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傳功結義

劉道長又留下一副藥方，囑咐徐天海靜養的事宜，隨後告辭離開。徐天海自是千恩萬謝，又取過紋銀百兩，欲交予劉道長。哪知劉道長卻不願居功，兩方客氣一番，之後收下八十兩，然後飄然而去。

劉道長離開后，徐天海立刻大排筵宴，招待張到。若說原本只是想要與其結交，此時就多是感激張到出手救治徐大嫂的恩情了。張到也覺得徐氏兄弟甚合胃口，是值得結交的朋友，便也沒有客氣。當晚自然放開暢飲，賓主盡歡。次日一早，張到又為徐大嫂施針，徐天海又是感激。

自此，張到就在這徐家堡住了下來。徐天海因為招呼自家生意，經常要外出，招待張到的便多是二爺徐天川。與大爺不同，這徐天川乃是江湖中人，與張到每日所聊，便多是些武功，和江湖之事。二人閑來便以武會友，免不了切磋一二。

徐天川與其大哥不同，自幼酷愛武藝，不只將家傳刀法學得純熟，還練就了一手暗器功夫。成年之後出門闖蕩，結交了很多江湖中人。幾年打拚下來，自然有江湖人前來投靠。他家境殷實，出手闊綽，除了那些作惡多端之人，其餘盡數收到門下，漸漸地自家也就成了一方勢力。依靠這些人手，他這些年免不了做些劫富濟貧之事，闖出了個山西雁的名號。所得錢財，七成用來賑濟太原道上的流民，三成反哺徐家。

徐天海自是知道自家兄弟的所作所為，他常年經商，見識廣博，於是便經常出錢打點，周圍的蒙古官吏都得了他的好處，自然對徐家多加關照。而徐天川則在河北山西二地行事。二人一白一黑，相輔相成，這使得徐家堡的生意和名聲，越發地大了起來。那些蒙古官員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恨得咬牙切齒的山西雁，竟然就是徐家的二爺。

徐天川綽號八臂游龍，所精擅的乃是拳腳，刀法，輕功和暗器。巧的是，除了暗器之外，餘下的張到也都擅長。幾番切磋下來，徐天川大開眼界。原以為自己只是比張到差了點身法和力氣，可沒想到，張到的刀法也無比神妙。便嚷嚷著想要拜師。

張到有心交下這個朋友，自然不能讓其拜自己為師，雙方一番推脫，最後由張到傳授徐天川身法和刀法，徐天川則傳授張到暗器功夫，雙方算是換藝。天罡刀法本流傳極廣，不過後來由二師兄加以鑽研，融合了大道教的武功，所以才自成一家。將本來直來直去的戰陣武學，變成了如今正奇相扶的高明武學。張到傳授徐天川時，絲毫沒有藏私，將天罡刀的八招絕藝也統統傳授了。徐天川投桃報李，自然對張到暗器功夫也細心指點。相處了一個月，二人只覺志趣相投，相見恨晚。所以順勢就結為了兄弟。

月余之後，徐大嫂已經基本痊癒，張到就要告辭。徐家兄弟哪裡肯舍，非要再留張到住一段時間。幾番推辭不過，張到就又住了下來。聽聞張到要在這附近遊覽，徐天川便將小乙派在張到身邊，權作嚮導。之後這段時間，張到帶著阿依娜開始遊覽太原道的風光。小乙是個本地通，帶著二人在太原附近遊山玩水，蒙山、龍山、天龍山、太山都曾去過。眼見這中原大地，大好風光，張到和阿依娜自然身心愉悅。

這一日，張到在天龍山遊覽石窟，午休之時，阿依娜彈奏琵琶助興。正歡飲之時，卻聽到山間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琴音聲，張到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個涼亭之中，一群男女也在飲酒作樂。那些人皆做讀書人打扮，一個個錦衣華服，明顯是富家子弟。

其中有人擊鼓，有人吹簫，更有一個妙齡女子，正在彈奏秦箏。這箏彈得極好，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天籟，伴隨著山間清風，自有一番滋味。阿依娜也聽到了這樂聲，明顯很是高興，情不自禁的就隨著這箏聲符合了起來。雙方離得不遠，樂聲相合，在這山間回蕩，聽得人如醉如痴。

一曲奏畢，對方派來一個隨從相邀，張到看出阿依娜很是歡喜，便應邀前去共飲賞樂，介紹了一番，張到得知對方乃是當地的幾家世家子，今天是出來遊玩的。雙方簡單的客套，便坐下對飲起來。阿依娜與那彈箏的女子頗為投緣，合奏了幾首曲子，甚是盡興。回家的路上，還不時回味，明顯是很喜歡與人合奏的感覺。

見阿依娜如此喜歡，張到便動了心思，回去的路上，拖小乙繞了一趟縣城，買了架秦箏回來。阿依娜也是會彈箏的，見張到又為她賣了箏回來，自然心中歡喜。回到小院，便為張到彈奏了一曲。張到聽了，也覺得很是動聽，於是就問阿依娜能否教他。他感覺這些日子，每日與徐天川廝混，有些冷落了阿依娜，若是能學會箏，到時候與阿依娜合奏，也能討得心愛之人的歡心。

阿依娜聽了張到的請求，明顯有些意動，可卻又有些抗拒。張到不明其意，上前詢問一番。阿依娜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這箏通常來說，彈的都是些市井小調，演奏之人多是些市井俗人，或者青樓歌姬。男子學箏會被人恥笑。

張到聞言卻不以為意，他學這箏本就是為了討阿依娜喜歡，別人怎麼看他，他並不放在心上。於是道：「我又不給其他人彈，只要你喜歡就夠了。再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個文人雅士了？我本就是個俗人，俗人彈俗曲，難道不是相得益彰嗎？還是說，我是俗人，你便不喜歡了？」說罷，還壞笑著看向阿依娜。

阿依娜聞言，趕緊解釋道：「哪裡的話，張郎在奴家心中，乃是蓋世的英雄。無論怎麼，奴家都喜歡。」說罷，就發現張到一臉的壞笑，這才知道，他是在調笑自己，害羞的在張到胸前錘了一下，這才道：「張郎心中有阿依娜，阿依娜自然歡喜。張郎既然想學，奴家教你便是。」

自此之後，每日傍晚，張到就隨阿依娜學習彈奏秦箏。張到此時的學習能力極強，短短半月時間，就彈得有模有樣了，雖然蘊弦還顯生澀，卻已經能與阿依娜合奏些簡單的曲目了。

這一日，張到正在自己的小院中，與阿依娜合奏，突然僕役前來，說是徐天川有請。他收了曲子，和阿依娜說了聲，便隨僕役前往前院去見徐天川。

甫一見面，張到就發現徐天川面色不對，急忙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徐天川也不隱瞞，直接對張到講出了事情經過。

原來，徐天川的一個兄弟，在大同被元兵抓了。被抓的兄弟張到也見過，名叫李勝明，江湖人稱賽秦瓊，在清徐縣還給他接過風。此人為人仗義，疾惡如仇，是徐天川的左膀右臂。今次在大同犯了案，掩護手下弟兄時受傷被俘。因其手上有諸多案件的線索，當地的鎮撫司便沒有急著殺他，反而要押解入京。

徐天川與手下諸人商議一番，認為這是蒙元的陷阱，就是要以他為餌，釣徐天川等人前去相救。可江湖人義氣當先，就算是知道這是陷阱，也不能不救。徐天川思來想去，覺得沒什麼把握，這才遣人去請張到。

張到聞言，卻沒甚在意。他連中都北大營都燒了，又怎會被這區區大同鎮撫司嚇到。於是拍著胸脯道：「這事不難，徐二哥只管點齊人手，帶小弟一同前去。到時你們做好接應，救人之事交予小弟就行。」

徐天川聞言大喜：「有兄弟一同前往，此事成矣。」立刻傳令手下集結，傍晚時分，浩浩蕩蕩地出了徐家堡。

事情緊急，一行人快馬加鞭，短短兩日，就趕到了山西河北的交界。徐天川選了個險要的所在，名喚惡虎崗。這裡一邊有山，一邊有林，中間一條大道，正是那押解官兵的必經之處。此番他調集了近兩百好手，都是做流民打扮，面罩黑紗，手持利刃，早就在此等待。聽探子來報，那押解的元兵足有五百餘人，其中除了四百漢人步卒，更有一百蒙古騎兵。所以才特地挑了這麼個山高林密的地形，就是防止騎兵追擊的。

張到一行人到了此地時，尚在深夜。那些押解的官軍要明日午時才會經過這裡，所以時間還算充裕。幾人吃了點東西，找了個背風的山坳休息了半夜。天明時分，就按照預先的計劃埋伏在了大道兩側。

時近中午，遠遠就看到一對官兵押解著數個木籠往這邊趕來。這隊官兵由一隊騎兵開道，中間是數百步兵護住木籠囚車，後面又有一隊騎兵殿後。

張到法眼看去，只見正數第二輛囚車之中，一個漢子滿身鮮血的半靠在其中，眉眼看去，正是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勝明。

他急忙拍了拍一旁的徐天川：「徐二哥，我看到李兄弟了，就在第二輛囚車之內。」

這麼遠的距離，徐天川是看不清的。不過他對張到有信心，聞言急忙傳令手下準備，待官軍行至，立刻出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