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丁方兩家異條心 <5>

午休時間一過就是方家亂鬨哄的時刻。我們八個孩子樓上樓下到處亂竄，方展博拿著方進新給他買的小火車滿屋子跑，我在後面緊緊跟著他，三隻小螃蟹緊隨我后，這種漢堡式的追逐玩法我們維持了很多年。直到後來我也一直不願承認，除了自己的親弟弟們，方展博似乎是我童年唯一年紀相仿的玩伴。

跑著跑著，他的火車突然掉到地上，被我心疼地撿起來。

「還給我，那是我daddy買給我的。」方展博嚷道。

「給我玩一會吧。」不知為什麼，這輛紅色的小火車好似一團火焰，對我有著無盡的吸引力。

「不行！這是我daddy買給我的。」說罷他便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衣服。

我本來比方展博小一歲，卻比他高半個頭，他抓住我推搡的時候沒有撼動我分毫，三個弟弟見我被他抓住，不約而同地朝他衝過去，直接把他撲倒在地，益蟹還藉機踹了他一腳。方展博勢單力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哎呀！這怎麼了呀？」奶奶心急火燎地跑過來。

「他們搶劫！他們是強盜！」方展博指著我和弟弟們，邊哭邊嚷道。

「好好的，你搶人家的玩具火車幹嘛？」奶奶怒氣沖沖，直接把矛頭對向了我。

「我沒搶！火車掉地上了，我只想拿來玩玩！真的沒…」。我臉上掛著委屈，心裡懷著冤枉。

「別說了！」奶奶沒等我說完，就把我們四兄弟每人狠狠地踹了兩下。

「哎呦我的小少爺，沒事了哈。」奶奶趕緊扶起方展博：「哪裡摔疼了沒有？」

我看了看手裡那閃閃發光的小火車，一狠心朝著方展博狠狠砸了過去，啪的一聲，火車被摔得支離破碎。方展博從地上爬起來，眼睛迸射出憤怒的火花。我又凝視著他腳上那雙乾乾淨淨的小白鞋，白得那麼刺眼，彷彿宣告著有些人生來就擁有不需要奔波的安穩，有的人生來就要在泥濘中打滾。我目光緩緩上移，感覺心中堵著一塊巨大的冰，陰冷地盯著他。我們只對視了幾秒，卻好似夾雜著無數的恨意。

父親和方進新此時正在水吧喝酒，方進新酒量不好，沒喝幾杯就醉了。父親的酒量可是千杯不倒，自己一個人喝了一整瓶hennessyxo還意猶未盡。聽到方展博的哭聲，父親聞聲而來。

「怎麼啦！？男子漢大丈夫！男兒有淚不輕彈嘛！」說罷抱起方展博：「孝仔！給展博道歉！」

不公平！我真的沒有搶！我緊咬嘴唇，無可奈何地看著地上散架的火車默不作聲，結果父親一腳踹在我的屁股上，我一個踉蹌被踢倒在地。父親看著方展博：「不就是一個破玩具嘛！不值得！來我替孝仔道個歉！那道過歉啦！不生氣了哈！你原諒他吧！」說罷自顧自地抱著方展博朝水吧走去，留下我在原地，微微顫抖，隱隱作痛。

方進新酒勁上頭，渾身癱軟，朦朧地看著父親抱著方展博朝自己走來。

「進新少爺，別喝了，酒多傷身。蟹仔！你不準再跟進新喝了！」奶奶的語氣是滿滿的心疼。

「媽！你別管！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決！吶進新！從今往後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我兒子就是你兒子！我們兩家人一條心！」說罷把方展博抱到桌子上。

「呵呵呵…」方進新一邊傻笑一邊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