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救贖
殤湮笑了笑，把幾近昏迷的小傢伙遞給我。
小普的衣服被血污浸透，渾身都是紅黑色的血塊，他的眼瞼耷拉下來，張開了一條縫的嘴唇里奄奄地出著氣。
但這次我已經沒有竭日草救他了……
「這孩子還給你。」殤湮的嘴角似撇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千年來，難得看到天靈化成人形，不過看這樣子他被放了太多的血，要不行了。」
我接過小傢伙的身子，他單薄的胸口微微地顫抖著，鼻間漏出的氣息變得愈發冰冷。
「你有辦法救他嗎？」我沒來由地一陣煩躁，想要發火，卻又不知何處發泄。
「既是天靈，便能吸收各類靈氣療愈傷勢。此時有生命靈氣再好不過，若是沒有，也可以使用別的靈氣代替。」殤湮挑了挑眉，微笑中隱約有一抹狡黠，「我知道你是靈，將自己的靈氣匯聚在精血之中喂下即可把這孩子的命保住。」
我將信將疑地望著她。這個女子法力高深莫測，但她來路不明，作為徊香的姐姐，此番出現不知所謂何意，如此好心幫我，我反而懷疑其中有詐了。
要知道，徊香可是露骨地表示說要吃掉小普的。
「別誤會。」殤湮瞥了一眼徊香氣鼓鼓的臉，擺擺手道，「天靈成人形乃是千古難遇，既成人形，便有人性，就不再是任人擺弄的物品。按照我妹妹的做法，殺了他啖其血肉不僅有違天理人倫、湮滅人性，更是會自毀修為，走火入魔。人族一直把妖族殺戮不仁之詞掛在嘴邊，我可不想最終變成他們嘴中的惡魔。」
我聽了她的話，隨即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殤湮幽王是一個能夠明事理辨是非的人，和這類人交流也用不著多花費口舌說些沒有用的東西，她心裡便如明鏡般清楚。
反觀人族裡某些人倒是顛倒黑白，耍得一手陰招，往他人頭上潑髒水的能力更是爐火純青，其實自己才是醜陋不堪，一身污穢。這點我先前很早就見識過了。
「我的時間差不多了。」殤湮身形逐漸淡去，一朵灰色的花在她身旁現形，凋敝出一片片枯萎的花瓣，飄動著消散成了一團灰霧塵埃，「天靈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存在，他身份的暴露會帶來很多不安和動蕩。你若是想保他，不妨屆時來我妖族一趟。」
殤湮期待地看了我一眼，窈窕的身影化成一片朦朧徹底消失了。
我沒空搭理徊香在我身旁投來的鄙夷眼光，沿著來時的路跑了出去。畢竟這裡是龍都，而且還是中心的監獄，人族的支援雖被殤湮化解，但風聲傳出去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小普生命垂危，按照殤湮的說法，引動靈力入血讓他喝下的步驟我是知道的，只是目前需要找一個穩妥之地。
小傢伙孱弱的身體輕若無物，我抱著他橫穿過監獄，驚訝地發現牢房間的走廊上守衛居然少得可憐，幾乎可以說是一個無人值守的狀態。
我想起了之前紫鴆和我說的話，她說因為王室的內鬥龍都最近不太平，我當時沒怎麼放在心上，現在想想，這涌動的暗潮似乎影響了人族的很多事情，甚至連監獄里都有被波及。
順利從監獄里出去並沒有多難，守門的衛兵對內部沒有絲毫防備，徊香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他們迷暈倒地了。出了門是一片蔥綠掩映的小樹林，監獄的入口隱沒在裡面，不留神的話還真不容易發現。沿著小徑從林子里穿過，我發現居然回到了我熟悉的路上。
徊香一路上一直在我身後嘰嘰歪歪地嘟囔著什麼，我沒仔細聽，應該都差不離是關於殤湮放過小普太可惜了之類的話。我
小普全身的傷口都在汩汩地冒著血，氣若遊絲，我用靈力吊住了他的命，但若再拖一會兒，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了。
我沒敢回潛龍館，那些人全副武裝地過來抓人，很可能早就做好了布置。再者，徊香當時用的芳夢香是否真的迷倒了所有人，這點還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我隨便找了家小驛站落了腳，身上的錢全部落在了之前的房間裡面，我不確定有沒有人把它取走，但無論是否還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大費周章地轉回去拿那箱子金錠。
徊香罵罵咧咧地在我身後跟著，我進了房間，正準備把門關上，她卻一頂手閃了進來。
「你幹嘛一直跟著我？」我不耐煩地問道。
「你以為我想嗎？姐姐說了，讓我和你一起回去。」少女翻了個白眼，「不僅僅是關於這小崽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什麼事情剛才來不及說，我還要大老遠地到你們那兒去？」講是這麼講，不過，去異靈族那裡看看也是在我之前游遍四方的行程中的，只是因為時間問題被耽擱了。
「可能是關於四大能量原石的事情。」徊香瞥了小普一眼，退到角落裡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語氣變得鄭重其事。
我的心「咯噔」一下，聯想到了什麼。殤湮僅僅一個分身，對死亡之力的掌控就已神乎其神，實力離譜得遠超尋常人，這種力量在人族除了邪術師根本無人知曉，而且她一下子就道破了我是一隻靈，難道她和原石間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算了，這些都放一邊，我要先把小傢伙救活才行。
我凝聚心神，匯動靈力往指尖集結。那裡的血液變得厚重起來，我能明顯地感覺到十分不舒服，強制性地催動力量會給我的這具身體帶來很多負擔，是無法承受很長時間的。
我把手指一口咬破，迅速地放進了小普的嘴裡。
那滴蘊含著厚重能量的血在我的指尖搖搖欲墜，最終落進了他的喉嚨里。
一陣空虛感頓時襲來，我疲憊地把他抱到床上，順勢往旁邊一躺。
精血的虧虛不是用掉了靈力這麼簡單，這其中甚至含有生命精華，耗完了就真的是確確實實地耗盡了。
我看著小傢伙氣色肉眼可見地好轉，心中的一個大疙瘩總算解了開來。
不過，現在好消息是他得救了。
壞消息是，正如殤湮所說的，精血真真切切地救了他的命，也毫無懸念地證實了這小傢伙天靈的身份，但同時，那個兜帽老頭臨死前曾說過我保不住他，這意味著，他的身份已經在人族內部暴露了，這點從他在監獄里被殘忍地放血就得到了說明。
那麼，接下來……我真的能保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