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老兵不死
程瑞抬起頭,眼底微微泛紅。如此堅強的人竟已含著熱淚:「因為.....老兵是不死的。」程瑞用看智障的眼神盯著呂天澤。
我他娘的上哪知道怎麼辦。
你以為老子是是瘟神、是穀神啊。
程瑞雖然心裡一頓mmp,臉上卻波瀾不驚:「這個......不知道。」
呂天澤:「.......」
「咳嗯,別動手......你要問解決一切的辦法,目前來看自然是沒有,但是......」程瑞打掉揪在自己衣領上的那雙蹄子,「你家不是富可敵國嗎,施粥去啊。然後用上你那些人脈,看能否從別的地方運些糧食。不然你還能怎麼辦。」
「唉......」呂天澤也知道沒有其他辦法,長嘆一口,鬆開了那雙蹄子,「那你和我一起去。」
你離了老子活不了是嗎?!
程瑞鄙視地看著這他:「行行行,陪你去。」
「那個,」蔡雨琴聽著兩人的談話,忙舉了一下手,「若是我能幫到什麼,儘管開口。」
呂天澤很瀟洒地捋了一下額前濕濕的頭髮,抱拳:「多謝蔡姑娘了。」說完,這個奇葩王爺便拽著程瑞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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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濛濛的。
一群幽魂,在洪都城外飄蕩。
他們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孤身一人,有的在剛剛死去的親人旁痛哭流涕。
他們中有的是被戰亂波及,有的是還不起地主惡霸的高利貸,有的則是時代如此,流徙不定。
你問他們為何居無定所?
為了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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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寧做盛世狗,不為亂世人啊。」城樓上一名形貌昳麗的少年看著此情此景,生髮感慨。
「哼,你懂個屁啊,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旁邊一名身著緋袍的少年看著對方這彷彿又星光襯托得身形,心有不滿。
他覺得這廝有明顯的裝逼之嫌。
程瑞充耳不聞,問道:「你說,這幾年前還是一片粉飾太平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副民不聊生的模樣。」
呂天澤聽后「蟒」顏大怒:「大膽刁民,口出妖言,該當何罪。」
程瑞撇了某人一眼:「愛啥罪啥罪。」
「......」
「沒意思。」呂天澤很噁心地雙手抱胸,「是啊,你說為什麼會這樣。」
「你他娘的能不能別次次都問我。」
呂天澤張大了嘴:「這不看你裝逼才問你嗎。」
程瑞臉色發青:「因為這個社會沒有能夠支撐它持續發展的理論。」
「嗯?那是什麼意思?」
程瑞臉色由青轉紫,深吸一口氣,轉身下城牆:「沒事,你就當我是放屁吧。」
呂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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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瑞,你剛才說得什麼意思?」呂天澤不死心,一邊和程瑞盛粥一邊問。
「說出來怕嚇著你。」
「啊?」呂天澤差點兒沒把手裡的扣程瑞臉上。
「別問了,趕緊幹活。」
「我從來沒幹過活,你叫我幹活還不回答我。」呂天澤生生忍住把粥扣在程瑞臉上的衝動,把粥遞給一個乞兒
畢竟,節約糧食是傳統美德,不跟這玩意兒置氣。
且說另一邊。程瑞把粥給了一名老者后,雙眼重新聚焦在兩點鐘方向五十米處。
他注意到這群人已經很久了。
為首的是一個魁梧的中年人,虎背熊腰,左臉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而此時,兇橫的臉上卻閃著一絲羞愧和不情願。
他後面站著百十來號人,個個肌肉虯結,似乎是想讓為首的那名中年人出去幹些什麼。
只見那個中年人吐出一口,狠下心似乎做了什麼決定。然後向程瑞這一邊走過去。
走近,又折了回去。
再走近,再折回去......
來來回回好幾次,熊嘴一橫:「老子幹不了!!!」
接著,一人又圍住他嗷嗷叫地手舞足蹈起來......
不得不說,畫面有些感人。
程瑞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啪」打了下呂天澤的後腦勺。
「艹!」這廝大叫,「打老子作甚!!」
好傢夥,知道的明白這是個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流氓。
貌似還是個被大流氓欺負的小流氓......
「大流氓」朝他剛看的那個方向努了努嘴:「去,和我一起把粥送到那邊去。」
「靠!」小流氓頭上崩起一根小青筋,「老子貴為王爺,怎能同你去做這種腌臢臟活。」
「你去不去?」
「不去!」
噗——
呂天澤左臉挨了一拳。
「去不去?」
「程瑞,你不要太過分,我好歹是......」
噗——
呂天澤右臉又挨了一拳。
「去不去。」
「去......我去。」
程瑞和腫成豬頭的呂天澤抬著一個粥桶走了過去。
那群人見了,起初還有一些慌張,但空空如也的肚子迫使他們留在原地。
程瑞盛了一碗粥,遞了過去。
「你這是......」為首的刀疤臉想接又不敢接。
「我知道,你們這些老兵心裡有傲氣,拉不下臉來。但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餓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咦?」刀疤臉大驚,驚得臉上的刀疤都變形了。
畫面突然有些喜感......
「你怎知道俺們參過軍?」刀疤臉大惑不解。
程瑞微微一笑:「因為......我和你們一樣啊。」
「和俺們一樣?就你這細皮嫩肉的,毛都沒長全吧。」刀疤臉身後探出一個腦袋,剛說完就被刀疤臉一拳揍了回去。
程某人身邊的「豬頭」身子頓時一抖。
瑪的!當過兵的脾氣就是爆。
且說那刀疤臉,揍完隊友后便對程瑞一抱拳:「在下孟梟,梟雄的梟。敢問閣下是.....」
「在下姓程,單名一瑞字。」
「那這位豬.....公子是。」孟梟險些說漏嘴。
「自然是寧王殿下。」
孟梟一驚,便要下跪,結果被程瑞一把拎起。
「莫跪,殿下剛剛立下規矩:無論何人,見面行抱拳禮即可。」
呂天澤:我啥時候立過這規矩?
孟梟:這他娘的到底你是寧王還是他是寧王。
心裡這麼想,孟梟還是身子一正:「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閣下是如何看出......我們這些殘缺,參過軍的?」
程瑞聽了,也收起臉上的笑容,緩緩低下頭去,面上波瀾不驚,而心裡已經波濤駭浪。
「嗯?」孟梟和呂天澤有些不解,但是看到程瑞的眼神,不禁一怔。
「你見過犧牲嗎?」程瑞問孟梟,話音略有更咽。
孟梟緩過神來,似是被程瑞打動,眼圈竟也紅了:「呵,自然見過,我和我這幫兄弟就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你看見的這些人還算是身上沒丟件兒的,還有好多人,缺胳膊少腿,甚至還有戰場上被嚇瘋了的,唉,我......」
他已是說不下去了。
程瑞點點頭:「你們還有別人?」
「是。」
「帶我去見見吧。」
「哦......好。」
程瑞拽著呂天澤跟著孟梟走去。走過一大段泥路,跨過一群乞丐組成的隊伍,到達了孟梟他們住的「老兵營」。
一隻蒼蠅落在程瑞眼瞼上,竟使勁叮咬他的眼。
幾個瀕臨坍塌的棚屋,不知有多深的泥水坑,撲面而來的惡臭,和一群面黃肌瘦,似是老年實際是中年甚至青年的人。
這裡連蒼蠅都是吃不飽的。
程瑞沒有流露出一絲不快的情緒,硬拽著呂天澤往前走,向看見的人點頭致意。
「你們.....就住這裡?」
「是。」
「官府沒有管你們這些負傷人員嗎?」
「官府?」孟梟用他最輕蔑地口吻譏諷道「官府巴不得踢走我們這些殘廢呢,還會管俺們。做夢!」
呂天澤聽見這話,也不由得放棄掙扎,面色略有深沉。
將軍墓前無人問,壯士斷腕飲恨歸。
「怎能如此?」
「就是如此。」
程瑞沒什麼反應,轉了一圈后,讓人把粥桶留在這兒,和呂天澤先行回去了。
程瑞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呂天澤倒是率先說:「回去以後,我出錢重新給他們建一套房子。」
程瑞點點頭:「我替他們謝謝你。」
呂天澤搖了搖頭,嘴唇囁嚅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說話。
「嗯?她們怎麼來了。」呂天澤突然抬頭,驚呼了一聲。
程瑞聽后,也抬起了頭。只見一群女子在人群中忙碌,最前方一道熟悉的倩影前前後後穿梭著。
來人正是蔡雨琴,她看見程瑞二人後,便走上前去,盈盈施了一禮:「見過殿下,程公子。」
兩人先是回了一禮,程瑞不禁眼前一亮,這個年代,一個女子來這裡,需要很大的勇氣。
「你們二位,又怎麼剛到這裡?」
呂天澤笑道:「你誤會了,我們已經到了有一段時間了。」隨即告訴了蔡雨琴方才發生的事。
「老兵不死.....?」蔡雨琴聽后皺眉,「程公子,此話何解?」
「沒什麼解不解的。」程瑞面無波瀾,「......只是凋零啊。」
其他兩人聽后,也都疑惑不解。
「你們難道沒有看見那些負了傷的人。
他們雖然退下沙場,行動受限。
但他們的精神是不滅的,所以我才說,
只是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