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靈珠暗結

囊加買提此刻心中很是鬱悶，自己本是拱衛中都的百夫長，前程可謂一片光明。可月余之前夜裡，一個妖魔突然從天而降，一長矛釘死了都元帥麻察。之後又在大營之中橫衝直撞，殺傷了許多部卒，還一把火燒了北大營的糧草輜重這使得忽必烈勃然大怒，將當時守衛的各級將領統統治了罪。他也受了牽連被發到了大同府中。

好在這次大同鎮撫司抓了個響馬，欲要用其釣出背後的大魚，這是個立功的機會，他托關係才得了這份差事。本以為此行必定非常輕鬆。哪知前幾日連場大雨，將這一路沖了個泥濘不堪，這兩天雨倒是停了，卻又是暴晒。路上如同蒸籠一般，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從大同一路行來，他處處小心，人不卸甲，馬不離鞍，就等著這群響馬前來營救，他也好將之一網打盡。可誰想，這些響馬也太沉得住氣了，這都快到河北地界了，居然半點動靜都沒有。若是一路押解到了京城，那這功勞就沒有了。想到此處，他不僅心中煩悶，嘴上也不停的咒罵。

就在他鬱悶之時，突然聽見一陣金鐵破空之聲，一排箭矢自一旁林中射出，直接射倒了數名騎兵。緊跟著，倉啷啷一棒鑼響，一群流民打扮的人自林中殺出。

囊加買提不驚反喜，知道他等的人終於來了，急忙指揮一眾士兵禦敵。這些士兵都訓練有素，很快就穩住了局勢。可不等他高興，卻見自那些流民中突然衝出一道身影。那身影通體漆黑，速度又奇快無比，眨眼之間就衝到了自己的馬隊之前。緊跟著紅芒連閃，如同刮過一陣旋風一般，直接將為首的數名騎士砍倒在地。

囊加買提這才看清，那道身影全身上下穿著黑色勁裝，手中一把造型奇怪的雙手巨劍，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任何敢於擋在其面前的士兵都被其一刀兩斷。最讓他驚恐的是，那劍上熟悉的紅芒，那如同惡魔獠牙利爪般的紅芒，一瞬間勾起了那晚面對孛日貼阿達時的恐懼。

「這是那個孛日貼阿達，那個殺穿了北大營的孛日貼阿達！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就在囊加買提被驚嚇到的這一會兒時間，張到已經殺穿了人群，來到了囚車之前。抬手數劍揮出，直接將囚車斬碎，而後一把撈起還有些發愣的李勝明，轉身又殺了出去。

雖然背著個人，可張到速度依然不減，殺出重圍后直奔小樹林，很快就消失不見。他此行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來救李勝明的。他也沒自大到認為憑藉自己一個人，能將這五百元軍都宰了，這裡是曠野荒郊，騎兵衝鋒起來可不是好玩的，搶了人就走才是上策。

徐天川那邊也是，剛剛只是為張到吸引元軍注意力的，並沒有往前沖。這邊見人已經被救了出來，這些個響馬一聲呼哨，紛紛調頭鑽進了樹林之中。若是論衝鋒陷陣，這二百響馬恐怕連數十個蒙古騎兵都擋不住。可若論這逃跑，那卻都是專業的，眨眼之間，數百響馬就散了個乾淨。

囊加買提這邊剛回神，卻見敵人已經跑了，急忙領兵去追。可這樹林之中，早就被徐天川做好了布置，絆馬索，陷馬坑，還有各式各樣偽裝好的陷阱，使得這些馬背上來去如風的騎士們，根本跑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響馬們一個個地消失在視野里。見此情景，囊加買提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只能垂頭喪氣地回來，整頓好兵馬。押解著剩下的囚犯繼續前進。

徐天川等人分散逃跑，半日後在十餘裡外的磨盤村會合。

此番行動，可謂圓滿成功。最為關鍵的是，得張到相助，此行二百餘人，竟然無一人喪命，只有兩個倒霉的，被蒙古人的箭刮蹭到，受了些輕傷。眾人談起今日之事，都頗為興奮，紛紛誇獎張到武藝高強。張到被誇獎得也很是高興，與眾人暢飲一番，次日才離開。李勝明身上有傷，不宜遠行，由徐天川安排，手下弟兄護送，前往附近山寨休養。張到則便隨徐天川返回了太原道。

回到徐家堡，徐天川自然熱情款待。席間又不僅對張到一番誇讚，張到聽得都有些飄飄然了。又大醉一番后，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之後幾天，張到又恢復了每日遊山玩水，或與徐天川切磋武藝的閑散生活。不過這幾日下來，張到卻發現阿依娜時常悶悶不樂。這一日，張到忍不住問起。阿依娜這才道：「張郎，你武功高強，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不能出爾反爾。我們在這裡已經住了三月有餘了，你可還記得，你答應過奴家，要隨奴家回西域看看的？」

張到聽了，這才明白，這小妮子是擔心自己忘記兌現與她的承諾，想想自己確實已經在這裡耽擱太久了，於是道：「原來是此事，阿依娜你放心，我這就去向徐二哥辭行，我們明日就走如何？」阿依娜這才轉憂為喜。

張到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既然決定辭行，立刻就去找了徐天川。當徐天川聽聞張到要離開時，大吃一驚：「兄弟，這是為何啊？難道是哥哥招待不周？」

「二哥哪裡話來，二哥對我義氣深重，小弟豈會不知。只是小弟先前答應了阿依娜要帶她回一趟西域，大丈夫言出必行，豈能失信於人。這才向二哥辭行。」

徐天川還待挽留，張到又承諾待從西域歸來，定再來這裡，住上個一年半載的。徐天川這才作罷。不過，第二天張到還是沒走成，徐天川使人準備了好多路上應用之物，裝了滿滿一車，張到一番推辭，並解釋說自己喜歡輕裝簡行。最後徐天川無奈，只能送了黃金五百兩作為盤纏，又找了附近許多的好友，前來為張到踐行。眾人鬧了一天，第三日這才出發。

臨行之際，徐天海，徐天川兄弟二人，拉著張到，千叮嚀萬囑咐，他日歸來。定要再來此看他們，其中不舍之情，溢於言表。張到也頗為感動，承諾他日歸來，必定來看二位。緊接著，徐天川吩咐人取來了一架二十三弦的箏，送了給張到。張到見此箏太過笨重，本想拒絕。

卻聽徐天川道：「兄弟，別忙著拒絕，此箏乃是專門為你定做的，裡面自有玄機。」說罷引張到來看。

原來，這箏乃是由能工巧匠所制，在不影響音色的情況下，底板是由雙層木板做了個夾層，裡面用軟木刻好了凹槽，正好能收納下張到那把巨劍。

張到看著新奇，就聽徐天川道：「兄弟，你這把寶劍實在是太扎眼了，現在蒙韃佔據中原，嚴禁我漢人百姓持有兵器。我看兄弟喜歡彈箏，為兄便為你特製了這架鐵錚，正好可以收納你那把巨劍。之後行路之時，若遇到盤查，也好方便一些。」

張到恍然大悟，原來這架箏還是個劍匣，連忙感激地收了下來。徐氏兄弟又送了一段，這才依依不捨的告辭分別。

張到駕車離了太原道，繼續西行。一路上越來越是荒涼。經函谷，過咸陽，非只一日終於進了乾州境內。這裡就離著崆峒山不遠了。張到有心去找二師兄，於是就與阿依娜商量了一下。阿依娜自然不會拒絕，張到在這個時代最為熟悉的就是崆峒山，經常與她講起崆峒山的故事。所以對那裡，阿依娜也是仰慕已久，早就想前去好好看看。可沒想到的是，剛到鳳翔城，她就感覺身體一陣不適。趕緊找了間店房，住了下來。

張到自己也懂醫術，見阿依娜不舒服，自然關心地仔細為其診治。可這一搭脈，張到就愣了。入手處只感覺脈象圓滑、如珠走盤。這是滑脈。

張到有些不敢相信，又仔細地問了問阿依娜身體有哪裡不舒服，是不是發熱，噁心，頭暈，或者是腸胃不舒服。結果阿依娜除了有些噁心厭食之外，並沒有其他癥狀。

張到聞言，傻傻地看著阿依娜，臉上表情似哭似笑。就在阿依娜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大病之時，張到卻一把將其抱起，在屋中連轉了三個圈。阿依娜被嚇了一跳，急忙叫著讓張到放她下來。張到聞言，這才驚醒，趕緊將阿依娜穩穩噹噹的抱到床上，並細心地為她蓋上被子。然後坐在床頭，只是看著她傻笑。

阿依娜有些詫異，看張到小心的樣子，真如照顧病人一般，可若是自己病了，那張到又為何如此高興？只見張到高興的樣子，覺得好笑，也陪著笑了一陣，這才問道：「張郎，你這是怎麼了，一副傻樣！」

張到想開口，可突然覺得舌頭有些打結。他那敢探皇宮，敢闖軍營的大心臟，此刻咚咚的跳成了一個，他趕緊穩了穩心神，這才憐惜的撫摸著阿依娜的俏臉道：「阿依娜放心，你不僅沒病，反而還有大喜事。不對，是我們都有大喜事。如果我沒看錯，我們就要做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