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曹袁各自的際遇
就這樣,曹操以極低的價格,哧吭哧吭地買走了這家糧肆的所有存貨,還令店主和眾夥計們敢怒不敢言……末了,曹操還一臉不滿意,不滿道:
「可知此縣還有別家糧肆么?」
店主兩眼一亮,卻戰戰兢兢地把手一指,指向遠方,平靜地道:「有有有!從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距離這兒一里之外,就有一家……不不不!咱縣尚有四、五家糧肆!官爺去那家,可在那兒問一問人。」
「——呵!」曹操眯了眯眼,撫了撫須,「你倒是很識時務。」
彼時,店主和一眾夥計們,皆都低頭彎腰,別提多低眉順眼了。
曹操正要邁步,卻像回馬槍一般,轉頭道:「你們糧肆可有耕地的用具?」
店主呆了一呆,很想說「沒有」,但觀對方的陰沉臉色,又嚇得改口道:
「有!有有有——」
店主朝眾夥計們使個眼色。
眾夥計們呼啦一下,全往糧肆衝去。
少時,大大小小的耕地用具,諸如犁、耙或鋤,甚至連加工農具礱、磨盤等,都被搬出來了……粗粗一數,約有千來件!
看得店主用手捂了捂胸口,疑似受刺激太大。
曹操終於撫須道:「很好,很好。」
聞言,店主果斷把手放下,還把鞠躬這個動作,鞠得更有弧度了。
不再理會店主,曹操把手一揮,命人把物資收好,再帶領眾人奔向遠方……
馬蹄隆隆,捲起陣陣塵土,路過之人,無一不讓路通行,簡直敢怒不敢言啊!
餘光瞥見曹操一行人走遠,並且不再回頭后,店主才直起腰來,擦了一擦額頭冷汗,抬起一腳,發泄般地踹開離自己離近的某個夥計,咬牙切齒地笑道:
「總算送走了這宦官之後……你們幹得挺好,把糧肆都搬空了!」
一旁,小夥計連忙地扶起那個被踹倒的同伴,忍不住道:「店主,你認得那位大人?」
「甚麼大人!」店主又惱又怒,「不過是一介宦官之子,仗著討好了渤海太守,才敢作威作福……」
店主氣紅了臉,卻知此言不妥,又住了口去。
那小夥計卻已聽入了迷,都沒問店主怎知那位大人的身份,竟敢接話道:「可是,店主,哪怕對方是甚麼宦官之子,傍上了渤海太守,店主你似乎也怕……?」
「呸!你在說誰害怕?!」店主氣呼呼地,遷怒地踢了小夥計一腳,「我這叫謹慎,謹慎懂么?!真要和宦官之子對著干,南皮縣的一群糧商們淪為苦工,整日辛苦地幹活,就是你的下場!!你希望變成那樣嗎?!」
店主怒不可遏。
小夥計挨了一踢,暗地撇嘴,不敢反駁店主,說出甚麼「店主,再淪為苦工,你才是最有可能的人選罷」的話來。
惜嘆小夥計膽小,啥也沒說。
「還不把糧肆打掃乾淨!」店主劈頭蓋臉地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人,還罵罵咧咧,「——晦氣!」
……相比曹操強買和強收,以及後來隨意地環顧東光縣是否有合適地皮的行徑,那頭的袁紹可謂如沐春風,把世家那種彬彬有禮的做派發揮得淋漓盡致。
話說袁紹帶人來到浮陽縣,痛心疾首地看見:此地明明是南皮城的鄰城,卻比南皮城更加磕磣:放眼望去,人煙稀少,堪比村莊,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集市,集市卻稀稀疏疏,都不見多少人影……
所需購買的農耕用具都沒著落,
這可怎麼辦呢?
無奈地,袁紹下馬,找了一位看起來還算順眼的商販,拱手道:「敢問何處可以購得耕地用著的工具?……」
那位商販抬了抬眼,古怪地打量袁紹。
袁紹適時地流露一絲納悶。
那位商販默默地嘆氣,反問道:「這是哪家的公子?你不曉得「耕地用著的工具」從來不會隨便買到嗎?」
袁紹耳根子紅起,赧然道:「這……這話怎麼說?」
那位商販道:「你去找鐵匠罷!說不定鐵匠有賣的。」
袁紹道:「鐵匠在哪裡?」
努了努嘴,那位商販努向袁紹的身後,答道:「你往這邊走,拐彎處就是了。」
袁紹拱手道:「多謝。」
隨後,袁紹帶人離開。
而那位商販則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同伴嘀咕道:「你瞧那人,端的一本正經,像個讀書人,誰知卻是沒見識的……」
同伴則打趣道:「倘若那位先生買了你的貨物,你大約就不會這麼說了罷?」
那位商販聽罷,翻個白眼,扭過臉去,不再理會身邊的同伴了。
至於袁紹等人,則順路而走,拐個彎兒,果真見到了鐵匠。
袁紹高興地下馬,找上這位鐵匠,開口道:「敢問壯士賣不賣耕地用著的工具?」
近距離地靠近鐵匠,袁紹立即被鐵鋪里特有的灼熱氣流給悶熱得過了頭兒,差點喘不上氣來。
鐵匠:「……」
鐵匠也一言難盡,瞅著袁紹看去。
袁紹莫名其妙。
好在鐵匠並不廢話,一邊敲敲打打,一邊扯嗓子道:「有!你要多少?」
袁紹道:「你有多少,我就買多少!」
鐵匠咧嘴一笑,笑道:「那好!你等著!——你想要哪一種?」
袁紹:「……」
這下,袁紹的笑容僵住了。
袁紹接不上話來。
還是相同的原因:袁紹……和袁術一樣,對種田也不甚熟悉。
正值尷尬之際,袁紹忽聽不遠處,有一個低笑聲響起。
袁紹尋聲望去,就見一名文士捂袖而笑。
「你?!」袁紹看著那名文士,皺眉地問,「你笑甚麼?」
「我笑將軍不曾聽過那麼一句俗話。」
「哪句俗話?」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那名文士意有所指,「將軍與其買耕地用著的工具,不如招攬一批鐵匠,何愁缺少耕地用著的工具呢?」
袁紹:「……」
總、總覺得對方是在打趣自個兒啊?
可聽此人之語,又略有道理?
沒來由地,袁紹起了一絲興緻,暗地察覺起對方,但見對方穿著不俗,應是士族子弟,不由地心下一動,認真道:「敢問先生姓名?」
「在下不才,姓田,名豐,見過……袁將軍。」田豐遙遙地抬了抬手。
「你……你認得我?」袁紹挑了挑眉,-好不好奇。
南皮縣,第二家窯場附近。
「將你們窯場最好的陶瓷全都展示出來!」無視蘇雙嘴角一抽一抽的樣子,張世平說得那叫一個奔放,「我聽說你們這裡的窯場所制出來的陶瓷品質最好,可巧我又是商人,想要進購一些……你們只管拿出最好的,本大爺可不差錢!!」
為了證明自身真不是缺錢的主兒,張世平還拍了一拍身後的板車,那輛板車上裝滿了錢,白花花的五銖錢!
板車旁,蘇雙扶了扶額,都不忍直視下去,暗地拽了一拽張世平的衣角,卻被張世平無情地忽略。
一旁,劉辯和他的護衛們則繃緊臉皮,默不作聲地看戲。
乍一瞧見滿車五銖錢,窯工頭兒兩眼發直,吞了吞口水,目不轉睛道:「好、好勒!還請諸位稍等!俺這就取樣品去——」
說罷,窯工頭兒調頭就往窯場跑去。
期間,還因自身太激動的緣故罷,窯工頭兒趔趄了一下,其背影相當狼狽。
目送對方暫時地跑開,蘇雙哭笑不得,斜視張世平,說道:「張兄,按照規則,這次輪到我購買了……」
張世平笑嘻嘻道:「知道,知道!你在想甚麼呢?你以為我會搶你的嗎?——我何曾搶了你的?我是那種人嗎?」
蘇雙朝張世平鞠個大大躬兒,調侃道:「如此,倒是我誤會了?」
「那可不?」張世平插腰,「放心,到第三家窯場才該到我出錢……當然,前提是要有好貨!是也不是,殿下?」
張世平冷不丁地詢問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