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汲血
我摟過小傢伙的身體，輕柔地撫開黏在他額前的碎發。
」誰做的？」我冰冷地盯著山羊鬍問道，想殺一個人的眼神現在是掩飾不住的。」為什麼？」我憤怒地抬手一拽，鐵鏈被瞬間扯碎，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山羊鬍眼神刻意躲閃著，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個......我是真的不知......」
我狠狠地信手揮出一掌，那老頭隨即被拍到了牆上，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尖叫。
我抱著小普站了起來，他全身的傷口都往外滲著血，把我的衣服染得暗紅一團。
這些傷口無一不是人為造成的，有些地方甚至是故意用銳利的刀鋒割開了肌肉，猙獰恐怖的紅色順著身體蜿蜒一片。他的左手無力地垂落在身旁，胳膊肘還鼓起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大腫塊，不出意外應該是斷了。
我的眼前一片血紅，遠遠地隔空掐住了山羊鬍的脖子。
」給你兩分鐘，不管用什麼手段，把傷害這個孩子的人給我叫過來，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我收回了靈力的壓制，恨意透骨地咬著牙，他狼狽地從半空摔落，求助似的看向殤湮：」你不是答應過我，找到人之後就讓我走嗎？」
女人的嘴角依舊掛著笑意：」我沒有不讓你走啊，你走唄。」
老頭凌亂地坐在地上，眼裡閃過一絲猶疑，最後還是從腰間掏出了一張金黃的符紙，手指一引，那張紙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小傢伙痛苦地哼了一聲，沒斷的右手一點一點地勾住了我的手腕，鼻間的氣息卻是越來越微弱了。他薄薄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說話，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能感受到的就是小傢伙貼緊我身體的呼吸正在變得愈發冰涼。
竭日草早已用完，此刻也不可能會有第二株奇迹般地出現。若是小普今天就這麼死了，我發誓日後定要把人族攪得天翻地覆，讓他們都為此付出代價！
援兵？敢來我就讓你們有去無回！不管是誰，就算是那什麼殤湮幽王也擋不住我殺人！
符紙漂浮著燃盡，兩條狹長的通道內隨即傳來一片由遠及近的金光。金光散盡后，半圓的空地上頓時出現了幾十個全副武裝的人，先前出其不意逃走的獨眼老頭也藏在人堆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得意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囂張啊？很牛嗎？
」老方，怎麼回事？」領頭的一個老頭帶著兜帽，乍一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威嚴。
山羊鬍剛要開口，便被我憤怒地打斷了。
」你就是把這個孩子關在這兒的畜生嗎？」殤湮的時間不多，但我的時間更少，我抱著小傢伙逐漸冰冷的身體，目光已經將那個兜帽老頭鎖定了。
這口惡氣不出，我如何還有臉活著！
」是又怎樣？」兜帽輕笑道，嘴角還掛著那抹讓我厭惡至極的不屑和自負。
我沒說話，彎腰把小普溫柔地放到牆角，虛空一跨，轉眼間就來到了老頭的身前。我看著他僵住的表情，帶著滔天怒火朝他的臉砸出一拳。
老頭反應倒快，可這份氣力並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他掀起一掌和我對上，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幾步。
」抓住這些妖孽！」兜帽老頭臉色一變，發出號令的同時，身子快速地向遠方閃去。
剎那間，場面變得一片混亂，不大的場地里光華四起，密密麻麻的念咒聲不絕於耳。
我冷笑著，順手捋出一道流動的黑霧，一柄匕首迅速成形。
不像殤湮的玉如意是法器，這柄匕首是我方便戰鬥，用靈力凝結而成的實體武器。一把稱手的法器實在難得，若是我有殤湮那樣和她本體渾然天成的法器，實力跨越一個等級想必不是難事。法器通常是釋放靈力的窗口，可遇而不可求的高級法器可以利用它本身的特質將透過的法術放大，甚至能將某一具體的效果展現得淋漓盡致。這種特性類似於一個放大鏡，在戰鬥的過程中與強大的法師配合簡直是如虎添翼，以一當千都並非難事。
刀尖泛起一片紅光，我向前躍去，轉動手腕猛地一突，擋在半路的衛兵試圖揮劍格擋，那劍身不知是什麼金屬製成的，橫在我面前沒過多久就被我用力捅了個穿。
我一心追殺兜帽老頭，側身拎出匕首，借力一繞，呼吸間就出現在了老頭面前。
他見我追得緊，也不逃了，寬鬆的長袍袖口一抖，一隻長劍旋即脫出劍身。老頭手腕轉動朝上一翻，尖長的劍鋒摶飛劍氣，提起了一道劍光，向著我面門掀砍而來。
我立即就意識到這老傢伙顯然是個用劍的好手，最起碼比先前的幾個要強上不少。
劍氣是常年習武之人才有能力凝練出來的，這種攻擊手段比靈力更為凌厲，甚至高手可以人劍合一，利用劍氣輕易破除對手的防禦，舉手投足間取人性命。
可惜的是，兜帽老頭耍的是長劍。相比匕首，長劍的攻擊範圍要廣得多，但與此同時，它較為笨重，碩長的劍身舞動不便，使其難以防禦近身的攻擊——尤其是短刀和匕首。
我身體一傾，匕尖聚成一個黑點，像撕裂絲綢一般地割開了那道尚未成形的劍氣。老頭見勢不妙，長劍轉向一偏，帶起一道勁風借力躲過了我的突刺，隨後厲喝著斜劈而來。
我見他來得兇悍，也沒有與他硬碰硬。匕首對上長劍，雖說偶爾能以巧取勝，但總歸不是正手，打多了自然吃虧。我側閃一晃，歪扭著往後倒轉，輕點腳尖，整個人如泥鰍般地向兜帽老頭的身後游去。
老頭不傻，他很清晰地知道我的意圖，但不料我速度如此之快，轉瞬間就閃到了他的背後。他大驚，環轉一周，劍鋒破空呼嘯，急急地向我撇來。
這招反應倒快，可惜對我而言已是遲了。長劍的劣勢讓他徹底地輸掉了這場戰鬥，短時間內的近戰刺殺很難拉開距離，過長的劍身讓他行動遲緩，難以應對我凶厲的攻勢。
當兜帽老頭完全轉過來時，我的攻擊早就蓄勢待發了。
我眯起眼，黑霧凝結至匕尖纏繞，這混合靈力的一擊，他無論如何是躲不掉的了！
我意念一動，匕首舞動著繚亂的黑霧，嗖地一下脫手而出，劃出一道黑線發出了撕裂空氣的哀鳴。那長劍即將撇正之際，兩隻尖刃從不同的方向轟然相撞，劍鋒沒撐過一秒就生生地被匕尖蝕穿，裂成了一地的金屬碎片。
匕首直截了當地刺透了兜帽老頭的肩窩，殷紅的鮮血如花般綻放。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上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我冷笑著縮手一抓，貫穿老頭肩膀的匕首隨即化成一團黑霧消弭，只留下了一個深可見骨的血窟窿。
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那幾十個來支援的人零零散散地倒了一地，小普一動不動地被殤湮抱在身上。我遙遙地望了小傢伙一眼，徊香的手放在他的臉頰上正和殤湮說著什麼，看她的臉色，說的話十有八九和小普有關。小傢伙緊閉著眼，細淡的眉毛輕輕地蹙起，那條沒斷的胳膊無助地摟在胸前，小手握成了一個拳頭，似乎還在隱約一抖一抖地打著哆嗦。
殤湮的臉上依舊是那抹神秘而不失優雅的微笑，她瞥了我一眼，向徊香搖了搖頭，身旁歪七扭八地趴倒了一片。
我轉過頭，飛掠到了兜帽老頭身前，手腕一抬把他拽著提了起來。
」說，為什麼要這麼對一個孩子？」我難以掩飾語氣中藏不住的殺意，冷冷地問道。
」他的血有巨大的作用，你不會不知道吧？」老頭嗓音沙啞了，但骨子裡透出的那種傲慢還是讓我十分憎惡，」異靈族這般肆意妄為，不用擔心，上面很快就會來找你們的麻煩的。」
」那孩子你們保不住的。」兜帽老頭詭異地笑了，」膽敢在龍都劫獄，遲早你們都會死光！」
這是他被我掐斷脖子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聽不下去了，心中卻開始不安。這麼說......他們已經發現了小傢伙是天靈了？那以後，我還能不能保得住他呢......別說以後了，單是現在......
我回頭忐忑地看向小普，卻在半空中與殤湮四目相對，她灼灼地和我對視，灰褐色的眼眸深處傳來一股凝重的死亡之氣。我被她看得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就真如徊香所說，她們也準備對小普下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