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事在即

在茫茫月色的籠罩下，大將軍李來亨率領著得勝將士們朝著興山方向緩緩退去。被五花大綁著的高手義走在馬隊中間，前後押解的將士們不時的對他投來鄙夷的目光。如今的高手義，眼神中早已不復往日的神采，面如死灰，雙腿打顫。他知道，自己離死期已不遠了。

忽地，一個年輕的哨總(義軍最低級軍官，轄十幾到幾十個兵丁不等。)催馬近前，給了他一馬鞭，催促道「快走!」旁邊兵士們瞧著這一幕，心裡都快活地說「活該，罪有應得!」……

義軍正得勝徐徐回營，可阿濟格的兩隻鎮標營親軍卻忙著收集潰散，撫慰良民。潰逃軍馬中有一小校著清兵服飾，領著二十來個兵丁邊望著興山方向邊和著其餘人馬湧向當陽。

驀地，只見他手一揮，領先朝旁邊黑影中竄去，眨眼間，這小股人馬就融進了夜色當中。

快近五更，長坪營寨。剛剛收兵歸來的大小兵將們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這仗確實收穫不小，馬匹，營帳，兵器，堆滿了寨內的許多角落。但一個聲音傳來，「他娘的，王光省，老畜生我日你先人十八代!」

聽到這個聲音，門外的親兵趕緊使眼色讓大家散去。

「來人，」李守玉朝門外叫道。

「在，」一親將馬上進來。

「你趕快派人稟報大將軍知曉，就說王光省那老雜種投降清兵去了。再派人去通知百羊寨，別叫他家人跑了。」守玉吩咐道。

「將軍，出來時那老狐狸把他家人全搬出來啦，你還不知道？」

「是嗎？」守玉瞪著眼問，「沒人告訴我，原來這老狗早有預謀。唉!」一巴掌擊在寨牆上，「轟隆」作響。

「還有，請示大將軍，我們還要扎在這裡嗎？是去百城或者去興山，討個准信兒!」這裡離敵人太近，王光省又投敵，此處很不安全!

「是將軍。」親將答應。

「路上騎馬要小心!」守玉又吩咐道。畢竟這全是山路，一不留神騎馬就丟掉了小命。說完隨即叫上親兵登上寨牆，加強防守不提。

今晚，李守玉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但是，不能安寢的大有人在，比如，此時的當陽城內，臨時的英親王府內，燈火通明，牛油蠟燭點亮兩旁，中間跪著「靖西將軍」穆里瑪。他有點簌簌發抖，也許是剛酒醒，也許是冷風吹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噴嚏，弄的鼻涕滿臉。他是知道被敵人偷襲，丟掉營寨的後果的，他只能暗自祈求上天保佑，阿濟格別砍掉他吃飯的傢伙。

「穆里瑪，你知罪嗎?」英親王問，威嚴的聲音含有殺氣。

穆里瑪聽到后馬上俯伏在地，「末將知罪，末將知罪。王爺開恩，饒恕末將這次。」旁邊站立著幾個英親王的親將，木無表情的望著穆里瑪，只待阿濟格一聲令下，就要讓面前之人，人頭落地。

但隨即在場之人都不可置信的聽到了阿濟格的話。「本王念你功高勞苦，本待放你一馬，又恐眾將不服，你且權領八十軍棍吧。」

穆里瑪聽罷，暫鬆一口氣，但乍一聽「八十棍」只能繼續乞饒:

「王爺，這，這八十軍棍下來老奴的骨頭都會散!」

「廢話少說，給我綁起來，狠狠的打！」阿濟格此時也不顧情面了，「治軍不嚴，我豈不散架？還是你散架的好!」阿濟格的心裡想著，嘴角上抽，冷峻說道。

穆里瑪被幾名軍士拖至堂外行刑。一陣「啪啪」聲傳來。莫尼瑪開始叫喚，未打一半，人已暈昏過去。阿濟格只得令手下喚穆里瑪的親將們抬回本營。

「真他媽不經打，老子還沒消氣嘞。」確實今晚一仗，損失不小，還丟了個高手義，原本要封他總兵的，卻不料這麼窩囊。心裡想罷，端起茶杯喝一口，自言自語道:

「不行，還得叫二弟(多爾袞，阿濟格一母同胞的弟弟)給我增派兵馬為善!」

天剛蒙蒙亮，扮做清兵的李勇等人從離城二里地的一所民宅走出來，他們換下了清兵服飾，扮做客商模樣，打算摸進城中打探軍情。為避免太過顯眼，眾人身上皆帶有解腕尖刀，分開行走。

不一會兒到了城門附近，望見一個『茶』挑兒。眾人陸續踱過去坐下喝茶。

經過昨日一仗城裡城外到處駐紮有兵馬，可做生意的人還是不少。「看來這清兵的官兒挺會收買人心呢。」李勇他們都這樣想。

天漸漸大亮了。城門處熱鬧起來，李勇他們正準備起身，一個聲音傳來。

「凡文武官員，軍民人等，不論原屬流賊或是被逼投降的，若能歸順我清朝仍然准予錄用，倘若抗拒不服，必予之重罰，妻子為奴。開城投降的加升一級，恩及子孫……等等等等。」原來是一窮酸秀才在城門外告示處搖頭晃腦的顯露文章。

猛然，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一一王光省。「他!他怎麼在這兒？」再一望，倒吸一口涼氣，王光省身後居然跟隨有他大批的親兵親將，一個大腦袋禿頂的清兵大官兒一瘸一拐的被人扶著跟王光省寒暄，身後也是一大批的清兵清將。「王光省投降了!」李勇恨得緊咬鋼牙，雙手攥拳，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老匹夫。

「不行，得趕緊回去報信。」李勇心裡著急的想著，瞧一瞧身邊的人跟她一樣，氣憤填膺。幸好，他們的位置被人流擋住了不少，要不肯定會被發現。所幸的是王光省寒暄了幾句后，就帶領著人馬向城外二里處的一片扎有不少帳篷的所在走去。

「立刻離開。」李勇向其餘人點頭示意，而後朝著他們藏馬的地方奔去。

藏馬地點位於黃龍山北麓一帶，也就是昨天皮興永埋伏之處，那裡離官道有四五里地，中間還有低洼，山崗，無有人家。李勇他們出了官兵的視線以後就加速奔跑，期望在最短的時間把這裡的消息報告給來亨。

卯時剛過不久，來亨就望見了萬朝山北坡，坡上遍插旌旗，不知有多少人馬。來亨瞅一眼田忠順，見忠順投過來會心的一笑，內心十分歡喜，打了勝仗又除了叛逆，不高興才怪。

再回頭望一望後續的隊伍，旌旗飄揚，步伍齊整很是欣慰。想著昨日幸好有皮興永，王光省李守玉們的參戰，才得以全身而退。過幾天把長坪兵馬調回時定要對王光省他們大大的獎賞一番。不知覺中已到木柵跟前，守隘口的兵士早已大開柵門迎接，高呼「大將軍」，緊接著後面長長的馬隊也停止了行進，皆是同聲高喊「大將軍!」

來亨內心萬分激動，立即策馬走至高處，振臂高呼，「保我疆土，還我河山!」隨著來亨的八個字喊出口，更為激昂的吼聲充斥著整個的萬朝山脈。雲涌風起，天地都為之變色。「多麼優秀的中華兒女。多麼優秀的炎黃子孫，多麼壯美的錦繡山河!不能容忍胡虜再踐踏我們的河山，不能任胡虜再奴役我們的子民!」此時的來亨心中無比的激昂與澎湃。

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