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回工地

牛牛精神抖擻地上班了，在周廠長的辦公室里，周秉賢一眼就看出了牛牛的變化，像是卸掉重擔的人輕鬆了許多。「你的事情全都處理完啦？」周廠長問著，

「全都處理好了，現在正式上班。」牛牛簡單介紹了西藏旅行的經歷和體會，又講了這西藏的所見所聞和民族風情，一路上都是美景不枉此行。

周廠長感到奇怪，看不出牛牛有什麼痛苦，不像才失去妻子一個多月人的反應，反而顯得輕鬆愉快，是他隱藏太深還是另有原因。心裡想著「這個劉建川不簡單呀，遇到這麼大的事，能夠沉著冷靜處理好，堪當重任啊！」

牛牛又向周廠長講了李鐵和許廣莉的故事，周秉賢吃驚地說：「相愛了三年因為兩地分居而離婚，女方苦苦相思又等了十年？最後兩個相戀的人又重逢和好，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愛情故事，不會是你編的吧？」

「不是我編的，是真人真事，就發生在我朋友身邊，我都為他們感動！」牛牛向周廠長提議能不能將許廣莉調回到廠里，讓他們不在受兩地分居的痛苦。

「這種成人之美的好事，我們一定要替他們解決！」

「我替李鐵多謝廠長了。」

「建川啊，你怎麼還跟我客氣起來了，你放心，我會讓勞人處儘快辦理。」

周秉賢又想了一下，拿起電話打給了404廠的宋廠長，「喂，老宋呀，對，我是周秉賢，我想從你們廠調個人，……。」

周廠長放下電話對牛牛說「全部搞定，只要我們的商調函發過去，那邊就會放人！」

牛牛告辭準備要走，周廠長又把他喊住，「建川，先不忙走，我還要和你說點事。」

周廠長講了搬遷工程上的事情，工程進度不太滿意，對牛牛說：「你走的這幾個月，我讓李有才代管著工程管理處，有些事情比較亂，工程進展不太順利，遍地開花可沒結一個果，不能再拖了，明年開工許可證一定會批下來，我們現在要抓緊了，在開工許可證批複前，把前期工作都完成了，為正式開工做好準備。」

又對牛牛講了回去后的工作重點，特別提到了要和李有才搞好關係，還說李有才這個人工作能力強，就是有時候工作方法欠妥，考慮不周全。希望牛牛和李有才好好配合，齊心協力抓好了工程項目。

兩人的談話進行了很長時間，期間鄧秘書進來了兩次拿著文件讓周廠長批示，他都給放在桌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推心置腹、氣氛輕鬆，牛牛發現和周廠長還是挺好相處的，周廠長謙虛，又平易近人，兩人還時不時地開個玩笑，調節一下談話的氣氛。

牛牛終於來到了朝思暮想的工地上，確實像周廠長說的那樣遍地開花沒有結果，特別是廠區圍牆施工，東一塊西一塊的，分成了十幾個施工點，沒有一處圍牆按照設計要求砌到規定的標高，現場又沒有多少施工人員。牛牛問隨行的處里負責現場監督的劉工和馬工，「現場這樣的施工方式，你們認為合適嗎？」

「劉處，你不在的這幾個月，都是李助理在負責，我們也覺得這樣不行，施工便道不通，車輛進不去，施工材料都是人拉肩挑的運到現場，進度肯定上不去。」馬工在介紹著情況，說他們也憋著一肚子氣，可沒有辦法，負責施工的民工不聽他們的。

「怎麼能這樣呢？為什麼不修條路出來，讓拉材料的車輛通行？」

劉工向牛牛進行了解釋：「劉老闆將這個圍牆施工全部分包給了搬遷的農戶，美其名是解決搬遷戶的實際困難，可是這些農戶只管自己分包的施工段，誰還願意花錢去修便道？」

「工程不允許分包，這些事李助理不知道嗎？」

「分包的事情李助理是同意的，要不然劉老闆也不敢將這個圍牆施工分包出去。」

牛牛是越聽越生氣，這個劉老闆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來到水渠改道現場，看到了更加令人生氣的事，水渠改道工程由蘇老闆的鴻飛建築公司承建，水渠堡坎的基礎應該先鋪水泥墊層，再砌條石。可施工方直接將條石擺上，上面撒上水泥和沙子，直接澆水再鋪第二層條石，連混凝土都沒有攪拌均勻就撒到條石上。牛牛趕緊制止了這種野蠻施工的方法，讓施工人員喊鴻飛公司的負責人過來，施工人員說他們的頭不在。那監理呢？施工人員說監理也不在。牛牛讓施工方停工整頓，聽候處理。施工隊的人員不服氣地說：「你說停工就停工？耽誤了工期你負的了責嗎？」

牛牛氣的不得了，粗暴的打斷他的話：「他媽的，就你們這樣施工，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們立刻滾蛋！」這是牛牛第一次在工地上罵人，嚇得施工人員落荒而逃，牛牛也吃驚了，他怎麼開始罵人了呢？。

來到鐵路專用線的施工現場，讓牛牛的心情稍微有點好轉，專業的施工隊就是不一樣，現場熱火朝天，推土機、壓路機交叉工作，來回壓實。施工隊的負責人任嘉倫向牛牛介紹著施工現場的情況，鐵路專線的路基正在回填壓實，跨公路的鐵路橋設計院的圖紙還沒有到，一但圖紙到了馬上開始施工。牛牛希望施工方抓緊進度，保證施工質量，任嘉倫表態說：「要不是農戶搬遷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估計路基都開始鋪道渣石了，劉處你放心，我們會按工期要求完工的。」

「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但一定要把進度給我抓緊了，耽誤不起。」

牛牛他們一行人又驅車前往青衣江的取水口，看見正在進行圍堰施工，取水口的沉澱池底部在扎著鋼筋，基本上都是按照進度計劃在進行，聽取了施工方介紹的情況，施工方要留牛牛他們吃午飯，被牛牛婉言拒絕了。

轉了一個上午，對現場的情況有了大致了解，也發現了不少的問題，而且還存在有很嚴重的質量問題，不及時解決後患無窮，決定下午處里開個會拿出個解決辦法。

牛牛去找李助理談談他的看法，倆人昨晚上在宿舍門口碰到過，李有才喝得醉醺醺也就簡單聊了一會，不想跟他有過多的交流。

在李助理的辦公室里，牛牛遞給他一支煙點燃抽著。李有才現在兜里不再揣著兩種香煙了，只有一包好煙，也不再主動給人遞煙，該擺的架子還是要擺起來。

牛牛談了他今天上午在工地現場看到的情況，特別是鴻飛施工隊承攬的水渠改道工程，簡直就是胡來，不按規矩施工，不按施工要求施工，我已經讓他們停工了。李有才不太相信，「不會吧？怎麼能這樣施工呢？」

「我讓馬工拍了他們施工的照片，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我找蘇老闆說說，要是這樣幹下去，就讓他滾蛋！」李有才也發脾氣了，他真害怕蘇老闆的洪飛公司在工程上亂搞，出了事情影響到他，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就麻煩了，因為在這個項目中他收了不少蘇老闆的好處費，他是搞土建的，知道這樣施工是後患無窮的！

李有才給蘇老闆打電話將他臭罵了一頓，讓他們返工重來。在電話里蘇老闆承諾的很好，一定好好檢查，該返工的一定返工。

牛牛又講了圍牆施工的情況，都分包給搬遷戶施工這種方式不行，施工質量得不到保證，施工進度也慢。李有才說工程分包主要是想給搬遷戶增加點收入，以免他們以後鬧事，造成不良影響，考慮到分包的工程量也不多，又沒有太多的施工技術，而且以後和這些搬遷戶交涉也有好處，所以就同意了劉老闆的建議。

李有才嘴上這樣說，可心裡卻在說你個劉建川還管起我的事了，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吧！要不是周秉賢多次勸我跟你搞好關係，我還能這樣跟你說話？

下午在工程管理處里開會，作為主管領導的李有才也參加了會議。牛牛講了今天上午在工地現場看到的情況，對水渠改道工程和圍牆施工批評了相關科室，監管不到位，監理也不在現場旁站檢查，任由施工方隨意施工。施工質量怎麼得到保證？施工進度怎麼控制？牛牛在那裡發著脾氣，下面有些人就不服氣，想著你幾個月不在，才回來就訓斥下面的管理人員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都是李助理決定的事，你一回來就想改變，真是想胳膊扭大腿嗎？

李有才坐在那裡，任由牛牛在那裡說話，臉一陣白一陣紅，他得忍住不能發火，牛牛說的這些事都是存在，要是反駁回去，就顯得他目的不純也太沒有水平了。他還得附和著牛牛說著大話，表揚牛牛對工作負責，要處里嚴加管理，抓緊了工程進度，抓好施工質量。

會上制定了幾項措施，水渠改道工程部分地段全部返工。每周一下午召開現場協調會，參建各方和監理都要參加，彙報工程進展情況和存在的問題，會上拍板解決。第三項措施就是要完善各項管理制度，有據可查，有責可究。最後就是要求處里的員工原則上不要參加施工方的宴請和收受禮物。牛牛說這些話是有所指的，他聽到不少人向他反應，處里有些人天天跟著李有才和施工方一起喝酒吃飯，混得像親兄弟似的。牛牛原本不反對喝酒吃飯，可看到今天的事覺得還是要制止這種現象，畢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遇到問題是站在業主方還是施工方，替誰說話，為誰辦事，這可是一個站隊的問題。

最後牛牛說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憤怒嗎？這是我們廠自己的工程，讓我們來管理，你們可以問心無愧的想想，盡到責任了嗎？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工程是全廠職工家屬今後的飯碗，能在我們手裡給砸掉嗎？當初讓我們來管理工程是對我們的信任，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幹好自己的事？從今以後我們要榮辱與共，把我們的工程與個人的幸福緊緊連在一起，要珍惜當前的工作。我在這裡撂下一句話，不想在這裡好好乾工作的，不想承擔責任的，都可以走人！」

牛牛說完這些話，下面鴉雀無聲，無言以對。李有才那個氣呀，這劉建川就是沖著他來的，可自己還不能反駁，還得支持，窩著一肚子氣離開了會場。

會後左處對牛牛說：「建川，你回來就好了，今天這會開得好呀，給處里的工作敲了個警鐘，工程不能出現腐敗，那樣會毀了工程的，今天制定的這幾條一定要嚴格執行下去，有你把關我放心呀！」

「左處你過講了，工程上的事是要嚴格管理，有些事情你可以向劉助理反應呀。」

「向他反應？他能聽我們幾個老傢伙的意見？光是工地現場的例會制度，我提了好幾回了，他就沒有採用，還說工程才開展不久，沒必要搞那麼多程序。自以為是搞工程的專家經驗豐富，根本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也不知道周廠長怎麼派他來當這個副指揮，我看他屁股是坐在了施工方那裡。」

「也不能這樣說，既然領導安排他管理工程，肯定考慮過他還是有能力有經驗的，我們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把好關，也是我們的責任，你說呢？」

「但願如此吧！」

晚上李有才一個人又參加了蘇老闆的宴請，今天他沒有喊上處里的幾個「飯友」，這是他們自己給自己封的綽號，晚上都不願意做飯，又不想吃食堂，就聚在一起下館子，好在有施工方請客，今天吃這家明天到那家吃，吃慣了不花錢的飯，要是施工單位的老闆沒有請客，還會找出種種理由做出暗示。

今天這幾個「飯友」沒人請客了，就聚在一起自己掏錢吃飯，發著牢騷，說著怪話，說牛牛管的太寬了，李助理都不管這些事，他非要插一杠子管起來。有的說男人的「三大好事」都讓他遇上了，有人不解，問男人有什麼三大好事？「升官發財死老婆呀！」引起鬨堂大笑。不過還是有人出面制止了，你們這樣說領導的壞話好嗎？畢竟他也是為了工程，這樣做也是為我們好，而且他對我們也不薄呀。他才死了老婆，就這樣說他，難道不慚愧嗎？自知無理的趕緊圓場，說開個玩笑話助助酒興！這頓飯也成了這些飯友的散夥飯，只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各有其志。

有道相同，相為謀的，李有才和蘇老闆就是這樣的人，兩人喝著酒，蘇老闆說：「你們的劉處長夠威風的呀，說停工就讓我停工！把我的工頭給罵的狗血噴頭！」

「你們做的也太過了嘛，讓人家抓住把柄了吧？」

「不這樣做行嗎？那麼多人都要靠著工程吃飯，我就是想多賺點，對你我都有好處嘛！」

「明面上你還是要做個樣子，該返工的返工，該整改的整改，暗地裡不需要我教你了吧？你搞工程這麼多年了，這點小事還處理不好？你也要給我留點面子吧，表面上做好了，我也好替你們說話嘛！」李有才給蘇老闆出著主意，兩個人簡直就是狼狽為奸，為了個人的私慾拿工程質量做交易。

「李助理，你放心吧，我會配合你們工作的。」

「這就對了嘛，這次不能搞砸了，以後還會有很多工程等著你呢。」兩人碰著杯喝著酒，

「不就是個引水渠嗎？能有多高的要求呀，水能流過去就行了，還提那麼高的要求，讓我怎麼賺錢？」蘇老闆喝高了，說著胡話，

李有才也跟著說胡話，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你還說你是老土建了，怎麼省錢你不知道？不就是個水渠嗎，能管上一年就行，過了質保期以後維修也不會讓你掏錢呀！」

兩人說著毫無底線的話，做著毫無底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