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聲更緊

「大師兄！」

原本看見莫子凡使出「雲淡風輕」的江城，就知道這場切磋的性質已經變了味道，而自己已經趕不及阻止，只好連忙喊了一聲，結果突然的一場大風刮過，他就看見兩位師弟被風中一人打飛好遠，手中劍也被震飛，而來者正是大師兄林楓。

「江城，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楓轉過頭來，看著江城，想要知道這整個事件的過程和來由。

「大師兄，這是切磋，只是切磋。」

「切磋？切磋，差點兒切出人命了！」

江城無言可答，只好靜靜的站在原地。

「這位兄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此事可萬萬怪不得江城兄弟。」

一旁的徐朗也早就回過了神，連忙為江城開脫。

「是我自己手癢耐不住寂寞，又巧遇這麼多高手，便來了想和他們切磋的心思。原本我以為自己是可以敵得過您這兩位師弟的攻擊，結果是我自己低估了他們的實力，才差點丟了小命，這事兒應該怪我自己才是。」

「哦，閣下不必為我二師弟開脫，我的師弟們若是沒有得到他的允許，是絕不可能與他人切磋的。我這倆師弟與別人切磋原本是必須在我和師父在場的情況下，才能被允許，因為他們還無法正確的掌握切磋時的力度，故才有此規定。不過所幸的是閣下沒有受傷，他們沒有釀成大錯，所以還望閣下原諒他們的冒失。」

徐朗笑著說了句不礙事，林楓聯繫他之前為江城開脫時的態度，大致了解了眼前這人的脾性，也就不再追究此事。

「江城回去向師父自領處罰。子凡和一鳴沒事吧？」

林楓訓斥完江城，又轉頭去看了看被他打飛的倆師弟，雖然他沒用多大的力，但還是比較關心師弟倆是否受傷。

「沒事，我倆沒事。」

袁一鳴和莫子凡已經相互攙扶著站在一塊兒，身上確實沒有受傷，只是大師兄的這一招又讓他們想起了被大師兄無情拿捏的日子。

「沒事就好，你倆也真是沉不住氣，打著打著連底線也忘記了守。尤其是子凡，平時你最是冷靜，今天卻突然敢用『雲淡風輕』去與人切磋，雖然從實力上來講，你確實有進步，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就只能迷失在劍法的殺戮中。行吧，回去就罰你倆把山上的所有房屋全都打掃一遍，好好磨磨性子。」

「是。大師兄。」

「好，那這場鬧劇就先停止，師父和師妹還在山上等我們回去，收拾收拾準備啟程。江城過來。」

林楓打發了袁、莫二人，又叫來了江城。

「剛剛看這位兄台的舉止，你們看樣子應該認識，給我引薦引薦。」

「哦哦哦，對的，應該的。咳，大師兄，這是我剛剛因切磋結識的民間高手，徐朗。徐朗大哥，這是我大師兄林楓。」

「林楓？是那個『白衣雨中走，聲聲風更緊』的白衣劍客林楓嗎？」

江城沒有想到徐朗居然會突然有如此之大的反應，正打算回答時，卻被林楓搶了話去。

「正是在下，想必閣下就是三年前突然銷聲匿跡的瀟湘浪人徐朗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閣下客氣了，在下的那只是虛名一個，閣下那才是頂天立地的大俠啊。想現如今，能讓歸心閣那群混蛋聞之色變的，除了一些名門大派的當家人物，就得數您。兩年前望謨山莊的雨中混戰，您一人逼退三隱六道，斬殺了所有的八影駿，憑一己之力救下了陳莊主一家，這故事如今傳頌著都令人津津樂道，我一直都想一睹故事主角的真容，但沒有想過真人還會直接站在我面前和我對話，這真的是，真是。」

徐朗激動得一時語塞，林楓也在一旁被誇得有點不知所措，想讓江城緩解一下尷尬，而江城卻在回憶當時大師兄從望謨山莊回來后發生的事。依稀記得大師兄當時被師父關了三天禁閉，理由是他路上貪杯，導致錯過了在路途中截殺歸心閣賊人的時機，才差點導致陳莊主一家遇險。

「誒，不對啊。」

三人心思各異，徐朗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林楓大俠的功夫與你的這年輕人面容，額，莫非是保養得好？」

「哈哈哈，不是不是，徐朗大哥，我這師兄虛長我一歲，才二十二，正值青春年少，至於功夫嘛，家師告訴我們，這叫做天賦。」

江城笑著為徐朗解釋了一下，而後兩句似乎可以聽見他咬后槽牙的聲音，畢竟和自己年紀相仿，實力卻是天壤之別，確實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也怪不得徐朗大哥會有此錯覺，但他卻沒發現身前的徐朗早已經像丟了魂一般。

徐朗不敢相信，他最先遇見江城時，就覺得江城這點年紀，武學造詣如此之高，已讓人驚訝不已，卻從來不敢想過，有些人的天賦會如此誇張。

「額，江城，看看東西是否都整理好了，咱們趕緊回山吧。」

林楓見徐朗已沉默不語，頓時覺得氣氛好怪，便找了一個話題來打破尷尬。

江城聽了，便作揖別了徐朗，朝大伙兒跑去。

「徐大俠，在下還有師命在身，得立刻起身回去復命，咱們有緣再見。」

說完，林楓便也朝師弟們走去。

「林大俠！」

林楓剛走兩步，背後的徐朗突然喊住了他。

「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

「閣下但說無妨。」

「我想，想請您陪我過兩招。」

「唔~。」

林楓沉思了一下。

「林大俠，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我也明白這種實力懸殊的戰鬥對您沒啥意義，我只是想看看我摸不到的領域罷了。」

徐朗的一番話顯得有些悲情，讓林楓有些觸動。

「好吧，徐大俠，那你就來接一下我全力的一招吧。」

「多謝！」

徐朗畢恭畢敬的致謝后，立馬挺身後空翻拉出好遠，右手持劍，左手一個請的動作，隨後高喊一聲。

「請賜教！」

林楓也是立馬站定，從左手劍鞘中輕抽出劍柄，劍柄帶著劍身已平行直立於林楓胸前，劍尖微微向上抬起，右臂也往上抬了一小段距離，隨後又馬上向下壓去，同時向後收了手臂，右腳也往後拉開，形成馬弓步架勢，最終是讓劍尖停在了自己的腰間。

徐朗看著林楓一切的動作，從他的起勢到動作停下，身邊的一切事物好像與之融為了一體，本是無風的天，他腳下的灰土、落葉卻隨之擺動，並且不是隨意的擺動，而是跟著他的動作一起的！

「來了！」

不敢分心的徐朗見林楓腳下的土突然向前翻滾了一下，便知道他已動手，可是他隨之感受到的卻是一陣疾風，疾風帶來的沙石敗葉撲到他的身上。等徐朗緩過神來，疾風已停，沙石也靜，前方的林楓早已不見，他連忙後轉，卻看見自己耳邊的鬢髮被削去一截，而這一截還在空中往下落，林楓則在前方不遠處已將利劍歸了鞘。

徐朗緩慢的卻又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神迷離，腦袋裡空空如也，自己好像在想著什麼，但又什麼都沒有想，不過多年的江湖打鬥經歷，還是讓他冷靜下來。他靜下仔細回想，好像是在某個瞬間看到過衝到他面前的林楓，只是這個速度，想一想就是冷汗直流。

「厲害！」

沉默半天的徐朗最終只發出了由衷的感嘆，林楓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過來拍了拍徐朗的肩膀，說了句「下次再見」，就準備離開。

「站住！誰說你們可以走了？」

一個聲音一下子打破了周圍的沉寂，本來追上來的二十多人從一開始就在圍觀，一直精彩的打鬥讓他們也都熱血沸騰，而江城一眾則是在討論剛才大師兄所使的是順風劍中的疾風勁還是逆風劍中的入庭樹。而此時，一個聲音不合時宜打斷了一切，大家循聲而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則是一個紫青的眼窩，大家頓時知道了發言者是誰。

「大少爺！你？」

徐朗一時少了心氣兒，說話的語氣都和平時不同，倒是把王大少爺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說了自己的想法。

「我和眾兄弟來，本就是想見識見識高手的手段，結果倒是成了徐師傅一人的獨秀，我不滿意，大家肯定也不同意。」

「對！不滿意，不滿意！」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原本圍觀的眾人被王大少爺的一兩句話就點燃了，開始揮舞著手中的短棒，振臂高呼！

王大少爺右手一舉，示意眾人停下。

「所以，我勸各位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們手裡的棒子可不答應！」

「不答應！不答應！不答應！」

眾人又是一起起鬨起來，突然就感覺身邊吹起了風，風聲伴隨的還有利刃出鞘的嗚鳴，而在一瞬，就有人發現自己手中的短棒只剩下半截，那人一聲尖叫，緊隨著短棒落地聲、眾人尖叫聲同起。而王大少爺則感覺自己身邊的風聲更緊，風未停，短棒卻已落地，隨之逐漸落下的還有自己的髮帶和衣角。

「好了，你們的短棒都沒了，應該算是答應了吧？」

再次將劍歸鞘的林楓，輕輕的問了一句，見那幫起鬨的眾人再無聲音，便冷哼一聲。

「那我們就不多陪了，先行告辭。哦，差些忘記了，徐大俠，你們帶來的人就是眼前這些嗎？」

「正是，林大俠為何如此問？」

「哦。」

林楓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便看準地上一顆石頭，一個飛腳，石頭瞬間就飛進了遠處的樹叢，裡面的葉子突然晃動一下，又停了下來。

「暗處不知是哪幾位英雄，若不敢露面，便儘早散了去，如果還敢跟來，我定不再客氣。」

樹林里一直沉寂，但沒一會，那深處樹葉簌簌的抖動了一大片，林中的鳥也飛散了幾隻，正是有人活動的證據。又過了一會兒，樹林又恢復了寧靜。

「那就這樣了，徐大俠，我們就告辭了。」

林楓見林中人已散去，便對徐朗作揖告別，而徐朗卻被林楓這驚人的洞察力折服，甚至忘記了回禮。

「對了，至於那個什麼大少爺的，你的衣服就再去找人做一件吧！在下可賠不起了。」

林楓說完，王大少爺低頭才發現自己被削去的不只是衣角，而是身上的整件衣服，若不是有些地方藕斷絲連的堅強著，落在地上就是一堆碎花。

王大少爺再抬頭時，林楓江城等一行人早已啟程，江城還回頭對著徐朗揮手告別，徐朗也是默默的回應著。

「徐師傅，他們真強啊。」

王大少爺見江城已不再回頭告別，就走到了徐朗身邊。

「是啊，真強啊，望其項背，此生不及。」

「徐師傅，再帶我們回去練吧！」

「對啊，徐師傅，再嚴厲一點吧！我們大家會更努力的！」

眾人中有人高喊了這麼一句，大家也跟著呼喊起來，一旁的徐朗的內心中剛被颶風吹熄的火又再次燃了起來。

「走！回去加練！」

徐朗往歸路的方向揮了揮手，帶著一眾人熱熱鬧鬧的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