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死,在他醒來之前
眼前人的臉色要比平常還要蒼白個幾分,注視著她,眸子略有些黯然。
「寶寶真是可惜了,你竟然刺歪了呢......」
語氣里滿是惋惜,好像是真的在晚些,自己剛才竟然沒有被殺死。
純黑色的鮮血從胸膛之中噴濺出來,濺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寶寶,你果然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你果然還是捨不得殺了我。」
他苦笑著。
「這三年來其實你發現了你並沒有那麼恨我,不然你做不到三年前能夠一刀刺穿我的心臟,但是三年後的今天卻捨不得殺了我。」
一句一句的低聲呢喃,宛若魔咒一般在蘇白曦的心裡回蕩。
她真的捨不得殺了他么......
她就像是著了魔一般,一直逼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她原來對他還是抱有感情的嗎?
這個問題還沒有想清楚,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她猛然清醒過來。
因為剛才的用力掙扎,蘇白曦的手已經被玻璃給割破了。
鮮血順著她的傷口濺在了玫瑰花上,滴滴殷紅,讓本來就嬌艷的玫瑰花,更顯得幾分艷紅。
嗅到了氣味,卓梵順著看了過去,輕舔嘴角,笑道:「帶血的玫瑰,果然要比上百億名畫還要漂亮許多呢.......」
明明心臟部位已經被刺破,但是竟然還能與他談笑風生,這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
赤裸裸的瘋子!
他扭頭對上了她驚恐的眸子,眸中含笑。
「寶寶,你真的好香啊......」
那個笑容實在是冰冷蒼涼,蘇白曦被嚇得面色蒼白。
黑夜之中,傳來一絲尖叫。
緊接著花園旁邊便傳來了腳步聲與奔跑聲。
「大人——」
片刻后。
私人醫院。
卓梵身上的傷口是不能用普通人類救治的辦法進行療傷,只能用血族之中的法術進行療傷。而想要進行陣療傷,則需要進行特殊的房間治療,以防被打斷。
整個過程也像是重傷的人類進入手術室治療一般。
蘇白曦一席長裙,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雙手十指交叉,低著頭,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
剛在診療室內進行完陣法布置的以賽出來以後,見到外面的人仍舊是低著頭,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
一天天的,簡直就是造孽。
他依靠著牆角,看著眼前人,突然只覺得有一絲絲的可惜。
房間內的那個人是怎樣的精通人性不必多言,可以說簡直是妖。小姑娘本身就涉事未深,平日里被他護的太好,不曾見到過很多事情,又恰好遇見了他像今天這樣有心逼迫。
果然是直接被嚇傻了。
那個人坐在燈光之下,身影被拉的很長。天花板上灑落下一片蒼白光芒,襯著她的身影纖細修長,弱不禁風。
他注視著那個孤單的身影。
還記得她第一次過來的時候,也就13歲左右。
穿著白色的長裙,站在一堆濃妝艷抹的女孩群里,是那樣的格格不入,看起來是那樣的瘦弱。
纖細,就像是個風中的野草一樣,稍微用點力就能掐死。
因為鮮血的味道實在是過於美味,便被當做了禮物送給了他。當時他在書房,正在處理文件。從書房裡走出來,便看到了來賓,一臉諂媚的笑注視著他,身邊站著就是那個小姑娘。
真的是瘦瘦小小的,弱不禁風的,毫不起眼的,那是他看到他的第一個感覺。
他只是看了一眼別收回了目光,心裡篤定,身邊人一定不會要——他向來不喜歡這個類型。
這麼瘦弱纖細,不經人事,在床上玩起來也沒有任何的快樂。
所有被選中的姑娘能夠有幸留下來留一條命,儘管接下來的生活也是那樣的痛苦,生不如死。
沒有被選中的姑娘則只能很遺憾的出局,被其餘血族留下來吸血而死,或者丟到喪屍堆里,被喪屍當做食物咬死。
這個小姑娘如此的瘦弱,大約是其他人都看不上眼,沒有會留下來的。
她只能被丟到喪屍堆里,像是被瘋狗撕咬那一般被活活吃掉,而後在明天就變成了一堆被咬碎的骨頭。
所以當身邊人打量了那個姑娘半天,沉默片刻,甚至連那個被吹捧了一場美味的鮮血都沒有品嘗一口便冷聲開口讓那個姑娘留下來的時候,他是驚訝的。
小姑娘年紀真的太小了。
儘管是天資聰穎,天賦極高,學什麼東西都很快,知識儲備量也是足夠的強悍,但是終究是年紀太小,以至於每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都低著頭,不敢正視著他。
就算是被他摟在懷中,也是低著頭,縮著胳膊,絲毫不敢抬頭和他正面對視。
這樣的小姑娘無疑是無趣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把她放在人堆里也隨手挑不出來的那種。
不能在床上取悅人,帶到公眾場合又不能為自己長臉,他以為他留下他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鮮血美味,直到後來聽說他從未主動喝過她的血。
一口都不曾喝過。
大概是過了有一年多了,再一次私人酒會上,他們幾個人私下裡喝酒的時候,他照舊帶著她,將她摟抱在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沒想到小姑娘竟然來了月經。
被他摟在懷裡,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後果自然是可想而知,更何況那還是一場酒會。
第一次來的血流量是很大的,她又沒有絲毫的經驗,絲毫不知道那是月經。酒會上的酒精味道很重,又有好幾瓶剛從人類妙齡少女身上取下來的鮮血,那樣濃重的血腥味直接壓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以至於在場的所有人竟然都沒有聞到那股血腥味道。
直到鮮血整整濕透了她的白裙,流了他滿褲子以後,他這才意識到了,她竟然來了例假。
小姑娘意識到以後羞的滿臉通紅,低頭含胸,連聲道歉。
那個時候他們都覺得這個小姑娘完蛋了,死定了。
他平日里就有極為嚴重的潔癖,這樣髒的血,竟然敢隨隨便便流淌在他的身上,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卻沒想到,他只是笑了笑,抬手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褲子被鮮血給沾濕,命人立即從人界買回來了衛生巾,將她拉到衛生間,一點一點教會他了如何使用這才去沖了個澡,又換了身兒衣服。
再次回來,小姑娘已經因為身體不適去睡覺了。
而他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絲毫不見有半點生氣的模樣。
他的姑娘,如此的年輕,如此嬌嫩,如此的幼稚,像是一個剛剛長出來,甚至連包都沒有結的花朵,以至於看起來就讓人提不起興緻。
以賽在旁邊打趣。
「你這還沒有娶一個伴侶就開始養一個女兒了。」
他聽了也只是笑笑,絲毫不在意。他也以為是他這漫長歲月確實需要一個小姑娘或者小寵物來為自己的時光調節一下,沒想到這一眼竟然養了這麼多年。
她陪伴在他身邊竟然也這麼多年。
所以後來的那一刀捅的實在是猝不及防,讓他們所有人都震驚了。
那麼一瞬間,以賽竟然有些恍然——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嗎?
都過了將近十年了。
這十年來對於他們血族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算不上什麼,但是對於人類來講卻是很長的時間了。
小姑娘還驚魂未定,應該是還沒有從剛才的一系列震驚之中反應過來。
他看著嘆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直到身影落在了他的身上,遮擋住了他眼前的光芒,她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著他,驚魂未定。
他開口,聲音冰冷。
「他還沒醒,你先回去吧。」
她彷彿全然是沒有聽懂一般,仍舊只是抬頭獃獃地注視著他。
「你是他的人,我沒有資格動你。今天的事情就算是要處罰你,也只能等他醒過來。」
「在那之前,你還是先回去吧。這裡太冷。你坐在這裡等和你回去等,結果都是一樣的。」
果然眼前人和預料之中的一樣,抬頭注視著他蒼白的臉,嘴唇顫抖了半天才哆嗦出來半句話。
「那他——」
果然。
以賽在悄無聲息之中嘆了一口氣——他以前什麼都不說,沉默著,只是沒有花心思去逼迫她。
現在稍微動了一點點的心思去逼迫她,就把眼前人給嚇的面色蒼白,魂不守舍。
這還真是應了那句不動則已,一鳴驚人。
儘管對眼前人捅了親王這件事情實在是滿心的怨恨,但是當下以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個下屬,沒有任何資格過問這件事情,看著小姑娘驚魂未定的模樣。知道,他也嚇得不輕,聲音便稍微軟了一些。
「他應該死不了,你放心,你這次捅的沒有上一次深。而且治療及時。不出意外的話,後半夜就會醒過來。」
「走廊上太冷。後半夜你很有可能會動生病,如果他醒過來,知道我沒讓你回去而導致你生病,他會責怪我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終於起身,提起自己的群擺,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儀,然後轉身走向了長廊走向了外面的通道。
她本來就和他不熟,性格又不是那種喜歡向別人添麻煩的人,話說到這一步,她也清楚自己究竟該怎麼去做。
以賽注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沉默片刻,終究是將那一句路上小心給咽了回去,而後轉身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斂了眼底的情緒。
儘管他知道這樣做實在是不妥,但是從內心上來講,他其實還是很想讓這個小姑娘去死。
在這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威脅到房間內性命的人,而那個人又恰好是領導著他們血族的人。
間接來講,這小姑娘直接能夠影響他們血族的走向。
況且這件事情驚動了長老院,那幫老不死的東西知道了,他在這裡,他會左右為難。
如果他不主動處罰她,處理掉她,只怕是他會挨罰。
但是如果他主動處理掉他房間內的人醒過來,只怕是第一件事兒就是把他給剁掉。
以賽注視著那個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里的人,眸子暗了暗,轉身又重新回了觀察室。
她在路上出事兒,那就不能再怪他了。
以賽扭頭看一眼窗外,果不其然,那幾個身影在草叢裡影影綽綽。
他立即轉身走進了房間之內,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出來了!」
「快點,趕緊動手!張老說今天晚上就必須讓他死,不能讓他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剛剛走出醫院門口的瞬間,蘇白曦就感覺到了周圍那種奇怪的目光。
很冰冷,帶著些許的憤恨,這絕對不是普普通通在暗中監視她的那一幫子血族。
來者不善。
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蘇白曦便猛的沖向了自己的城堡——她過來的時候完全沒有帶任何武器,現在身上又被下了葯,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
徒手打,肯定是打不過這幫血族的。
不管他們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但一定是心懷不軌——剛才她親手刺中親往的這一件事情被宴會上所有來賓幾乎都看到了。
儘管他在昏迷前的那麼一瞬間,將那枚戒指塞到了她的掌心之中,但是.......
蘇白曦將那枚戒指,在掌心之中揉搓片刻,終究還是收了起來——她一直都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更是不願意欠房間內人的那個人情。
她完全不喜歡在危機關頭依戀別人,尤其是他。
況且他剛來的時候都聽說血族親王是整個血族的最高領導人,但是親王背後是有長老院坐鎮。長老院會扶持親王登基上位,也靠著投票來決定究竟誰會是下一任的血族首領。
這幫子長老德高望重,說話極其有分量,做出來的決定就算是親王也要避讓個三分。平日以從不露面,一旦路面就意味著血族的未來或者親王出了事情。
她剛被帶回來的時候,就預料到遲早有那麼一天自己要到這幫傳說中的長老。
今日終於輪到了。
看著那幫從黑暗之中走出來,向自己緩緩靠近,面色難看,不懷好意的血族,她想了想,選擇了束手就擒——現在打自然是打不過。
並且不僅僅是打不過還會耗費體力,見到長老的時候更沒有辦法反抗。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面臨一些什麼,但是現在保存體力被活捉,見到長老以後,一長老威脅總比現在愚蠢莽撞地反抗並且失敗被活捉要強很多。
片刻后。
長老院。
原來就在這裡嗎?
蘇白曦站在房間中央,仰頭打量著高坐審判台的13名長老。那些長老們都穿著黑色的袍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完全看不出來容貌。
但是他能夠從他們身上感覺到強有力的威壓。
很強的壓迫感,完全不輸於她第一次見到卓梵時候的模樣。
很強的威壓,壓迫感十足。
就像是千萬石頭壓在自己身上一般完全喘不過來氣。
據說血族親王是在一種很嚴苛的條件下被選中的。
被選中的人不僅僅要有極強的能力,還要有出色的頭腦與精明很辣的手段。
她記得卓梵的攻擊力在血族界完全是頂尖的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幾乎不存在,又因為出色的頭腦,也很辣的手段,還有身上流淌著的血脈,這才被長老院選中,為了親王。
幾個長老互相看著,都從對方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後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蘇白曦。
殺了她!
這是他們心裡的唯一念頭。
她必須死!
在他醒過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