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非人哉
程瑞在現場一直呆到了申時，才匆匆趕回了城裡。
一進城，他就直奔自己的商鋪。
剛進商鋪的門，只見老吳站在院子里，一臉看見了星星的興奮樣子，緊緊盯著屋子裡的機器。
聽見有人進門，老吳頭也不回地說：「小子，你弄的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程瑞緩緩走了過去，很是期待地看著這台鋼鐵巨獸。
「你知道蒸汽有多大的力量嗎？」
「蒸饅頭？」
「......別鬧。」
老吳閉上了眼，「玩笑歸玩笑，我也是現在才知道。裝上一個你說的飛輪，那種我以為只能頂開鍋蓋的東西原來有這麼多用途。」
程瑞很得瑟地攬上老吳的肩「看了我寫的那本物理小冊子，你就更清楚了。」
「我他娘的才不學那玩意兒。」
「嘖，你怎的這樣，活到老學到老嘛。」
「我這麼大歲數哪有空學。」
「你看看你，」程瑞聳聳肩，「其實你的專業能力比我強，只是僅僅靠經驗做事，沒有總結成科學理論知識罷了。」
「你說的什麼意思？」
「......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吧。」
老吳：......
程瑞沒有再理他，徑直走上前去，伸手撫摸上那隻鋼鐵巨獸。
蒸汽機。
瓦特改良版蒸汽機，以曲軸帶動飛輪轉動，裝有冷凝器，真正將化學能轉化為機械能，並大大提高熱效率。
程瑞不像那些在迷霧中摸索的先人，他直接吸收前人失敗的經驗，經過為數不多的實驗就取得了成功。
「如果說我比別人看得更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艾薩克·牛頓
「要不咱們試試看？」程瑞轉身對老吳說。
老吳點點頭，準備去燒水，啟動機器。
「砰——」
巨大的響聲突然在前門響起。
「怎麼回事？」程瑞猛地彈起，眼睛犀利地盯著門口。
老吳身子一個哆嗦，急忙扔掉手裡的柴禾，拿大布蓋好自己的寶貝疙瘩。
程瑞從腰上拽出一把匕首，用作戰步伐逼近門口。
程瑞身子繃緊，通過門縫盯著透進來的火光。
「誰？」
「姓程的，你給老子出來！」
「出來！」
門外響起一聲聲怒吼。
「你們要幹什麼？」程瑞身體伏在門上，朝門外吼道。
「老子與你們無冤無仇，何故為難我？」
「無冤無仇？放屁，程瑞，老子和你冤讎大了去了。
就是你做的那什麼破機器，搶了老子的飯碗。
現在沒人雇俺們了，老子怎麼養家糊口。
程瑞，你小子說怎麼辦？」
「怎麼辦——」
「靠——」
市場開拓得不夠你怪老子作甚！
程瑞齜牙咧嘴：「我他娘的上哪知道怎麼辦。」
「老子不管，你賠！」
賠你妹啊！
砰——
又是激烈的撞門聲。
砰——砰——
撞門的力越來越大，門閂已經出現裂紋。
砰——砰——砰
門外的人瘋了，程瑞頂在門上的身子被顛得跳起。
「這特么哪像吃不飽飯的。」程瑞口吐芬芳，一個箭步衝出去，拽住老吳頭上的白毛。
「快快快，幫我把那個大水缸頂到前面去。」
「靠！你丫的放手啊。」
「放你妹啊。」
「......你咋知道我有個妹子。」
程瑞懶得跟他廢話，拽著老吳一起去搬水缸。
砰——
撞門在叫罵聲中越來越激烈。
砰————
門被撞開了！！！
眾人涌了進來，就看見水缸旁懵逼的兩人。
不得不說，畫面很是感人。
「就是他——」
此時，人不分男女老幼，地無分東南西北，前來尋仇的諸位「武將」操著傢伙向某人一擁而上。
「跟你們拼了——」程瑞見事不妙，大吼一聲，掉頭就跑。
旁邊的老吳頭都看懵逼了。
也不能怪他，畢竟人老成精如他，也沒見過程瑞這麼賤的人。
「哎哎哎，不關我的事啊。
那個那個，那誰，我認識你姑姑啊。
那誰，孫家的小子，我和你爺爺是舊交啊。
別打啦，別打了！
啊————」
先不管那邊的殺豬案件，且說程瑞這一邊。
實話實說，這人啊，只要一閑下來，身體素質就免不得下降。
也不知是好久沒系統訓練還是咋地，爬牆的時候出現了失誤，掉進了牆腳嗷嗷待哺的人堆里.....
人堆里.....
堆里......
里......
又是一個性質很惡劣的殺豬案件。
「住手————」
霎那間，人群邊傳來一聲嘶吼。
這對現場兩隻已經離「人」這個定義已經很遠的生物來說，無疑有如普羅米修斯偷來的火種，有如大旱后之甘霖，說成「及時雨」亦不為過。
「住手，違抗者，殺無赦！」
又是一陣拔刀的聲音。
一群穿飛魚服的人如虎入羊群，只聽沉悶的棍棒擊打肉體的聲音后，人們逐漸安靜下來。
一個一個的黑黑瘦瘦，紅著眼睛，目光凜冽，哪怕劊子手見了也要膽寒。
「咳嗯——」
隨著一聲拉長版的娘炮咳嗽響起，一個油膩的白面無須男踱著方步走了進來，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略有些發粉。
「光天化日，毆打良民，成何體統——」拉長的娘炮聲再次響起。
「愣著幹什麼，救人呀。」洪公公朝那群錦衣衛叫罵道，臉上的白肉抖了三抖。
錦衣衛們聽后趕忙四散搜尋起來。
奈何院子里人實在太多，錦衣衛們撥開人群，費力尋找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人群里拖出來一個類人生物。
洪公公看了都嚇呆了，眼前這人怎麼也和自己印象里那位風度翩翩的美少年重疊不起來。
臉腫的沒個人樣就不說了。
這頭髮......怎麼都打白了。
就在洪公公端詳之際，眼前這類人生物忽然迴光返照，朝天怒吼：
「程瑞！
老子與你無冤無仇，
為何謀害於我！
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啊——」
隨即昏死過去。
然而洪公公關注點不在他說的話，「你不是程瑞？」
「一群廢物，再找！」
「我......我在這兒......」牆角處程瑞的聲音顫抖著。
「哎呦。」洪公公趕緊小跑過去。
「哎呀程秀才啊，你怎的成這樣了呢？」
「非......」
「啥？」
「非......」
洪公公皺眉，貼耳到程瑞嘴邊。
「非人哉......」
洪公公起身，盯著程瑞。
「說得好，
你是非人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