煙波寂寥。
正殿之中。
南陌受了一身重傷,俊逸的臉上還有些未乾的血珠,峰眉緊蹙,臉色蒼白,卻依舊正襟危坐,胸口汩汩涌流刺目鮮血染就衣袍,椅子上鑲嵌一層暗紅,血珠入土,蔓延開來,滲透深處。
濯盥站在南陌跟前,施法緩緩為其療傷。
南陌抬頭,仔細觀察濯盥,卻見他眸色平靜無波,絲毫不像身側站立的子離與林修那般有慌意,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風輕雲淡、氣定神閑。
緩緩渡送體內的靈力也十分精純,他似乎從未掩飾過自身的修為,氣度不凡,卻甘願深居簡出,料理若然起居。
南陌隱在袖中的指尖重疊翻飛,卻算不出這位濯盥仙仆一分一毫。
時間緩緩流逝,南陌心中也越來越發沉。
殿門外,若然速速進來,急迫萬分,焦躁難耐。
隨後緩緩踱步進入身著暗黑衣袍的墨闕,周身氣息莫測,站定原地,一言不發。
一旁緊張的林修見若然終於歸來,暗自鬆了一口氣,道:「小姐......」
子離後知後覺瞧見身側的墨闕,遂提點了一下林修。
林修不明所以,定睛一瞧,見墨闕環手抱胸,神色凜然地站在一側靜靜瞧著前方,心神一動,隨即,與子離一同恭敬行禮。
「見過魔君!」
墨闕微微頷首,眼神從未離開過若然一刻,站在原處,一言不發。
未踏入正殿之前,二人便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還隱隱散發出凶獸的惡臭,腥臭得令人作嘔。
南陌抬眸對上若然關切的神色,淡淡一笑,道:「若兒回來了?」
若然站在南陌身前,心神焦切,蹙著眉頭,脫口問出:「父神去了何處?怎會身負如此重傷?」
南陌淡淡吐露:「為父去找冥王商事,不慎被檮杌所傷,所幸修為不低,也未被傷及根本,只受些皮肉之苦罷了!」
皮肉之苦?
若然不忍直視南陌胸口上碩大的血窟窿,別看眼眸,道:「父神不必強撐著,若是痛得很,大可以喊出來。」
南陌聞言笑了笑,道:「為父身上這些小傷真不算什麼,冥王閻羅那一身傷,才是慘不忍睹。」
若然神色一變,道:「不過是個檮杌罷了,雖是上古凶獸,但好歹也被關在結界里近萬年,時光荏苒,結界磋磨,它怎還會保留如此深厚的修為?父神與冥王聯手都敵不過?」
南陌垂眸望著胸口上的血窟窿,道:「不知幕後是何人坐鎮,他見饕餮被輕易斬殺之後,似乎長了聰明,耍了些手段,將檮杌狂化,狂化后的檮杌更加難以對付......所幸為父當時離得遠,否則便要像閻羅那般,要被人抬回去了。」
花辭恰在此時趕了進來,見墨闕站在子離與林修身側,緘默不語,恭敬行了一禮,便靜靜站在原地。
子離眸光落在花辭身上,見她瞧也不瞧自己,清秀的臉上,神情微微落寞。
若然望著濯盥為南陌療傷的動作,突然想起一件事,轉身問子離,道:「子離,你昨日途經妖界,可有發現混沌有何異常?」
花辭一怔:「小姐懷疑混沌也被狂化了?」
隨即,轉眸望向子離,神色淡淡,毫無破綻。
子離見花辭終於看向自己,頓時神清氣爽了些許,仔細想了一瞬,才道:「昨日我途經妖界之時,妖界已然一片混亂。我被迫停在一處岩石之後,遠遠觀望了一下,前方妖王香歌領著眾妖兵作戰抵禦混沌,看起來打得十分吃力,我修為不佳,不幸遭遇混沌襲擊,才險些丟了性命......」
若然脫口問出:「打得十分吃力?」
頓了頓又道:「妖王修為深厚,心思縝密,城府極深,整個妖界無人能出其右,由她領兵作戰,想必不會打得十分吃力才是。」
「那必定是混沌也被狂化了!」子離聞言想了想,「妖王如此有能耐,但她好似也受了不少的傷,手下不少妖兵為護她安然,幾乎陣亡殆盡,我遠遠瞧著,明顯是混沌更佔上風。」
在場眾人沉默,神色變化萬千。
若然眸光沉了沉:這個背後操控一切之人,果真陰險狡詐。
六界意外頻出,焦頭爛額之際,恐怕他坐在幕後操控一切,早已笑得前仰後合。
如今六界人人自危,誰不念著六界太平久治?
到底會是誰,生了這樣一副毒蠍心腸,唯恐六界不亂?
「噗——」
若然出神之際,身側南陌冷不丁吐出一口黑血來,血沫翻滾,散發出一陣寒氣。
若然驚呼:「父神!」
還不待眾人反應——
「噗——」
若然身側的濯盥急急收手,不慎被反噬,隨即,冷不丁吐出一口血來,鮮紅刺目的血液混著地上黑色的血沫,異常陰森詭異。
濯盥頓覺眩暈,搖搖欲墜之時,一隻溫涼柔軟的柔荑穩穩扯住他寬厚溫暖的大手,溫潤得心尖顫抖。
身後墨闕環手抱胸,朗艷獨絕,垂眸望著若然主動扯住濯盥的手,眸光銳利清幽。
濯盥定了定神,瞧見眼前之人眉如翠羽,水眸瓊鼻,心神一晃,隨即便速速將手從若然手中抽離。
若然見濯盥身定,不待多想,轉身便俯身查探南陌的狀況。
「父神,你中毒了?」
南陌已近三十萬歲,卻依舊丰神俊朗,他不言不語,隱忍十足,此時嘴角緩緩留出滲人的黑血,鬼魅妖異。
若然見南陌唇瓣漸漸發紫,心臟一揪,眸眶微紅,問濯盥:「濯盥,你可有解檮杌之毒的方法?」
濯盥聞言抬頭,唇角鮮紅的血液未乾,臉上一張溫潤玉質面罩襯托妖媚異常。
眸色卻沉得詭涼幽暗,開口幽冷微沙:「天帝無極宮內有神農草,食之解百毒。可是這草只有一株,天帝未必肯給。」
墨闕抬著一雙妖冶的眸子,望向眼前筆挺站立的濯盥,靜靜沉思:區區一個仙仆,怎會得知臨淵天帝所藏?
這個濯盥,果真不簡單。
若然聞言,定了定神,回頭從髮髻間摸下一根銀簪,沉吟:「為今之計,賭一把吧!」
濯盥與墨闕聞言,一同抬眸望著眼前若然單薄綽約的背影,皆是心神一沉。
在場眾人,心中皆是不同程度的發沉,唯有林修,不明所以。
南陌艱難抬眸,眼角染著妖異的紅暈,呼吸紊亂,望著若然手中的銀簪,唇瓣微動,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若然看著南陌,心間絲絲抽痛,忍下眼眶中的淚水,鄭重道:「父神,我們賭一把!」
又微微側了側臉,道:「濯盥,來幫我!」
話落,她捏住銀簪猛得將手腕割破,大量刺目鮮血頃刻間便傾流而出。
林修一驚:「小姐?」
濯盥速速上前,道:「南陌上神,得罪了!」
說罷,便捏著南陌的下巴,迫使他張嘴。
滴滴涼寒的血液帶著涌動的上古雄渾之力,滑入南陌腹中,他闔了闔眸子,眼角流露出滴滴清淚來。
墨闕將手緩緩垂在身側,緘默不語,靜靜望著面前若然的舉動,晦沉詭魅的眸子里閃爍危險的冷意,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上前,在南陌身後,為其緩緩灌輸靈力。
濯盥與墨闕對視一眼,皆瞧見對方冷眸中,閃爍警示與敵意。
四目相對,暗流涌動,不遑多讓。
若然並不多想,只管小心翼翼將手腕中的鮮血滴入南陌腹中,卻不慎從腕間滴落一顆在地面。
「滴——」
血珠落地瞬間凝結出冰霜,漸漸往外蔓延,偌大的正殿驟冷,淅淅飄起似雪非雪的霜渣子。
墨闕與濯盥望著正殿飛霜,眸光幽黯深邃。
花辭和林修見狀,皆是一驚。
子離一怔,輕輕蹙眉,隨即,不疾不徐施法,不消片刻,正殿終於恢復原樣。
墨闕轉眸望向子離,眸底燃起探究之意。
子離察覺到墨闕投來的灼灼目光,尷尬地微微挪移了一下位置。
不知過了多久,若然才收起腕中的血痕,只一瞬間,便恢復白嫩如初,完好無缺。
在濯盥與墨闕的幫助下,南陌的毒,終是解了。
墨闕緩緩收手,抬眸望向若然,見她滿臉蒼白,神情衰弱,水潤的唇瓣也不似從前那般潤澤。
此時的南陌身子虛弱,雙目半閉半闔,坐在椅子上還有些搖搖欲墜。
若然有些心力交瘁,吩咐林修和子離,道:「父神剛解完毒,你們需得好生照料,待他醒來,便大好了。」
林修和子離見若然神情虛弱,依舊強行撐著,神色皆是一凜,隨即恭敬行禮,道:「是!」
若然轉眸望著花辭,道:「花辭,扶我去休息!」
濯盥垂眸,斂下心神,眸色平淡。
「好。」
花辭將欲上前之時,面前一黑色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擋住她的去路。
若然緩緩抬頭,還未看清來人,一個天旋地轉,便落入寬敞結實溫暖的懷中,溫暖熾熱,帶有侵略攻擊的氣息。
若然掙扎不敵,虛弱地軟下身子,微微喘息。
墨闕垂眸,望著懷中花瓣一般柔軟的人兒,眉眼精緻,蒼白面容憑添羸弱美感,令他心旌蕩漾。
花辭微驚,還算恭敬道:「還請魔君將小姐放開!」
墨闕大手拖住若然纖細的腰身,指腹皆是細膩柔軟,心情大好,聽聞花辭所言,並不惱,邪魅一笑,道:「你們家小姐為救父神,不惜割腕耗費修為,如今虛弱成這副模樣,憑你一個小小的山茶花仙,果真能將她安穩扶進寢殿休憩?」
還不待花辭回應,墨闕又道:「本君方才既出手相助南陌狐君,便不能對他的寶貝女兒置之不理,只好勉為其難將這丫頭送進寢殿了!」
濯盥拭去嘴角未乾的血液,眸光暗沉,隱有肅殺之意,將欲出手攔截之時,怎奈墨闕速度奇快,一個閃身,便已消失原地。
只輕飄飄留下一句話:「丫頭生得輕弱,本君抱她去寢殿休憩,並不費事,你身上有反噬之傷,還是好生歇著吧!」
「若是有心與本君切磋,來日方長!」
子離與林修已經一人一個胳膊,準備將昏睡的南陌抬往前殿,見面前狀況,皆是駐足原地,面面相覷。
花辭望著濯盥,他溫潤唇瓣緊抿成一線,渾身氣息冷冽,心底微微有些緊張,輕輕出聲:「濯盥?」
濯盥回神,僵硬道:「我無礙。」
說話間,眸子緊緊盯著墨闕橫抱若然消失的方向,眸光陰翳,帶著莫測的肅殺寒意。
寢殿。
「砰——」
墨闕大腳將殿門踹開,抱著若然,緩緩踱步上前,將其輕輕放在寢床上,動作輕柔地為其掩上一層錦被,才穩穩坐在床沿,眸子沉沉地望著若然,道:「好生歇著吧,本君在這兒陪著你。」
若然輕咳,在墨闕目光注視下,緩緩坐起,隨即,道:「我這是何其榮幸,竟得魔君大人照顧有周?」
墨闕自嘲:「還不是因為本君急需你為我治癒中了九分之毒的爛心?這才不得不卑躬屈膝些?」
若然聲音微微虛弱:「不勞魔君大人記掛此事,若是你能參加太子殿下生辰宴,我保證,屆時定會將一顆完好康健的心雙手奉上。」
墨闕突然俯身,鼻尖有意無意觸碰到若然的鼻尖,呼出溫燙的氣息噴洒在她唇瓣上,酥麻難耐。
若然一驚,掙扎往後之時,卻被墨闕大手扣住腦袋,逼迫她白皙溫涼的額間緊貼他熾熱燙人的額間。
只聽一道撩人低啞的聲音自唇瓣處傳來:「你預計用你體內的血為本君治癒那顆爛心?」
若然唇瓣漸漸溫熱,閉了閉眼眸,虛弱點頭:「是。」
墨闕修挺漂亮的鼻狠狠摩擦著若然精巧的瓊鼻,氣息誘惑,輕佻浪蕩:「你已經為本君治好了?」
若然忍著鼻尖的痛意,眸光一閃,淡淡道:「尚未。」
墨闕殷紅的唇瓣彎起邪恣的笑意:「撒謊,你已經為本君治好了。」
「魔君大人怎會如此自戀?我說了尚未便是尚未。」
若然眸色不變:「你方才也瞧見了,單用我的血去溶毒,絕非易事,少說要了我半條命,魔君大人還未去參加太子殿下生辰宴呢,我怎會輕易便將你那心治好?萬一你趁我不備,將治癒完全的心奪了去,再來個過河拆橋,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昳麗妖冶的眉眼近在咫尺,帶著詭魅的氣息:「本君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將女媧石的能量匯聚到血液中的?除非修為精純深厚,能容納上古神器,否則便是時光長久,加之修為還算精純深厚,將其融進體內.....」
墨闕望著一雙近在咫尺晦暗不明的眸子,笑了笑:「我見你這小丫頭萬歲不到,或許修為精純了些,卻難有將上古神器女媧石融進體內的本事,難不成......」
墨闕頓了頓:「難不成你幼時女媧石便被種於體內了?」
若然緘默不語,只靜靜對上墨闕帶有審視的眸子,眸光純澈無波,淡定無痕。
墨闕道:「何人幫你種的?」
若然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溫涼之氣,緩吐幽蘭,欲要澆滅一切旺火。
墨闕闔了闔眼眸,忍住腹中燃起的燥意,下一瞬,便輕輕鬆開若然。
「你睡會兒吧,本君在這兒陪著你。」
若然有片刻怔愣,神色依舊淡漠,緊緊盯了墨闕一瞬,卻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