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破繭
走廊盡頭,潛犀推開了一道門,陰沉著臉快步走入,雲貓跟在她後面,臉色也不太好看。她走進餐廳,一眼就看到了浮在空中的小普,臉色變了變,接著神色一定,卻沒說什麼,徑直朝我和徊香走了過來。
「我們暴露了。」潛犀沉聲說道,她懷疑的目光在我和徊香之間游移,「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我一時間還沒弄清楚狀況,有些發愣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漱光那些人是怎麼發現這裡的,或許是你們泄露了行蹤被發現了。」她偏頭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小普和界璽,「情況怎麼樣了?」
徊香拂拂衣袖,輕啟朱唇道:「目前還不知道,這孩子體內的魘超出了控制,情況惡化的比我想象得要快,界璽靈識強制通靈,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了。」
「我已下達命令讓暗箭所有人撤離,當下還不是和漱光徹底撕破臉的時候。」潛犀抿抿嘴,下一句話還未開口就被一陣沉悶的碎裂聲打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殺氣騰騰的靈力威壓。
來人了!
潛犀臉色一變,轉過身去,她走過的走廊上掠起一陣空間漣漪,三個領頭的人帶著兩隊人破開那道虛無的水鏡,憑空列隊在了走廊上。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就是先前一劍刺進我腹部的冬霜,另外兩個人一男一女,分別戴著和冬霜一樣的遮住口鼻半邊臉的面具,一紅一綠。那兩隊人馬靠左的一隊跟在綠色面具的身後,穿著複雜紋路的法師長袍,另一隊則是穿著金色戰甲的衛兵,腰間別著金劍。
「交出界璽,饒你們不死。」冬霜凜冽的目光閃了閃,手掌虛空一握,那柄覆滿寒霜的短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潛犀自嘲地笑了笑:「呵,沒想到王室對這東西如此重視。不過你也看到了,現在界璽通靈,非你我所能控制,要想取走,不如你自己想辦法。」
「你在挑釁我們嗎?」紅色面具上前一步,濃眉一挑,右手翻起長槍撩出一道紅色火光直衝小普而去。
我眼疾手快,抬手向旁側一推,火光生生地轉了向,在牆上爆裂出一個巨大的凹坑。
還好,恢復的差不多了。而且,眼前的這個傢伙的水平比冬霜想必是要差一些。
「夏熾,是漱光違約在先。你們四大護法為何要出面替他們解決問題?」
「可笑至極,漱光乃是我人族重要組織。」紅色面具粗狂憤怒的聲音在廊上迴響,「按理說,你們之間的交易我們確實不必插手,但此事涉及我族聖物界璽,且你如今居然勾結異靈族妖孽。若非如此,王上也不會讓我們幾個出動。」
綠色面具女人緊接著緩緩開口道,「我們知道你們暗箭拿錢辦事,一直以來我們也並未多加干涉,只是今天你們是不是太過了些?這樣,你將界璽物歸原主,交出這些個異靈族妖孽,過去之事我們可以既往不咎。至於你所說的交易,以後你和漱光內部的交涉我們也將不再多管,你看如何?」春芳的聲音有一種柔和的魔力,那種撫平萬物的復甦感正在心底滋生,一種溫暖的感覺自然地裹挾起周圍的氣流,讓人忍不住地順從她的指令。
她的聲音隨著芬芳的氣息傳遞而來,就像一片和煦的春風引發起陣陣蟄動。
潛犀倒退了幾步,目光兩處搖擺起來,雲貓跟在她身後,臉色莫名變得陰沉。
「姐姐我看不怎麼樣呢......呵呵......」
徊香抬手勾起小拇指,淺淺一笑,溫暖的氣流即刻倒戈,瀰漫開來的芬芳之氣順勢被濃烈的花香包裹,一曲柔和的輕吟聲盪起氤氳,耳畔響起了溫柔的女聲,春天親切的復甦感瞬間被妖艷的勾魂情慾吞噬,威力更甚地折返了回去。站在前排的幾個衛兵已經看著徊香的臉雙眼定定地失了神,瞳仁里的光澤被撲面而來的香氣絞盡吸干,轉眼間已經成了兩尊僵硬的雕塑。
冬霜和夏熾雖受影響不大,但動作明顯有些遲鈍,握著兵器的手也時不時地鬆懈了,眼神中聚集的焦點來迴轉移,凝聚注意力的速度正越來越慢。
春芳臉色驚變,後退了兩步,抬手向前一震,翠綠色的光陣破空突現,彌散的氤氳裂成了一粒粒的香粉撲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勾人心魄的魅惑氣息這才逐漸消失。
「好強的妖術,差點就著了道。」春芳怔怔地望著徊香,神情嚴肅了起來。
「歪門邪道,呸。」夏熾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身體向前一衝,長槍摩擦地面掠出了一道熾熱的火光。
我凝神剛準備迎戰,一聲清脆的玉石碎裂的聲音嘩然響起。飄在半空中的界璽蛻下了外表的綠殼,一層層地從表及里地剝落,頂端的那條盤龍圓目怒睜,纏繞著的龍身慢慢從玉璽內部向上伸展,最後居然吸盡了玉璽里的翠綠色光彩活了過來。玉璽底座隨著玉石的剝離一點點地散盡了光澤,脫離了盤龍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滿地的玉渣。
小小的玉質盤龍彈射到了一旁,毫無生機的玉綠色正在從龍尾向上褪去。
夏熾轉瞬間就衝到了我身邊,耀眼的火光將槍尖燒得通紅。
槍尖陡轉,挑起了一道流動的熾熱渦流直直刺向我的面門。
「哐」,半空中血光乍現,兩者相遇發出了鋼鐵碰撞的聲響,槍尖生生停在了我面前一掌的距離,彎曲到了幾乎斷裂的程度,但絲毫不能再前進一分。
全場鴉雀無聲。
小普睜開了眼睛,卻依然是猙獰的通紅。
他掌心卷出一道赤紅的漩渦,槍尖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止在血液似的渦流上。
「哼。」小普微微收手蓄力一推,槍尖和渦流的交點爆出一片巨大的紅光,一股無可阻遏的力量洪流般把那桿長槍掀了出去。
夏熾狼狽地向後踉蹌了幾步,長槍被甩飛了出去,搖搖晃晃地掉在了地上。
小普偏頭向我看過來,嘴角撇起了一抹邪惡的微笑——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微笑。
我意識到,曾經那個可愛的小傢伙再也回不來了。
濃烈的血腥氣息隨著小普的注視鑽進我的鼻腔,無形的壓力如同繩索一樣纏繞在我的脖頸上,四肢被牢牢地禁錮著,哪怕是動動手指都變得十分困難。我咳嗽了幾聲,溫暖的液體從鼻孔里噴涌而出。我閉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清淚。
沒想到,真到了快要死的時候,我居然感到出奇的平靜,只是平靜中隱隱有些悲傷。
因為小普,心裡有個地方在痛,他完全沒有必要變成這個樣子的,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不過,他現在這個樣子對他而言未免也不是一個好的結局,畢竟,化魘之後,他有了保護自己的實力,不會再輕易受到他人傷害了。
勒在我脖子前的無形力量正越來越緊,徊香站在旁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幫不了一點忙,我也不怪她,她的過人之處本就不是正面戰鬥,此時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裡還有本事分身管我的死活。
正在眼前的視野逐漸模糊時,周圍沉重的威壓忽然間鬆弛下去,脖子上纏繞的繩索被收了回去,我瞬間獲得了自由。
我睜眼疑惑地看過去,小普惡魔般眼眸中的紅光開始閃爍,他的神情隨之變得迷茫起來。
一絲希望的曙光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升騰,莫非......那個小傢伙還能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