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界璽
腳步聲逼近,幾道金黃色的光影堵住了狹小的路口。
「天助我也。」一個瘦削精悍的男子站在最前面,肩頭部位的制服上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袖章——無法判斷表情的女人側臉,他的目光在我們幾個人身上來回遊盪,嘴角撇出一抹自信滿滿的笑容,那抹傲慢的笑意讓我看的不由得感到厭惡,真不知道這些傢伙自視高貴的優越感從何而來,言行舉止間竟都能如此自然地露出這種高人一等的驕恣。
「人族叛徒。」男子側目看向一旁站起來的女子,後者有些狼狽地撥了撥額前的劉海,一把拽起倒在她身邊的男人靠到牆上,怒目望著這些不速之客。
「他族異類。」他又轉頭用鷹隼一樣的眼神瞄著我,似乎我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小普感知到了什麼,縮在我懷裡瑟瑟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口,兩瓣嘴唇蒼白無力地顫抖著:「是他......用刀割......」話音還未落,小傢伙一隻手抓住胳膊,就像是做了噩夢般地蜷在我身前,他劇烈的「咚咚」心跳聲,隔著一層外衣我都能聽到。
我當即明白了什麼,他的反應......說明當時被囚禁時,正是這個男人製造了他身上的那些恐怖的傷口!我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壓住噴涌而出的憤怒,摸了摸他的頭。
小傢伙臉色蒼白地垂下肩膀,右手顫慄著捂住了先前斷掉的左手胳膊肘,連指間的關節都被他攥的發灰,僅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就讓他恐懼至此......果然,儘管我餵給他的那滴精血治癒了他身體表面上的傷口,但心靈深處的創傷或許再難彌合了。
「我們完成了任務,為何到最後還要被你們反咬一口?」女人冷冷地質問道,利落的短髮使她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線下變得極其銳利,就像是一把隱隱出鞘的刀鋒閃出的銀光。
這個女人不簡單!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直覺就這樣告訴我。
精瘦男子的面龐上掠過一絲狡詐,他腰間的短劍金光一閃,轉瞬間就握在了手上。
「你們如果當時把界璽老老實實地交到我們手裡,事情倒也還不至於鬧的這麼僵。」
「分明是你們言而無信,承諾我們的東西成了泡影,還想要不付任何代價就拿到它?」
精瘦男子搖搖頭,顯得一臉的無奈。「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沒有追究你們已是最大的讓步了。看看,到最後,你們一樣也討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是被我們追的毫無退路,何必呢?最後說一句,把界璽交出來,今日之事我便可以睜著眼閉隻眼放你們離開。」
跟在女人身邊的矮胖男子看起來灰頭土臉的,但說出的話卻意想不到的堅定有力:「我們『暗箭』從不惹事也不怕事,公務都是言出必隨,沒有食言過一次。這次獲取界璽並非易事,若是不兌現承諾,這東西是不可能白白交到你們手上的!」
女人倚靠在牆角,冰冷的目光依舊鎖定著瘦削男子,這番話顯然也是代表了她的意志。
「呵,敬酒不吃吃罰酒?」瘦削男眼瞼一抬,滿是殺意的視線帶動著身體朝著女子疾沖而去,輕薄尖銳的刀鋒揚起飛灰,劃出了一道刺破空氣的長嘯。
瘦削男子身子剛動,身後幾個和他差不多裝扮的人倏然間就朝著我這邊氣勢洶洶地殺來。
不同於先前在潛龍館那個衛兵隊長腰間的佩劍,這些人手中握著的刀刃薄如蟬翼,刀身內似有迷濛的金光耀動。這些裝備一看就要比之前見識過的低劣佩劍高級不少,而按照道理來說,那這些人應該也並非等閑之輩,至少比人族某些外厲內荏的傢伙高上幾個等級。
「除了那個孩子,其他都不用留活的!」瘦削男子舞動著那柄金刀,敏捷的身子連連帶起無數金影,顯得凶厲異常。他一邊和女子纏鬥,一邊大吼著吩咐道。
果然是沖著小普來的!我就知道他天靈的身份一經暴露,准沒好事,而我們在龍都監獄里的高調鬧事挑釁更是加速了人族王室高層引起注意的速度......該死的......
「看好他!」我把小傢伙推到徊香身邊,率先頂了出去。
我避過直朝我的面門劈砍而下的刀鋒,轉身利用狹小的巷道側身一斜。黑影攢動,暗潮湧息,我繞過他們的正面,掀肘一揮,蘊含沉重黑煙的一掌狠狠地拍在了一個人的後背上。
那傢伙吃痛地大叫一聲,靈力加成的巨力轟擊在金屬表面,發出來震耳欲聾的碰撞聲。贅重的盔甲牽著他不受一般控制地往前倒去,帶動了一片人狼狽地趔趔趄趄地傾倒而下。
我化成一隻鬼影,向追兵的遠處遊離,趁他們剛站起還未完全穩住陣形的時間,雙手平舉,蓄力扯下一道黑幕砸到了他們身上。幾個追兵強壯的身軀頓時又佝僂下去,黑夜中深邃的靈力侵蝕著他們的防禦,我想不用多久,他們就徹底地毫無還手之力了。
但讓我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布簾般籠罩而下的黑霧碰觸到那些奇怪的刀刃,就像是潮水被熊熊烈焰蒸騰了一樣,淺薄的刀鋒內部幾個符咒似真似幻地開始浮動,金色的劍影轉動環舞,圍繞刀身砍出了一圈肉眼可見的光牆,稠密的黑色被沖淡成了一團塵灰色的霧氣,眼看著就要消弭散去。
難怪,我就說為什麼這些刀看起來非同尋常,原來是其內部被高手施下了特殊的禁制。
哼,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擋不了我多長時間。
再好的武器,沒有合適的使用者也難以發揮出其本身的全部威力。外界的強大終究只是一個輔助,而自身的絕對實力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就好比是這些刀,武器的確是上品,可惜我看走了眼,原以為用刀的這些人實力應當不弱,實則是徒有一身腱子肉的繡花枕頭。
他們若是真的有這施展禁制的人的半分實力,就不應該會接連被我如此壓制,佔據先機。
我翻動手腕撥動手指,那些尚未消散的黑氣匯聚凝結,如同是幾條狹長的河流分支,從刀鋒表面光影的隔隙潺潺流淌,推開攔路的金色刀氣,捋順成了一個纏繞的黑球。
我一彈指,黑團即刻崩裂開來,短時間內蓄積的黑暗靈力就連那些光牆也無法阻擋,刀鋒內部閃爍的符咒逐漸黯淡,周圍縈繞的光牆表面也被腐蝕出了一道道細小的裂痕。
差不多了,那就再給你們加把火!
我覆手一壓,控制著周圍的夜色牽引黑暗隕石般墜落,光牆承受不住重壓,「啪嚓」幾聲,接連碎裂成了萬千光塵湮沒在無邊的墨色中,與此同時,那些精緻的刀刃也斷裂成了無數金屬碎片,失去所有光澤,最終變為了滿地的狼藉。
我又一擺手,無形的引力充斥在夜幕中把幾個窩成一團的追兵輕鬆地拍得七零八落,歪歪斜斜地或趴或癱或仰面在狹窄的巷道之中,彷彿剛才的一切不過是清理了幾隻略有些麻煩的大老鼠。
正當我不免為自己感到有些得意時,一道凄厲的刀影冷不丁從身後「嗖」地一下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