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實人

一進一退，張到已殺兩人。剛剛衝過去的蒙古軍士剛圈過馬來，就見己方兩個同伴已經落馬身死，而對面那個蒙面人卻毫髮無傷，也是吃了一驚，他不清楚張到是怎麼做到的。須知自己一方可是全副武裝，又借了馬力，對付步下之人可以居高臨下，通常一個騎兵用長槍，衝起來四五個步兵都是攔不住的。此刻見張又擺開架勢，就有些踟躕。他不清楚張到怎麼做到的，可身旁的同伴卻將剛才的事看個清楚，張到一起一落之間，就將自己的同伴挑於馬下的場景，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他圈回馬頭，沒絲毫猶豫，直接摘弓搭箭，對準了張到就射了過去。

張到剛擺好防禦姿勢，還在等著對方，卻見迎面一支箭矢直奔自己飛射而來，也被嚇了一跳。好在他常年修習道家內功，耳聰目明，加上已將鶴翼翔的身法練到了骨子裡，下意識地向左急閃一步，差之毫厘的躲過了這一箭。

見張到能閃過這一箭，蒙古騎兵並不驚訝，對付這種高手，當面射箭很少能直接射中的。冷箭最重要的在一個冷字上，這點他非常清楚。一箭射空，立刻打馬圍著張到開始轉圈，並再次張弓搭箭對準了張到，尋找下一次機會。

張到才一閃開，迎面一把長槍又刺了過來，正是第一位蒙古騎手又沖了過來，借馬力一槍刺出，直奔張到。張到跟進舉槍格擋，這時另一個方向又是一箭射來，差點射到他的小腿上。他狼狽地躲過這一槍，回頭一看，原來第二個蒙古騎兵看準他對付自己的同伴分神的機會，對著他就是一箭。此刻對方已經再次張弓對準了他，而剛剛衝過去的騎兵，也圈回了馬頭，開始準備下次衝鋒。

張到此刻表面鎮定，實則心裡還是有點慌的。剛剛躲過第二箭實屬僥倖，而對方二人一遠一近配合默契，他不太確定自己能否還這樣幸運地躲過下一箭。幸好拿長槍的騎士馬剛開始加速，還沒衝起來。張到看準這機會幾個閃身就追上了對方，抬手一槍扎了過去。對方眼見張到一槍刺來，急忙抬槍格擋，張到不會用槍，這一紮看起來很猛，可準頭確實差了一塊，被對方輕鬆檔了開去。與此同時，身後又是一聲弦響，緊跟著破空聲傳來。張到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慌忙順著前沖的力量就地一滾，險險躲開了這一箭，再起身時，背後已經是一層冷汗了。

此時拿槍的蒙古騎兵已經策馬而回，再次對著他一槍刺來。張到還來不及起身，這一槍就到了眼前。好在張到此刻半蹲在地上，騎兵發力也很不方便，這一槍比之之前就慢了一點。就這一點，就是張到的機會，看準時機，就在這一剎那，張到微一側身讓過槍尖，伸雙手一把就將槍身抓住，緊跟著奮起神力，一把將對方連人帶槍直接從馬上掀了下來。對方也沒料到張到來了這麼一手，直接落馬就摔了個結實，槍也脫手被張到奪了過去。

趁你病，要你命。為了儘快解決對方，好應對遠處的弓箭手，奪槍在手的張到，連調轉槍頭的時間都省了，直接以槍當刀，一勢黃龍倒卷，回身一槍桿就抽在對方的後腦上。這招力量十足，手中的長槍立刻從中折斷，而地上的蒙古騎士也被打了個腦漿迸裂，吭都沒吭一聲就死在了原地。

這時，旁邊又是一箭飛來。一直加了小心的張到，回身一槍撥開飛來的箭矢，直奔那弓箭手而去。那名箭手見張到衝來，策馬跑開，並再次張弓對準了他。此刻張到手中的長槍短了一截，卻變得更合手了，

連續撥開兩支飛來的箭矢，對著敵人緊追不放。忽然，斜刺里飛來一支箭矢，正中那名騎士所騎戰馬的前腿。那戰馬吃痛猛地一甩，那名弓箭手正用雙腿控馬，回身張弓對著張到射箭，被這一下直接甩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張到於那騎士距離本就不遠，見對方落馬，立刻疾步上前，抬手一槍就將對方釘在了地上。

收槍起身，張到看向剛剛箭矢飛來的方向，只見李志常手持一張角弓，正大踏步而來。顯然剛剛那一箭是他射出的。再往他身後看，剛剛圍住他們幾人的兩個蒙古騎士，此刻已經躺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顯然是不活了。

這時，李志常已到了近前，扔下角弓，對著張到深深一揖道：「多謝張道友出手，否則貧道與幾位同門恐怕難以保全了。」

張到急忙還禮：「哪裡，哪裡，同道相助，不必客氣。」話說完突然一愣，趕緊伸手摸了摸臉上的汗巾，奇怪對方是怎麼認出自己的。

見到張到的樣子，李志常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哈哈一笑道：「張道友，你雖蒙面，可我們剛剛才見過，你的身型衣著貧道都還記得，況且此刻天寒地凍的，貧道這一路行來，同路之人也只有你們而已，道友的身份並不難猜。」

「額」，張到有點尷尬，感情自己這蒙面卻蒙了個寂寞，正要取下臉上汗巾，卻被李志常制止了。「道友，你這面巾還是不摘為好，貧道雖已認出你，可周圍還有外人，貧道與我那些同門定然不會將道友的身份外泄，可萬一那些人說走了嘴，道友難免會有麻煩。」說著，用手指了指還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一群女人。

張到瞭然的點了點頭，又疑惑的看向李志常：「李道友，那她們不會將你們的身份透露出去嗎？」

李志常聞言到：「這個道友不用擔心，一來在剛剛與那些蒙古兵見面時我等已經通過姓名，此刻不需在隱藏了，二來前方不遠處就有我們全真教的道觀，貧道會安排將她們遠遠送走，現在兵荒馬亂，只要查不到她們，自然查不到貧道等人的身上。再說，道友是為救貧道等人才出手的，總不能讓道友也跟著擔風險吧。」

張到聽完略一想，覺得有理，：「既然如此，那小道就先告辭了。善後就交給道友了。」

「哪裡哪裡，道友保重，到了中都若有機會，請到長春宮一敘，貧道到時再向道友道謝。」

張到也不耽擱，抱拳後轉身就向來路奔去。望著張到快速離去的背影，李志常感慨道：「大道教，名不虛傳！」

轉過林子，找回了藏在一旁的道袍穿好，張到順來路就直追師傅的騾車而去。時間本就沒過多久，張到的身法又極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騾車。幾個閃身，張到就來到騾車邊上，一片腿兒就上了騾車，將趕車的車把式嚇了一跳。盯著張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讚歎道：「小道長，好快的腳程，怕不是要比馬還快啊！」

張到聞言趕緊解釋：「甲馬符而已，居士勿怪。」

因他修鍊鶴翼翔身法的原因，所以腳程越來越快。他也曾將這套身法傳授給山上其他人，可奇怪的是，他人雖然也能強身健體，但卻無人能做到似張到那般飛檐走壁，穿山過林如履平地。漸漸地，老道也就認為這是他獨有的仙緣，便不再過問了。這幾年，山上山下的採辦工作漸漸由他操持起來。為了不讓旁人起疑，老道士就為他準備了這套綁腿，上面繪製了道家的甲馬符咒。如果旁人問起為什麼他能跑那樣快，就可以推說是道家神通法術，一來可以掩人耳目，再有可以為天王觀揚名。這套說辭他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進入車中，向師傅打了聲招呼。張到此時很是興奮，正想向師父稟告，可老道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閉目養神。深知師傅習性的他，只能將一肚子話憋在肚裡，等晚上沒人的時候再說。

騾車又行了半個時辰，拐進了一旁的一條山路。車把式解釋說，這裡原本是沒有小路的，可前些年兵荒馬亂，官道上經常會過兵，到時候會封路，而且一封就是好幾天。行走客商為了節約時間只好在林中穿行，日子久了也就有了這條山路。騾車又行了大半天，又轉大路，此時天已黑了下來，幾人本想連夜趕到前方關城下歇息，明天一早好直接入城，可此時突然下雪了，幾人只好尋了個背風的破廟生了堆火過夜。

晚上吃過乾糧，車把式累了一天，先去睡了。秀清道人將張到叫到一旁，問起了今天的事情經過。原來老道白天一見張到回來，就感覺他身上陣陣殺氣未散，所以才示意他晚上再說。當聽張到將今天事情經過描述一遍，並說起李志常認出他身份，還願意為他處理善後時，老道用手虛點了張到幾下，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你呀，你呀！怎麼還如此稚嫩？難道聽不出他是在詐你嗎？」

「啊？是在詐我？難道他並沒有認出我來？」張到吃驚道。

見張到還沒明白，秀清老道只能將事情為他細細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