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湖規矩

鏢行的江湖氣很濃。

這不但是因為鏢行走天下，要和各種人打交道，更是因為鏢行的的行規中，「仁、義、禮、智、信」被完全倒置，「信」字打頭，不講仁德。

因此誠信一定是每一家鏢行最看重的招牌，也是客戶選擇鏢行最重要的考察標準。

林嵐在大街上朗聲一喊，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靖元和鎮遠兩家鏢局在荊棘城也算是大勢力，作為鏢局主人子女的謝靖元、秦沐雲兩人平時也不缺乏關注，雙方碰在一起，便少不了好事者的圍觀。

此刻，林嵐站在蘇萬和秦沐雲前面，羅程跟在謝靖元身後，隱隱成兩幫對峙之勢。

「怎麼回事？」

「鎮遠的千金和靖元的少爺起衝突了，這下有的看了。」

「謝公子身後的那個人不是鎮遠的鏢師嗎？」

謝靖元眯著眼看了林嵐片刻，似乎對他主動發難有些驚訝，但隨即收斂訝異，淡淡道：「本公子何時逼人失信？何時失信於人？」

他自忖有隨從護持，絲毫不擔心到手的靈藥被搶走。

林嵐不慌不忙，「謝公子強買我鏢行預訂的靈藥，是逼人失信。收買我鏢行鏢師，指使走鏢途中偷鏢，壞行業規矩，是失信於人。」

「鏢行行事，講究認三分理，謝公子所為，難道不是自砸招牌？」

周圍看熱鬧的聽了，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強買靈藥倒是小事，他們並不關心，但是挖人牆角偷鏢之事，卻是鏢行大忌，很容易讓人懷疑一個鏢局的信用。

蘇萬面色訝異地看了林嵐一眼，他沒想到這小子入行才一個月，對行規的了解卻如此深入透徹，簡直比自己這個從小在鏢局長大的還要熟稔。

原本羅程叛變，鎮遠只能當吃了個啞巴虧，畢竟對方有靖元鏢局護著，他們也沒法去找麻煩，但如今被林嵐在大庭廣眾之下抖出來，倒像是甩了對方一個響亮的巴掌。

「你算什麼東西，靖元做事，豈容你置喙？」羅程怒喝一聲。

他算是恨死林嵐了，原本他任務成功，就算是給鎮遠惹了一個大-麻煩，只要等風頭過去，他再風風光光地走馬上任靖元的副鏢頭。

可現在不但偷鏢因為林嵐失敗，自己的叛變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揭露，不論其他，他這個鏢師的聲譽已經徹底毀了。

輕喝一聲，黝黑的光芒湧出，緩緩結成一層光幕包裹體表，一身氣機暴-動，「我今天就打爛你的嘴，讓你看看什麼叫做靖元的鏢師！」

「羅程，欺負小輩算什麼本事，有種你來跟我打！」人群中傳來一聲響亮的怒喝，火焰般的熾熱紅光衝天而起，一個手持三股叉的彪形大漢，兩步來到林嵐前面。

林嵐看著趕來的大漢，鬆了一口氣，他雖然認為對方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動手，但畢竟沒有自保之力。

如今有人撐腰，便可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你又算什麼東西，叛變鎮遠，無信無義；以大欺小，無恥無禮；偷鏢不成還當了別人的一條狗，我呸，你也配當鏢師？

與你同行，是天下鏢師不幸，是鏢行之恥！靖元得此小人，不是物以類聚，便是引狼入室，今後誰敢請靖元保鏢押送？」

眾人聽著林嵐的喝罵，不禁感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子，但卻也不得不認真思考他的話，羅程能被買通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若是自己找靖元押運貨物，恰好碰上這個傢伙又被哪個同行收買叛變了，丟了東西，自己找誰哭去？

甚至有些人還會忍不住聯想，若是靖元的鏢師都是些這種貨色，那這個鏢局......

問題很大啊！

望著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羅程的臉色愈發難看，有人按在劍鞘上，手上黑芒吞吐，一身氣息起伏不定，彷彿下一秒就要暴起發難。

謝靖元沉著臉抬手擋住了他，羅程的名聲他不在乎，但是今天他的所作所為可是要被記在他謝靖元頭上、記在靖元鏢局頭上的，鏢行最怕砸招牌，由不得他胡來。

他又看了一眼手持三股叉的大漢，最終對林嵐道：「羅程是我靖元的人，至於什麼偷鏢，我並不清楚，靈藥在我手上，你劃出個道來吧。」

林嵐沉默了，他倒是罵爽了，但到最後這一株靈藥還是沒能取回來。

這時，蘇萬悶悶的聲音響起，「既然都是鏢行之人，那就按江湖規矩來。」他瞟了林嵐一眼，他要是再不說話，恐怕周圍的人要以為他才是剛剛被撿回來的那個了。

「江湖規矩？」謝靖元聞言，表情竟是驟然放鬆下來。

江湖規矩，鏢行衝突，未了避免傷了和氣、兩敗俱傷，兩幫各選出一個修為相近的，一對一單挑，贏者所在的鏢局算勝出。

羅程和那個大漢半斤八兩，皆是聚元四重的修為，誰也奈何不了誰，至於蘇萬，作為秦山的弟子，他自然清楚底細，僅僅是動元一重而已，而他晉陞動元三重已經有數月之久，因此無論如何他不會輸。

「你要讓他上？」謝靖元看了一眼那個三股叉大漢，嗤笑一聲。

「江湖規矩，能打主人不打狗，我打你。」蘇萬悶聲說道。

羅程再次面色一陰，他又被罵了！

謝靖元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印象里鎮遠鏢局的人，可不像今天這樣一個兩個這麼牙尖嘴利，當即冷喝一聲，「好膽！我用這靈藥為賭注，你用什麼？」

秦沐雲一聽，立刻老大不樂意，揉著發痛的肩膀，嬌喝道：「這靈藥本來就是我們的！」

謝靖元冷笑一聲，卻不搭理。

秦沐雲還欲說話，蘇萬卻已經跨前一步，手中的九尺蛇矛「叮」的一聲杵在地上，道：「我用它。」

「法器！」周圍有人發出驚呼，「這個價值遠超一株靈藥了吧？」

「這要是輸了，謝公子丟掉的面子就全找回來了。」

這時，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子走來兩人中間，朝兩方各拱了拱手，「兩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這一番拚鬥下來，坊市少不得要壞些東西......」

這人長著個貪官相，多半是坊市的管理者，就在林嵐以為他是要來勸架的時候，他卻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二位先說好，是贏的陪，還是輸的陪？」

林嵐猜的不錯，這人確實是坊市的主管，這坊市是荊棘門的產業，荊棘門作為荊棘城的霸主勢力，他一個主管倒也不怵兩大鏢局，因此態度也是不卑不亢。

修行者逞勇鬥狠是常態，坊市裡雖然明面上禁止爭鬥，但是對於一些大勢力的弟子，這些禁令並沒有多少約束力，這主管也早就習以為常。

謝靖元和蘇萬聞言，相互對視一眼。

「江湖規矩！」謝靖元。

「贏的賠！」蘇萬。

「賠兩倍！」謝靖元。

「好嘞，那兩位少俠玩得盡興！」胖子主管笑眯眯地說了一句，從容退去。

周圍的人群也像潮水一般向後退去，卻是退而不散，依舊熱熱鬧鬧地圍成一圈，而且人還越來越多。

兩人面對面站定，謝靖元摸過手上的戒指，光華一閃，一柄長柄開山大斧出現在手裡。

兩人都是大開大合類的武器，碰撞起來力量感十足，當下看熱鬧的勁頭更足，喧嘩交談聲不斷。

「你們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林嵐看向秦沐雲和三股叉大漢梁辰義，發現兩人皆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林師兄你就看好吧，蘇萬很厲害的。」秦沐雲輕鬆地說道。

「頭兒**出來的徒弟，能差到哪去，嘿嘿......」梁辰義壞笑道，「謝家小子會吃大虧的。」

林嵐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一個月來，他從來沒見蘇萬出手過，但他時常懷疑，這個看起來瘦瘦的瞌睡蟲為什麼要用蛇矛當作武器。

蘇萬的蛇矛，桿長八尺、刃長八寸，將近兩米，比他人還高出一塊，重量更是誇張地達到五十六斤，雖然修鍊者體格力量遠超常人，但林嵐每每看到蘇萬扛著這蛇矛，還是會感覺到一種違和感。

「鎮遠鏢局蘇萬。」

「靖元鏢局謝靖元。」

兩人異口同聲：「領教閣下高招！」

話音剛落，謝靖元猛踏地面，整個人已經高高躍起，雙手向後將開山斧舉過頭頂，全力劈下，無疑是想以雷霆之勢結束戰鬥。

蘇萬不慌不忙，將蛇矛扛在肩上，回身猛然發力，依靠蛇矛的重量蓄力，將下劈的開山斧撥開。

「砰！」

斧子將坊市的路面劈出一條裂縫，林嵐咂咂舌，一招便有如此威力，也不知道今天蘇萬要賠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