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啟之前：分手的決心

涼霄在人群外遠遠地望見梨葉青，背對著他。站在梨葉青面前的男人眉目清朗、鼻正唇薄，得體的穿著讓他高挑的身材更顯健碩，沉穩的神情看著溫和有力。那男人眼神專註地看著梨葉青，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突然那男人爽朗地笑了起來，分明的五官變得柔和了，眼神明亮又溫存。

涼霄看著他們突然心亂如麻，匆忙地趕到梨葉青身邊，一把將她拉向了自己。

「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好久！」涼霄急切地喘息著，眼神直直地看著梨葉青，似乎想要忽視掉周圍一切。

「你朋友找你了，」易心期臉上帶著笑，心平氣和地說：「你先忙，我們不打擾了。」

易心期他們走開沒兩步，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轉身向梨葉青走回來。

「可以給我留一個你的電話嗎？」易心期不緊不慢地說，「方便我們以後聯繫你。」

梨葉青暗想，也許事情有轉機，便快速地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我們是雙胞胎，他是我弟弟，他叫易安期。」易心期拿著梨葉青給的電話號碼，目光專註地沖梨葉青笑了笑，揚手指了指那個沒戴眼鏡的「易心期」。

「這個是我妹妹易花期，你認識的，她比我們小六歲呢。」易心期一直保持著笑意。

「你們長得可真像。」梨葉青幽幽地說道。

易花期在一旁輕鬆地補充道：「梨葉青剛剛沒來得及跟你說，我也是f大的，比你大兩屆，模特系的。你的設計我很喜歡的，以後咱們常約啊！」

「那幾個人是誰？」等到易心期他們走遠，涼霄問道。

「剛剛說話的那人是評委，另外的是他弟弟和妹妹。他剛剛說的。」

「評委？那他為什麼要這麼正式的向你介紹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問他的...」

「你關心他這些做什麼？」涼霄追問道。

「我，就隨口一問。」

此時梨葉青的心情很複雜。原本試著參加的比賽，可一路衝到決賽不在意結果已是不可能了；原本以為自己能晉級到最後，可最後被評委「批評」地有理有據；原本最終名次已公示，可評委又意外地要了聯繫方式。這場比賽對於梨葉青來說倒也不能說失敗，可這一連串的不如意確實讓她身心沮喪，涼霄又一直追問著易心期不放，更讓她心裡煩躁。

涼霄見梨葉青態度冷淡，心裡有了一些彆扭，無不醋意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們能說什麼正經事兒呢！他倒是回答地很認真，對落選的人都這麼認真，可真是好評委。」

聽到涼霄如此說，此時梨葉青複雜的心情又多了一層：原本為了自己而來的男朋友，可現在卻在冷嘲熱諷。

這兩天，儘管梨葉青和涼霄兩人一直形影不離，但都各懷心事：梨葉青仍掛心於比賽結果；涼霄掛心於比賽評委。待到第二天下午涼霄要離開時，雖然兩人心裡仍有些疏離，但離別和依戀的氛圍逐漸佔了上風。

兩人下午繞著f大走了兩三圈。涼霄默默牽著梨葉青的手讓她走在內側，偶爾有飛馳的自行車衝來，涼霄立即抱住梨葉青把她護在胸前。梨葉青窩在少年寬闊的胸膛里，讓她感動的是涼霄滿眼對她的關心之情。

f大地處bj中心區，學校周邊車水馬龍，旁邊還有家大型三甲醫院，門口外車輛的滴滴聲和外賣攤的叫買聲相互爭著搶著，熱鬧非凡。這反而讓兩個要分離的人，加重了難捨的心。

涼霄準備動身去車站，兩人走到了f大校門口，梨葉青說「我跟你一起上車，送你去車站」，驕里嬌氣地。

涼霄寵溺地摸著她的頭髮，說「你等一下」。他跑到了校門口的超市裡，等他出來的時候，帶著一箱的火腿腸。

涼霄捧著一箱火腿腸說，「你愛吃，都是你的，不準給別人吃！」他臉上帶著戲謔地笑。

梨葉青嬉笑著打了他一下，說他搞事情，自己哪吃的完呀！

嬉鬧這麼一下，之前的疏離在離別的氛圍下蕩然無存了。等計程車的時候，涼霄抱著梨葉青，就像捧著自己的寶貝一樣，想融為一體，想時間停止。

「梨葉青？」

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到易心期遠遠地在校門另一邊，向他們走來。梨葉青立即不好意思地掙脫開。

易心期寬厚地笑了笑，像一個什麼都懂的長輩，沖著梨葉青招了招手，她跑了過去。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易心期誠懇地說，「我來找你，是有個事情想跟你溝通一下。」

梨葉青第一次離易心期這麼近，發現他的身材高大到能將她整個身影包住，梨葉青心想他好像一座山。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多，她不得不仰著頭看他。她仰起的眼神恰好對上他探下來的目光，她看到他滿眼都是紳士的溫柔。

「我很喜歡你的設計理念，我想邀請你和夏莫愁來我們公司參與一些服裝設計。」易心期不急不慢地說，「這是一份助理實習的工作，時間自由，不會影響你們的學業，實習工資是有的。」

「那比賽結果呢？？」梨葉青問，「我們是調整名次能晉級表演了嗎？」

「比賽結果不變的。」

梨葉青搞不明白，那自己是沒晉級但是也獲得了實習機會？這是對自己實力的戲謔還是肯定？

易心期似乎看懂了梨葉青的心思，像長輩一樣摸著梨葉青的頭，安撫道：

「你也許不知道，從你們一開始投稿，所有評委就對你們的作品印象非常深刻，耳目一新。你的作品是我們所有人最期待的作品，所以我安排了易花期去做你們的模特。」易心期目光柔軟地繼續說道：「雖然沒有晉級比較遺憾，可你才大一嘛，明年你一定會成功的。我很看好你，四年後你一定是個新星，我很看好你。」

易心期沒注意到自己說了兩次「我很看好你」，他看到梨葉青緩慢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圓圓的杏眼慢慢地變成一灣月牙，開心地眼角都笑出了皺紋。梨葉青眯著眼睛，仰著頭看著易心期，可愛的臉上再也掩不住陽光燦爛的樣子。

遠處的涼霄看著易心期摸著梨葉青的頭，而他身旁的梨葉青嬌俏明媚。

計程車到了，涼霄放下箱子，上車走了。

等到梨葉青察覺時，車已經走遠了。梨葉青急忙打過去電話，沒人接。

易心期輕拍了一下梨葉青的肩膀，關心地示意道：「你先忙。」

梨葉青並未留意易心期的舉止。她緊繃著一張臉，神情焦慮地望著早已消失的計程車，跟剛剛的嬌俏明媚的樣子截然不同。

等到梨葉青反應過來，她回頭看到易心期站在一輛車前，正準備離開。此時夕陽的餘暉把他的身影拉長，易心期沖她擺了擺手，跟她相視一笑。此時梨葉青覺得他好高好高，不再像一座山，反而像一隻晃來晃去的大蜘蛛，緊張的臉上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接下來兩周，涼霄對梨葉青總是不冷不熱。梨葉青覺察到涼霄的不快似乎與易心期相關，所以梨葉青小心翼翼，不曾提要去易心期公司實習的事情。

有時候梨葉青問起來涼霄的復讀情況，涼霄總淡淡地說「等著我明年去bj，你不要操心了。」梨葉青對他的成績是了解的，想著涼霄是有這個實力的，想到之前自己備考時的焦慮，便不想再給涼霄壓力，之後就很少再問他的復讀情況。

涼霄在心裡暗暗較勁，告訴自己，為了梨葉青一定要去bj。也許是復讀的壓力和對bj的執念，涼霄的複習狀態很焦慮，模擬考時總出現失誤，第三次模擬考發揮失常。涼霄看起來對模擬考結果並不在意，仍茫然地相信自己以往的實力，對於現在不理想的復讀現狀總避而不談。

從bj回來后，涼霄復讀學校的學業壓力變得越來越重。原本涼霄每天唯一的放鬆和期盼就是跟梨葉青打電話，可有時一想到梨葉青身邊圍繞著的「男生」，心裡會突然火大，在電話里對梨葉青總追著盤問。梨葉青想著涼霄的備考壓力，一直隱忍著。

可梨葉青好聲好氣地哄過幾次后，涼霄卻變本加厲，有時會突然打來電話，不管梨葉青是在上課還是睡覺，梨葉青都要立馬接電話，不然涼霄會突然大發雷霆，一遍遍地質問她的行蹤。

每次接到涼霄不可理喻的電話后，梨葉青總蜷縮在被子里，兩隻手緊緊地拉扯著被子，雙肩一抖一抖地痛哭個不停。她想起之前泡在學校圖書館備賽時，涼霄每天等到晚上10點多，等著梨葉青從圖書館回到宿舍這段路上，兩人打上十分鐘電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梨葉青在說今天忙了什麼事情，有時候梨葉青說著說著會突然停住，涼霄總會忍不住追問，然後她又慢慢地接起之前的話題。那時她喜歡涼霄對她著急的樣子，心裡總會默默地笑著。

從夏天到冬天，僅僅幾個月愛情就變味兒：如今梨葉青再接到涼霄的電話，總是流露出疲憊與厭倦，已不再是之前的滿心歡喜。

如今梨葉青一想到涼霄便覺得緊張，所以元旦假期她不打算回家了，不如在學校躲個清凈。梨葉青不回去，劉瀟瀟不開心了。劉瀟瀟最近過的也不好，她有一肚子話等著跟梨葉青講。

高考後，劉瀟瀟和那個高原，一直藕斷絲連。年輕人對於初戀的態度總是磨磨唧唧，難以自我了斷。劉瀟瀟明知高原是個渣男，總敵不住他故作深情地說「我閉上眼睛，腦海里都是你笑嘻嘻的樣子。」

「阿梨，那個，高考後高原他來找我，我，當時還有點感動。他說他真的很喜歡我。emmm，，那個，後來，我倆就複合了。」

劉瀟瀟之前「恨」了高原好久，跟身邊的好友吐槽了個遍，如今再複合自然是誰也不敢告訴。所以劉瀟瀟主動跟梨葉青提起高原，說得磕磕絆絆，顧慮重重。

讓劉瀟瀟意外地是，電話那頭的梨葉青輕嘆了一聲，並未說苛責的話。

「阿梨，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劉瀟瀟怯怯地問道。

梨葉青心想，我現在哪有資格說你傻。「不會呀！過了這麼久，他還想著你，這麼積極地聯絡你，我覺得他對你有心了。而且他不是說他還喜歡你嘛。」梨葉青語氣輕鬆地說。

「可我覺得他最近變了。」劉瀟瀟幽幽地說。轉折的話她從來不一口氣說完，讓梨葉青剛脫口的話顯得無比尷尬。

「......」梨葉青無語，「怎麼回事？」

「我最近給他打電話，他經常不接，要麼掛斷。我問他在幹嘛，他說學生會最近比較忙。可我覺得他在敷衍我。」劉瀟瀟自顧自地繼續說，「有一天我看見他qq空間有個女生留言，說『地瓜更甜』，我覺得好奇怪，便點進那女生的空間，發現高原在她的空間互動地好頻繁。」

「他倆幹嘛了？」梨葉青開始好奇了。

「兩人時不時地相互評論、點贊，很頻繁。有一張合照，應該是他們同學會的聚會合影，他倆站的好親密，那女生配文寫『冰激凌甜筒』，高原在下面立馬回復『可愛多』。直覺告訴我他倆有問題。我當時打電話質問他倆是什麼情況。」

梨葉青靜靜地聽著，等著劉瀟瀟繼續說。

「高原說我太敏感，他倆只是學生會的同學，經常一起搞活動，所以很熟絡。說大學生都不是這樣。說我想太多了！」劉瀟瀟越說越激動，「大學生都是這樣嗎！？可他倆的態度好曖昧啊！為此，我倆吵過幾次，高原一直覺得是我小題大做了，那女生小地方來的，自己想多幫幫她而已。可是，他跟別的女生牽扯不清，我真的難受！」

「一周前，我去高原的學校找他了。」劉瀟瀟頓了頓，換了一種更堅決的情緒說下去。「我跟他攤牌：刪了那女生qq，不然我們就分手。」

梨葉青覺得這哪是攤牌，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然後呢？他刪了嗎？」

「刪了。他之後拉著我的手一直說抱歉。他手足無措的在那哄著我，他說他真的很在乎我，我一下子就不生氣了。」可劉瀟瀟的語氣仍然強硬著，沒有一絲柔軟。

梨葉青一言未發，就等著故事的轉折。

「我前兩天又去看了那女生的qq。」劉瀟瀟繼續說，「她發了一條心情，寫道『可惜，你還沒能教我彈吉他。』她說的肯定是高原！」

「你怎麼知道那女生說的是高原？」梨葉青忍不住發問。

「不是他還是誰啊！」劉瀟瀟脫口而出，除了直覺，再無證據。

梨葉青聽完劉瀟瀟的話，竟有些理解和同情高原，覺得劉瀟瀟執拗起來跟涼霄如出一轍。

「瀟瀟，我們還是不要捕風捉影.....上了大學，去參加學校的活動自然比高中要忙很多。顧不及跟你聯繫這也是正常的呀！你倆也是異地，你千萬不要自己瞎想亂琢磨。雖然我不喜歡高原這個人，但是你不信任他，那你何必要跟他在一起呢？」梨葉青也是個膽小鬼，對涼霄想說又不敢說的話，全一股腦地發泄在劉瀟瀟身上。

在跟劉瀟瀟聊天這檔口，涼霄發來了一條簡訊。一個小時后，掛了電話的梨葉青才看到。

「今天陽光真好。我剛回咱們高中在食堂看見了劉老師。食堂三號檔口的瓦罐湯還是那麼好喝。元旦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去吃吧！」

涼霄的語氣是近日裡難得的溫柔。梨葉青看到后，心裡並沒有任何與愛有關的漣漪。她不知該如何回應涼霄，覺得心頭被壓了一塊重石，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兩個小時后，未見到梨葉青的回復，涼霄打來了電話，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她拿著不停響的電話，每一聲響鈴都像一記耳光，抽打著她生疼。

涼霄的簡訊接連而來，質問的，憤怒的，發了瘋的。梨葉青關了機，拿著電話不停地哭，把剛回到宿舍的夏莫愁嚇壞了，急著問她出了什麼事。

梨葉青不說話，搖著頭，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了天黑。她哭得十分傷心，月亮聽見了都傷心。

第二天，夏莫愁決定元旦拉著梨葉青出去玩，算是慶祝她倆獲得了實習機會。雖然梨葉青興緻不高，但也同意了。夏莫愁覺得反正這兩天也沒課，索性跟輔導員提前請了兩天假，說走就走，兩人當天就跑去了一個南方海邊小鎮。

傍晚，落日的餘暉將海面染成紅色，海水不停地翻滾涌動著退去。梨葉青獨自站在海邊，默默給手機開了機。她看著著涼霄那成千上萬的簡訊，已麻木地無法回應了。

「還要怎麼愛呢？」梨葉青心裡默念。

冬日的海風凌冽，捲走了溫暖的太陽，激情的海浪，和赤誠的愛。

五天後，梨葉青回了涼霄五個字「我們分手吧」，然後拉黑了涼霄所有的聯絡方式。

她已決心分手。

她想起涼霄趕來bj看她比賽那天：她一出校門，就看到涼霄站在那裡，不知等了多久。下了一整夜的雪的地面，亮得耀眼，將少年映襯得熠熠發光。少年看向她，眼神里透著毫不掩飾的熾熱之情，淺淡而又真誠的笑掛在臉上，明朗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