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孤兒院

第二天一早，托斯卡便吩咐家裡備好馬車，

母親問她做什麼，她只是說她要去郊區轉轉，

母親便沒有多問，因為她是獨生女，

父親把她當作繼承人，對她的教育很是開明。

托斯卡的家庭是法國十大貴族的demailly-nesle家族的一個分支，

demailly-nesle家族比較有名的是奧爾唐斯·費利西泰·德·邁利-內勒，

她擔任過女官，后又嫁給弗拉瓦庫爾侯爵，是托斯卡表姑的媽媽，

她的四個姐妹都曾當過路易十五的情婦，

奧爾唐斯後來在托斯卡出道當女高音的時候也幫過她，

這一次或許。。。

托斯卡內心盤算著，身軀隨著馬車的行進微微晃動，

雖然一夜未睡，但是她精神奕奕，臉上還泛著紅暈，

不知道卡拉瓦多西是不是跟她一樣呢？

看看手中的懷錶，趕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郊區的孤兒院，

這個孤兒院的院長是杜奈夫人，

她手下不止一處產業，跟父親不知道有沒有打過交道。

以前的卡拉瓦多西在這裡一直呆到十五歲，

之後憑著打零工和畫畫在巴黎市區里糊口飯吃。

「卡拉瓦多西？他前兩天發燒了，不知道現在怎樣。」院長說，

「請問小姐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院長看著面前的貴族少女，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

戴著金色的耳飾，雖然年紀不大，卻有著異乎尋常的沉穩，

眼中不時出現的精光，很難讓人覺得她是個只有十二歲的貴族小姐，

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模樣，

內里又彷彿燃燒著火焰，彷彿湊近就能把人灼傷。

「他在哪裡？請帶我去看看他。」托斯卡沒有應對院長的好奇心。

杜奈夫人點點頭，找了一個年紀較大比較沉穩的男孩子給托斯卡帶路。

托斯卡踩著高跟鞋，在走廊里發出「嗒噠」的響聲，

在一樓盡頭的一個小房間里看到了卡拉瓦多西。

這大概是隔離病人的房間，房間很小，只有兩張床，

托斯卡早就讓下人等在門口，

不然他們是不會讓她接近發燒的野孩子的。

靠近窗口的一張小床上有一個背對她的身影，

她推開留了條縫的房門，走到床上的小男孩對面。

男孩此時沒有睡著，但從他的臉色來看，還是帶著三分病態，

他看到托斯卡走到面前，便坐起身，靜靜地看著少女。

「你是誰？」小男孩眨著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隨著眼皮的動作小小的舞動。

「我叫托斯卡。」少女的眼睛帶著探究，。

「托斯卡？」小男孩疑惑地看著她，「我認識你嗎？」

「……你不認識我，」托斯卡頓了頓，「但以後就認識了。」

「哦。」小男孩點點頭，

他有點高興，從來沒有人來看過他，

以前也有過幾次有人來這裡想領養孩子，

但是都覺得他性格太沉悶不愛說話，

面前的這個少女目光灼灼，

盯著他好像快把他燒出洞來一樣，

但她的目光跟以前在這裡幫工的大叔不一樣，

身上帶著污濁的汗腥味，污濁的眼睛對他上下打量，

趁他不注意還。。。

男孩的眼神暗了暗，又抬起頭問少女，

「托斯卡，我叫卡拉瓦多西。」

少女聽到這句話，表情更加高興了，

她乾脆坐在床邊，好像看也看不夠似的打量著男孩，

卡拉瓦多西被她看得心裡揣了個小兔子一樣蹦跳不已，

鼻子里還聞到少女似有若無的香氣，

男孩白皙的好似奶皮一樣的面頰越來越紅，

身上還微微出了汗，

他感到一陣眩暈，

這不是發燒的原因，他知道。

「卡拉瓦多西，我可以叫你卡瓦利嗎？」

卡瓦利？這個像小名一樣的昵稱，男孩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稱呼過，

他心裡好像摻了蜜一樣，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以，托斯卡。」

「對，你。。。」托斯卡頓了頓，「你不能直接叫我名字。」

「為什麼？」小男孩撅起嘴問，紅艷艷的嘴唇好像菱角一般，

語氣里充滿了委屈，眼睛也變得濕漉漉的。

「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托斯卡仰起小下巴，裝腔作勢的說道。

因為感冒男孩的嘴唇有點干，他抿了抿嘴唇，

點點頭，說道，「嗯。。。姐姐。」聲音又乖又甜，

眼前的少女看著比他高一點，那應該是比他大吧。

「對，你只能叫我姐姐，不許叫別人姐姐，還有，也不許跟別人玩，

姐姐妹妹哥哥弟弟都不行，其他人都不行，知道了嗎？」

從現在就要開始灌輸這個理念。

說完，托斯卡起身幫男孩倒了杯水。

小男孩拿著水杯，他的藍眼睛彷彿也帶上了水汽，

他看著少女，眼睛閃閃地說，「那我不找別人玩，姐姐就會跟我玩了嗎？」

「嗯，我跟你玩，你也只能跟我玩。」托斯卡綳著臉嚴肅地說。

「我。。我跟姐姐玩。」小男孩低著頭羞澀地回答，還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少女，

從她的衣著來看，好像是高貴的小姐，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呢？

平時這樣高貴的人看他的眼光不是像看到垃圾一樣不屑，

就是把他當空氣般無視。

他有點怕眼前的姐姐是在逗他，但又忍不住渴求更多的溫暖。

托斯卡讚許地點點頭，「沒錯，你答應了，就要信守承諾，

不過我現在還有事情，下次再來看你。」

「姐姐這麼快就走了嗎？」卡拉瓦多西委屈巴巴地問。

「是的，抱歉，卡瓦利，希望你快點好起來，不要再生病了。」

托斯卡摸摸小男孩的臉，之後就起身離開向大門口走去。

「姐姐！」卡拉瓦多西趕忙下床，像小尾巴似的追到孤兒院門口。

「別鬧，卡瓦利。」托斯卡摸摸他的頭，「我真的有事情，下午還有課程。」

小男孩輕輕拽住托斯卡的衣角，低垂的小臉沮喪又失落，托斯卡心疼不已。

她靠近他的耳邊，「我以後會來接你，把你領回家的。」

「真的嗎？」小男孩抬起頭問，好像一條急待人領養的小型犬，

搖著小尾巴，眼裡透著亮晶晶的濕意。

「嗯，我要跟父親母親商量一下，等他們的同意。」

托斯卡多說了幾句，又忍不住掐掐他的臉蛋，即使隔著帶著蕾絲花邊的手套，

小男孩還是能感覺到少女的體溫，他扭了扭身子，內心高興又害羞，

但是看到孤兒院里其他人注意到托斯卡的目光，

他的臉色沉了沉。

「卡瓦利，再見。」托斯卡在馬車裡還跟卡拉瓦多西揮手致意，

又跟送到院門口的杜奈夫人點點頭，便啟程離去。

「托斯卡。。。姐姐。」小男孩在托斯卡離去后，臉色馬上垮了下來，

默默地走回房間，冰涼的腳並在一起，頭放在膝蓋上沉思，

「為什麼感覺這麼熟悉呢。」他摸著臉，好像托斯卡剛才掐過的觸感還在。

「姐姐。。。希望你沒有騙我。」

這是卡拉瓦多西第一次見到托斯卡，

也是他以後矢志不渝、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愛人。

當小男孩第一眼看到這個黑髮黑眼的貴族小姐時，

就跟上輩子一樣扎在心中，再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