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銷鋒鏑

第二十六章:銷鋒鏑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程瑞坐在一間新開的鋪子裡面,趴在一張桌子上寫著什麼東西。

程家的店鋪開得越來越大,才一年就成為了洪都城裡有名的連鎖商號。

「啪!」

程瑞把筆重重地摔在桌上,伸了個懶腰。

「總算碼完了。」

程瑞把一冊厚厚的紙裝進布包里,拎著它往宅子旁邊的總店走去。

「新設計的蘭開夏式蒸汽機還得再改進改進,鍋駝機也可以搞起來。」

自從程瑞白嫖的蒸汽機問世以來,就為採礦業解決了積水問題,從而也帶動了煉鐵、煉焦行業的發展。織布機大大提高了布匹產量,以物美價廉的姿態橫掃市場。

程瑞還開設了課堂,給店鋪里的一些掌柜講授一些現代管理學的知識。

當然,這些他只是外行,他最大的樂趣還是去折磨他的寶貝炮兵。

以利益趨勢,獎懲結合以求最大程度發揮出人的主觀能動性。

「澆鑄法造玻璃最近總算有了眉目,唉,化學可算是沒白學。」

路過老吳的鐵匠鋪,突然聽見裡面傳來老吳別具特色的嘶吼。

定睛一看,後院正冒著濃濃的黑煙。

「咳咳,你們這群鱉孫,老子告訴你們了,手腳都輕點,長著那傻大個子有個屁用!」

「程瑞那小王八羔子給的配方肯定不對.....咳咳,我就說怎麼能加那麼多水銀。他娘的,明天你們幾個跟我抄傢伙堵他家去!」

程瑞悄悄走了,正如他悄悄地來,不帶走一片雲彩......

「程公子。」剛走過一個路口,就聽後面有人脆生生地叫他。

程瑞回過頭看去,那人穿了一件比甲,明眸皓齒,唇若硃砂,笑魘如花,不是蔡雨琴還能是誰。

程瑞笑道:「如今將入深秋,蔡女士怎還穿的如此.....清涼。」

蔡雨琴怔了一下,聰慧如她,很快明白了「女士」是什麼意思,開口道:

「有些事請,想與程公子商量一下。」

「何事?」

「嗯......」蔡雨琴看了看四周,「程公子這是要去忙嗎?」

「是有些事,但是不要緊,蔡女士但講無妨。」

蔡雨琴張了張紅唇,欲言又止,「算了,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改日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瑞心感奇怪,卻也沒有多問,轉身朝寧王府走去。

......

寧王府。

寧王呂天澤和一位官員,那官員衣冠楚楚,方臉大耳,腰纏犀帶,氣宇軒昂,儘管是在寧王府,但儼然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四周一群官差在府內搜索著什麼。

面對這些不速之客,呂天澤緊抿雙唇,怒目圓睜,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侯大人,」有一官差來報,「門口有一尖嘴猴腮的人鬼鬼祟祟地王府門口轉來轉去,小人上前詢問,那人唯唯諾諾,口不擇言,下官心生疑惑,隨將其捉拿,等候大人審問。」

油膩大叔侯大人懶洋洋地說了一聲:「帶進來吧。」

幾位官差於是押著那個「尖嘴猴腮」的人進來。

「大膽草民!」侯大人發揚多年審案經驗,先吼一聲鎮場子,「你可知此處為何地,本官又是何人?」

好傢夥,這是直接把呂王爺忽視了啊。

程瑞畢竟是軍旅出身,面不改色說到:「草民無意冒犯,只是......」

「大膽刁民!!」侯大人眥目欲裂,「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我看你尖嘴猴腮,行為舉止如此怪異,定是賊人無疑。來人,將這賊人押入府衙候審!」

程瑞都傻了。

不過也怪不得他,饒是活了兩輩子,程瑞也沒見過這場面。

「咳咳,」呂天澤終於在關鍵時刻咳嗽了兩聲,「侯大人,且聽本王一言。」

「王爺請講。」

「此人......乃是本王的師爺。」

氣氛一點兒都不尷尬,真的。

「咳咳,」侯大人嗓子也不太舒服,「既然如此,就還交給殿下吧。」

說完揮了揮手,示意把程瑞放了。

程瑞揉著胳膊走到呂天澤身邊,「這麼快就來了?」

「嗯。」呂天澤微微點了點頭。

「話說你幹嘛在我府前鬼鬼祟祟,還口不擇言?」

程瑞道:「我一副商賈模樣說師爺他們能信嗎,不那麼干我怎麼進來。」

程瑞說完,只見呂天澤正眼神曖昧地看著他。

程瑞頓時感到不妙,「他們還說我什麼了?」

呂天澤笑出了豬叫,「哼哼,他們說你長得尖嘴猴腮。」

程瑞:......

士可殺不可辱!!!

「放他娘的屁!」

......

搜查工作進行得很慢,直到傍晚才結束。

程瑞腿都站麻了。

「大人。」一個穿著飛魚服的人來到侯大官人身邊,微微搖了搖頭,「大人,並未發現逾禮之物。」

侯官人眼神陰翳,什麼也沒說。

王府外響起馬蹄聲。

只見一個特務飛身下馬,沖入王府內,在侯大人身前單膝跪下。

「稟大人,下官帶人徹查寧王府私軍營地,現有營官將士千餘人,甲胄鋒鏑弓弩五百餘件,戰馬兩百餘匹,糧草不計。」

呂天澤「騰」得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如金剛怒目,但自知審時度勢,強壓胸中怒火,皮笑肉不笑道:「侯大人要查我私軍,怎麼說也要和本王說一聲吧。」

侯御史緩緩看向呂天澤:「事急從權,本官只好先斬後奏了。」

侯御史毫無懼色:「倒是殿下留這麼多甲胄弓弩,是想要幹什麼呀?」

還沒等呂天澤說話,程瑞上前一步:「回大人,甲胄之物乃是先代王爺所留,當今殿下一心賦閑,意在商賈之道。如若大人覺得於禮不合,王爺也願意給個交代。」

「哦?」侯御史問道,「怎麼個交代?」

呂天澤定力了得,心有波濤而面不改色,沖一府內親兵道:「你,率人將營內所有甲胄弓弩刃器拿來。」

那人領命去了,不一會兒就拉回來了幾輛馬車。

侯御史臉色微變:「王爺這是作甚?」

呂天澤一揮袖袍,

「銷鋒鏑,鑄金人!」

小王爺的喊聲如平地驚雷,震徹洪都城的黃昏。

侯御史,眼睛微眯,捻須說到:「既無鋒鏑,還要這私軍作甚?」

呂天澤握緊了拳頭:「即將入冬,匪患將起,本王願出私軍參與剿匪,護我大梁百姓平安。」

侯御史冷笑一聲:「現如今這府軍兵強馬壯,區區土匪還不是手到擒來。王爺,此事還有待商榷啊。」

說完,轉身就走,毫無留戀之意。

程瑞腦中立刻浮現出府軍那副瘦骨嶙峋的樣子。

你管這叫兵強馬壯???

「侯大人請留步。」

「王爺還有何事?」

呂天澤嘆了一口氣:「侯大人千里迢迢,不顧舟車勞頓,確是有勞了。在下也想盡一份地主之宜,小小薄禮,不成敬意。」說完便招手示意旁邊一個親衛。

只見那親衛推著一個小車過來,掀開紅綢,裡面竟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如意!

侯御史頓時兩眼冒光。

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

自稱君子者,何人不愛玉。

但侯御史也只是稍稍行了一禮:「王爺客氣了,此乃本官分內之事。」

......

呂天澤幾乎一夜未眠,親眼看著祖祖輩輩留下來的一件件東西被扔進熔爐。

熊熊火焰照亮了洪都城的夜空,幾乎每一個洪都居民都成為了歷史的見證者。

不遠處的酒樓里,侯御史和他的追隨者們正把酒言歡,額手相慶。

「憐釵閣」內,一道身著素衣的倩影立於院內,眼中滿是擔憂。

洪都城另一邊的一座宅院里,也有一道倩影抬頭望向天空,眼中無悲無喜,身上的華服令她看起來更加的不容褻瀆。

洪都城周邊的群山裡,剛剛「大勝歸來」的土匪頭子正帶著手下大口吃肉大口吃酒,盤算著下一次的打家劫舍。

武昌城,一位老者被押送流放,還有一位少女鮮衣怒馬,仗劍入江湖。

京城,當朝聖上已入夢鄉,皇宮內一隻巨獸蟄伏著等待翻身的機會。

西北,官軍方才小勝「闖王」的義軍,正緊緊追趕,渴望擴大戰果,領兵的將軍寫下「大捷」兩字呈給京城邀功。

關外,皇太極屢戰屢勝,一展大清鴻圖。

......

熔爐里的火燒了七天七夜,葬了這個王朝最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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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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