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生病
托斯卡當天上午回去很高興,
馬上又投入到下午每天的聲樂課和一周兩次的馬術課上,
雖然卡拉利沒有像她一樣記得之前的事情,但是沒有關係,也許這樣更好,
在孤兒院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是童年時候的他,
從他對她的眼神來看,也跟上輩子對她一見鍾情的時候差不多,
只不過沒有成年時那樣炙熱充滿愛欲,
而更多是孩童般的依賴。
托斯卡打算好好找父親說一下收養卡瓦拉多西的事情,
因為以她現在的貴族身份,這樣收養一個孤兒院的孩子當作普通的奴僕也就算了,
但是托斯卡的意圖是讓他當自己的伴讀和貼身侍衛,
這個職位就必須要有一些要求了,
因為在現在的法國,只有僧侶、貴族、王室才是上層階級,人數又只佔3%,
很多人削尖了腦袋想提升自己的階級,或者改善生活條件。
但是父親去了英格蘭,大約要一個多月後才能回來,
無論是領養孤兒還是購買奴僕現在十二歲的她還沒有能力做到,
托斯卡只能等待,還計劃著在父親回來之前再去看她的小愛人幾次,
送些物資或安慰下他什麼的,畢竟孤兒院的條件不太好,她有點心疼。
托斯卡自己心情太過於亢奮,連著三天下午去馬場騎馬,晚上還不好好睡覺睜著眼睛制定計劃,
結果因為晚上睡覺沒關好窗子受了涼病倒了,上吐下瀉,把她的母親嚇到不行,
還以為是霍亂或者痢疾,家庭醫生來看過後只說是普通炎症,但是要注意休息,
燒了三天,等托斯卡能起身的時候,差不多距離上次去孤兒院已經將近一周的時間了。
「哈哈,你看他那副裝腔作勢的樣子,
還以為自己是貴族少爺嗎?」
「大概以為自己能被貴族小姐領養吧,
要領養也不會喜歡他年紀這麼大性子又陰沉的。」
被議論的男孩默默地蹲在孤兒院的一個角落,用撿來的小石子在地上畫畫,
他好像對畫畫有特別的天賦,對物體的結構和了解,對色彩的敏感,瞬間畫面的記憶力,
他儘可能利用手邊的一切工具去把腦中的畫面描繪出來,
所以卡拉瓦多西平時不愛多說話,特別是他覺得交流起來浪費時間的人,
不知道是天生的性格還是畫畫反過來造就了安靜的習性,
卡拉瓦多西不是一個愛交際的人,長得又漂亮,在孤兒院的男生群體里自然是受到排擠的。
平時他根本不會在意,就算性格頑劣的其他男童把他的畫作撕毀或者用腳毀壞他在沙地上的筆畫,
他只會繼續默默地畫下一幅圖,連眼神都不會給一個,
因為這樣反而讓對方更加覺得是挑釁,
被打過、淋過髒水,他只會冷冷地看著他們,再掙紮起身繼續自己的事情,
孤兒院里幾個看他不過眼的刺頭都快拿他沒辦法了,只是無聊時偶爾騷擾。
但是上次托斯卡來之後給孤兒院帶來了不小的振動,
先不說已經很久沒有貴人來到他們這裡了,
現在的貴族做的最多的事是開舞會和娛樂,
怎麼會發善心呢?
當有人偷聽到院長和幫工的對話知道那位是內勒家族的人時,
在那幫年紀稍大一點的孩子們里都炸開了鍋,
而且小姐只看了卡拉瓦多西一人。
怎麼不會引起刺頭們的嫉妒呢?
細碎的午後陽光通過樹葉照射到卡拉瓦多西的身上,
男孩此刻的心裡遠沒有臉上那樣淡然。
即使接觸了很短的時間,男孩就從少女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真實的關心,
雖然他現在只有十歲,
但是他的經歷和天生敏感的內心早就能判斷對方對他是惡意還是帶著別有目的的偽裝,
而且他自己也從未感受到自己有這樣的感情,
好像頭一次感到了心臟的跳動,想更多地接近那位帶著溫柔笑容的姐姐。
當天晚上他不敢睡覺,生怕自己是做了個美夢,
後來從旁人的反應來看並不是他單方面的臆想,
但是後來姐姐為什麼沒有來呢?是忘了他嗎?
還是姐姐有事情呢?還是家裡人不讓她再接觸他這個身份低微的人?
還是那天他做錯了什麼事情?是他太黏人了嗎?
卡拉瓦多西抬起頭,心中感到被人攥緊了般酸澀,
面上又極力剋制自己,他不知道姐姐住在什麼地方,
也沒法去看她,但是這幾天他有很乖,
沒有跟別人玩,也沒有說話。
他眼神發空地看著院門口,姐姐會知道他遵守了約定會來找他嗎?
還是只是句玩笑呢?
「卡瓦利!」隨著馬蹄踏踏的聲音,隔著馬車窗口一隻小手揮舞著。
是。。。是姐姐嗎?
男孩站起身,手中的小石子也落到了地上,面色蒼白,不敢上前一步。
馬車停到院門口,身穿紅色蓬蓬裙的托斯卡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
不顧及身邊管家略帶譴責的眼光,
她快步走到男孩面前,裙子的皺褶翻飛,
內裙的白邊舞動的像海邊的白色波浪,
頭上系著綁帶的帽子把臉襯托的更小巧有輪廓,
飽含熱情的黑眼睛融化了卡拉瓦多西脆弱的內心。
她張開嬌嫩迷人的紅唇,拉住男孩的手,
「卡瓦利,我來啦,你還好嗎?」
「我。。。我很好。」卡拉瓦多西諾諾地說,夢中的人兒到了眼前,
他生怕大聲說話破壞了此時美好的氣氛。
「很抱歉,我的卡瓦利,這幾天我生病了,父親還沒有回家,
你著急了嗎?」托斯卡微笑著看著他,還附贈他兩個酒窩。
「姐姐你生病了嗎?嚴重嗎?」卡拉瓦多西著急起來,
想把另一隻手探到姐姐的額頭上,伸到半空中又不敢。
「我沒事了。」托斯卡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額頭上。
卡拉瓦多西此刻摸著少女溫溫涼涼的額頭,
內心好像炸開一樣,他顧不得周圍人的眼光和自己燒紅的臉,
「姐姐。。。沒事就好。」他不敢貪戀手下的觸感,把手縮了回去。
托斯卡沒有太在意,繼續著她自己的陰險小計劃,
「這兩天沒有跟別人玩吧?」
「沒有,姐姐。」男孩乖乖地說,眼神跟小兔子一樣單純。
「那就好,你剛剛在幹嘛?」
「我。。。我沒在做什麼。」男孩想到剛才在地上畫畫,忙把兩手縮到身後,
會不會把姐姐的手套弄髒?她會生氣嗎?
托斯卡看了看地上殘存的筆畫和一顆帶著銳角的小石子,
就知道卡拉瓦多西剛剛在做什麼了。
她拿出手絹,輕輕地擦著男孩汗濕的額頭和手掌,
「怎麼又在地上畫畫啊?我給你的紙和筆這麼快就用完了嗎?」
紙和筆?卡拉瓦多西疑惑地看著托斯卡。
「怎麼?你沒收到嗎?我讓家裡的下人送過素描的紙和筆。」
托斯卡靜靜看著他,轉過頭去想找院長,
卡拉瓦多西抓住托斯卡的袖子,
「姐姐。。。也許放錯房間了,
我回頭找找,沒關係的,你。。」
托斯卡轉過身,「真的嗎?你能找到?」
「嗯,姐姐,你不用擔心,你。。你再呆一會兒好嗎?」
托斯卡想了想,決定不在這件小事上浪費時間,回頭再讓人送來好了,
於是她又跟卡拉瓦多西聊了幾句,並說過兩天還會再來看他,
才依依不捨地準備離去。
男孩這次還是跟著托斯卡到門口,托斯卡看著送客的院長,
發話道,「這是我要領養的孩子,過一陣來辦手續,先幫我看好了。」
說完無視眾人艷羨和炙熱的眼光,回頭沖小男孩揮手笑了笑,登上了馬車。
卡拉瓦多西戀戀不捨地看著馬車轉過街角,直到馬蹄聲也聽不見,
才轉過身準備回去。
那是姐姐給他的東西,他必須都拿回來,
心中盤算一番,已經有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