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啞巴天賜

又冷又累又餓又困又乏，雖處雪山之巔，身著單衣的加措卻無心欣賞壯麗的風景，當務之急是活下去。

順著山巔積雪緩緩下滑，經過數次摔倒、雪埋，終於過了寒冷的積雪，來到鬱鬱蔥蔥的灌木叢中，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憑藉著最後一絲求生本能，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走去。

阿尼瑪卿山，山頂終年被積雪覆蓋，偉大的黃河在這裡被迫改道；作為雍仲本教最神秘的神山之一，每天都有無數的人群來此轉山、朝聖。王貴夫婦既不是苯教信徒，也不是佛教信徒，竟然也驅車數百里，虔誠的跑來阿尼瑪卿轉山。目的只有一個：求子。已經四十多歲的王貴夫婦，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山裡農民，最大的遺憾就是膝下無子，醫院去看過，各種寺廟、道觀也去求過，也都未見成效。絕後，這在農村是不可饒恕的罪惡，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一心求子的老兩口驅車數百里趕來阿尼瑪卿轉山，祈求神山洗去周身罪業，賜下一兒半女。

命運如此巧合。

正在虔誠轉山的王貴夫婦，親眼見到一位渾身是傷的少年跌跌撞撞的從山上滾落，最終暈倒在路邊。二人趕忙上前救人。

當加措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中年男子懷中，前方還有一位中年女子拿著一個透明的水瓶子焦急的看向自己。二人似乎是一對夫妻，看見自己醒來，好像很激動，還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加措知道是這二人救了自己，本能的說了句謝謝，結果二人同時面露驚疑，顯然，他們也不懂自己在說什麼。

在一段奇怪的叫聲中，遠處一個頂著紅色十字標識、藍白相間的四方盒子，閃爍著藍色的光芒朝自己沖了過來····加措太累了，已經顧不上許多，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加措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明亮的房間中。眼見加措醒來，那對中年夫婦激動的說了一堆話，似乎在詢問著什麼，可是換來的卻是一臉茫然。加措一句沒有聽懂。

語言不通。

最終，加措坐在一個奇怪的鐵盒子里，跟隨這對夫妻經過一天的路程來到一個偏遠的小山村，正式成為了這對農村家庭的一員。

王貴領回來一個啞巴兒子，這條消息在村裡引起巨大轟動。親友宗族專門趕來『慶賀』。王貴帶著一籃子雞蛋專門請村裡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賜名。因是朝拜神山所得，是老天的賜予，老先生思索片刻，最終用毛筆寫下兩個大字：天賜。

加措從此有了全新的名字：王天賜。

又各處求人疏通，終於給王天賜辦了戶口。偏遠農村，辦個戶口還是很容易的。比較難的，是如何讓他適應社會。

不會說話，身材矮小，皮膚黝黑，滄桑的臉上寫滿故事，就像一個二十多歲的落魄年紀，但只有加措自己知道，自己實際年齡是14歲。二十多歲，早已過了上學讀書的年紀。思來想去，王貴夫妻只能讓啞巴兒子做一個普通農民了。對於農村生活，讀不讀書的區別不大，只要會寫自己的名字、會簡單的算術就行了。

天賜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農村生活：種田、除草、放牛、砍柴、燒火做飯······一個標準的農村娃。但王貴夫妻知道：這個便宜兒子身上定然有許多秘密。瘦小的身軀彷彿有無窮的力量一般，干農活比一般人快得多。閑暇時，喜歡曬著太陽發獃、看著月亮發獃、看著漫天星星發獃、看著群山發獃、看著遠方發獃······尤其是干農活的時候，在田間地頭上，看著地里的莊稼，一坐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於是，啞巴天賜，有了一個全新的稱號：傻子。

加措在努力適應全新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但也讓加措無所適從。語言不通、習慣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最主要的，外面的大世界靈氣太稀薄了。加措需要變強，他需要真相，他要報仇！

一生辛勞的父母、天真山樑的妹妹、慈祥強大的庫樂大人、美麗的蓮花世界······

「可是我的仇人是誰？咔宗嗎？那是我們的聖人！」

回想那三位金甲神突然出現的身影，回想那天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加措確定了一個基本事實：

這一切都是因咔宗而起。

想要查明真相，就要先找到咔宗。

咔宗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經飛升天界了。

「仇人在天界，我也要去天界，我要變強，我要報仇！」

四年前，在蓮花世界的一個小湖邊，睡醒后的加措突然感受到了靈氣；一年前遇到庫樂大人，細心的教授自己控制靈力之法。如今身處這偏僻的小山村，加措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庫樂大人教授的方法一次一次的重複練習。

控制靈氣在身體內部遊走，一圈、兩圈、三圈···按照庫樂大人所說，一個呼吸間，讓靈力在身體循環九圈，第一階段的修行就修鍊完成了，可以進行下一階段修鍊了。可是下一階段該如何修鍊，庫樂大人還沒來得及教授自己。

時光飛逝，『傻子』天賜已經來村裡三年了。這三年間天賜每一天都在努力修行。通過眉心的玄竅，每天艱難的吸收著山間稀薄的靈氣，如今天賜一吸之間已經能控制靈力在體內十二個循環了。但他依然不知道前路在哪裡。

這天，天賜正在地里給莊稼除草，憑藉熟練的技術、過人的體力，很快就將農活幹完了。坐在田邊，靜靜的思考著未來。

垂天黑雲慢慢飄至，轉眼間電閃雷鳴。

看著彷彿將天空震碎的雷電，天賜心中充滿渴望：

「如果我擁有這種毀天滅地的能力就好了！」

眼看暴雨將至，天賜扛起鋤頭朝山邊的一處石洞跑去。自己淋濕無所謂，但身上這身衣服可是母親親手縫製的，不能濕了。三年來，天賜雖然從未張口說話，但從內心深處已經認可了王貴夫婦的存在。

石洞中，天賜看著外面的大雨發獃。

看著看著，猛然站起身，思考片刻，縱身衝進雨中，向著山裡奔去。

瓢潑大雨中，一位老道士正在雨中御空飛行，金色的光罩隔絕大雨，快速朝山裡飛去。

老道士撐著護體光罩，在大雨中還能飛得這麼快，就是庫樂大人也是不可能做到了。

「這也許是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