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禁術
我一身冷汗地猛然驚醒，偏頭看向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的深夜。
畫面定格在小傢伙被撕裂成滿地鮮血的瞬間，我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竭力想要把它從腦海中抹去。
我想起了那個血色的複雜法陣，上面交織的紋路表明這個法術並不簡單。如果是這樣，那麼它的目的大概率就並非正途，而且，鷹鉤鼻把小傢伙從我手裡買走就不可能會有什麼好事。別和我說鷹鉤鼻是為了領養，這話說給鬼聽還差不多，那天晚上就是他和灰斗篷殺了女人，還曾一度想要殺掉小普，現在布置下那麼複雜的法術，其背後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畢竟那只是一個夢......到底是不是夢？
我煩躁地在客房內來回踱步，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小傢伙啜泣著發抖的樣子。
小普那麼小，被兩個不懷好意的猥瑣男人抓過去結果會怎麼樣？不管那是不是夢境，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他此刻的處境一定生死兩難，甚至已經......
媽的，都送走了，和你沒關係了！怎麼還是放不下？你是不是欠啊！我在心底怒罵自己。
外面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靜謐的幽暗，只有一些街巷角落裡的燈火撲閃著灰翳的光芒。
被子上小傢伙留下的淺香還沒有消散，隱隱地鑽進我的鼻子里，把我的心拎了起來，吊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該死的，是死是活給我個准信啊！若是小傢伙真的死了也就罷了，現在他生死未卜，我這顆心就是放不下來。不論如何，我至少也要知道他是死是活吧！
皂幽啊，你可真是欠吶！
我暗罵道，隨後一跺腳，化成一道黑影從客棧里溜了出去。
只是去看看，不要多管閑事啊！這孩子已經出手，再和我無關了！
可是想要在龍都里找到一個孩子並非易事，我初來乍到，對這裡的情況一無所知，貿然找人猶如大海撈針，根本無從下手。
我記得鷹鉤鼻和灰斗篷是因為竭日草的事情才來找麻煩的，竭日草十分稀少，若是小傢伙的確是從他們那裡偷來的，那麼他們就極有可能經營著和藥材有關的生意。
先去附近轉轉再說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宵禁一過，夜幕籠罩之下，龍都一片沉寂。朦朧的光影流離在夜色迷濛的黑紗上，形成一幅燈火闌珊的奇妙畫卷。
深夜的龍都中，巡邏的衛兵時不時從巷子里踢踏著腳步穿過，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已熄燈，只有零星幾家店鋪的門口掛著昏黃的燈籠。
我悄無聲息地從層疊的黑影里游過，心想道：如果看到的血色法陣是真實存在的，施展這種級別的法術不可能會挑人多的鬧市區進行，再者雖然我沒有問小普他是在哪兒偷的東西，但一個小孩子的行動範圍想必不會太廣，倒不如往來時鬼蜮的方向走走看，或許會有收穫？
當時我抱著小普來醫館，雖有些慌不擇路，但大致的方向也還記得清楚，此時入夜，我沉進夜色，隱約間對路況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順著羊腸小路就朝著郊區摸索而去。
郊區一片死寂，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變得格外清晰。
按照印象中的路線，我朝著西城門的方向返回。
其實說是尋找，這更像是在漫無目的地亂逛。
偌大的龍都城池，要找到一個杳無音信的人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轉了一圈，一無所獲。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剎那間捕捉到了一條瞬閃即逝的紅色。我愣了一下，回過神再去尋找時，細微的血紅光點早已不知所蹤。
不可能看錯的！周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且不說這抹亮紅在黑色中有多麼明顯，我的感知此時提升數倍，任何動靜斷不可能被我忽略，那抹紅光的來源絕對在這附近！
我即刻聯想到了那個紅色的法陣，心裡開始有些不安了。
我遁入黑暗，化成一道流動的黑影隱沒在夜幕之下。現在的鬼蜮漆黑一片，我游遍了周圍的巷道，卻依然一無所獲。難道剛才的紅光真是我的幻覺？
不對，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被我忽視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以自身為中心將黑暗用力吸攏，再緩緩放開。
昏黑的浪潮如同入水的墨滴一樣浸開，一個熟悉的聲音模糊地鑽進了我的耳朵里。
「怎麼回事......不是這樣的嗎......」
「嘶，灰叔怎麼還沒回來......」
我聽了半天，似乎只有鷹鉤鼻的一個聲音在喃喃自語，而他口中的那個灰叔大概率就是灰斗篷。很明顯，灰斗篷和他不在一起，他現在很有可能是一個人。
「不要魂魄......只要純凈的血肉......」
「該死，離觸到底怎麼啟動......」
離觸？似有一道電流穿過腦海，我感到脊背一陣冰涼，恍然間就明白了那個法陣的用途。
這是很多年前就被封禁的禁術，法陣製造者身份不明，也不知是如何流傳的，只知因其效用和痛苦程度而得名「離魂陣」。通過逐步剝離人的五感，它最終可以強制抽走魂魄，讓被施法者成為一具徹底的行屍走肉。這個過程分為六個步驟，即「離形」、「離聲」、「離觸」、「離聞」、「離味」和「離魂」，分別剝離的是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和味覺，每個步驟都會伴隨著極大的痛苦，最終殘忍地剝奪被施法者對應的感官能力。
當五感被剝去后，分離魂魄就是一件探囊取物的事了。
不知道鷹鉤鼻和灰斗篷怎麼會這種禁術，但如果說離魂陣的步驟順利進行到了離觸的話，這意味著前面的兩個環節已經成功完成了，那小普恐怕......
我一陣惡寒。
離魂陣的效果是用極其痛苦的方式將魂魄與肉體分離，以前很多邪惡的法師利用它作為製造傀儡的手段，同時看著別人在裡面備受折磨也能讓他們得到滿足的快感，所以最後被禁止，關於記載離魂陣的存世書籍也被盡數焚毀。
難道鷹鉤鼻買走小普的目的是為了得到他「純凈的血肉」？
這背後肯定有陰謀......
別慌，不能慌，找到小普或許還能救回來，到時候再把這一切都搞清楚......
我冷靜下來，屏住呼吸，身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