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波動蕩
「哼!好一個杜鳴州,竟用《竹石》裂我傑英社學子文宮,如此奇恥大辱,日後必百倍還之。」
「王潤兄是知府之子,只要他一句話,就能讓你身敗名裂,我不信你區區寒門能夠與權貴爭鋒。」
「杜寧,你等著,這件事沒完!」
多數傑英社讀書人依舊不肯認錯,忍著頭痛將趙東城抬走救治。
「杜公子不必理會他們,他們這些權貴本來就各個眼高於頂。」
「你以《竹石》自證,托物言志磨心煉膽,我們相信你的為人。」
「日後若有人污衊杜兄,我一定不與他們同流合污。」
剩下來的讀書人好言相勸。
「多謝各位。」
杜寧將《竹石》原稿收好,對眾人一拱手:「告辭。」
丟下這句話后,杜寧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離開了文院。
這一刻,杜寧的背影在眾人眼中,彷彿正如那屹立在山中的長竹一般,任由風吹雨打,依舊挺直。
《竹石》一詩,也迅速在文院開始流傳。
編修房。
「東方先生,出大事了!」
萬翰林對東方雄道:「剛剛在文院里,學子們看到杜寧當眾寫了一首新詩,致使趙東城文宮開裂。」
「什麼!」
東方雄三人聞言大驚失色起來。
「他寫了一首什麼詩?快念給我們聽聽。」東方雄說道。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首詩名為《竹石》,是杜寧以文院中的竹林與石塊命名。」
萬翰林說完之後,三位編修也跟著默念了一遍,細細品味。
「砰!砰!砰!」
三聲脆響傳來,直達心靈。
「鳴州煉膽詩!」
三位編修滿臉震驚,念誦《竹石》以後,他們的文膽獲得磨鍊,由於長年累月審稿所帶來的厭倦淡然無存。
煉膽詩的作用,遠勝於尋常詩詞。
這不僅僅是對個人有好處,對於整個人族的讀書人亦是有功。
因為《竹石》廣泛流傳之後,可以讓讀書人用以磨心煉膽,堅定心智。
「趙東城在《南平文報》上寫《童生狂妄》污衊杜寧文名,杜寧以《竹石》自證,剎那之間形成文膽之力反擊,趙東城是秀才品沒有文膽,故而文宮受損,自作自受!」
「《童生狂妄》文章中儘是詆毀與污衊,若不是看在知府大……咳……傑英社那位的面子上,別說是刊登《南平文報》,就是連這編修房的門都別想進!」
「《竹石》能磨心煉膽,可申請刊登入《蘇州文報》,倘若杜寧名聲大振,甚至可編入《雲京文報》,名揚一國。」
萬翰林聽得三位編修討論,心裡也是極其震撼。
一個入品童生,竟被三位編修如此看好,真是絕了。
「不好!」
東方雄突然臉色一變,「杜寧是寒門學子,勢力卑微,今以《竹石》裂趙東城文宮,勢必得罪權貴,那首詩的原稿能夠磨心煉膽,只要手持鳴州煉膽詩,即可形成剎那文膽,煉膽詩對我等大學士都有奇效,此物在杜寧手中絕對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怕是會因此害了他!」
「我南平府好不容易出一大才,絕不能被歹人陷害,東方先生,這可如何是好?」
其他人面露緊張之色。
「王潤是傑英社的社首,趙東城出了事,他不會袖手旁觀,萬一他動用衙門的力量抓捕杜寧問罪怎麼辦?」萬翰林擔憂道。
「荒唐!」
東方雄說道:「文壇之上乃是文名之爭,趙東城作文章污衊杜寧文名,杜寧以鳴州煉膽詩自證反擊,是讀書人正當的防衛手段,若是衙門敢僭越道德底線出手,我東方雄就敢參奏朝廷摘了知府的烏紗帽。」
眾人心驚,卻又感覺豪氣干雲。
這才是身為大學士應有的風骨!
「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要上報蘇州文院,我等三人聯名奏請,蘇州文院定會重視。」
東方雄緩緩道:「老萬,你立即派人著便衣巡視,趙東城在南平府是望族出身,即便衙門不出面,其家族也會為難杜寧。」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暗中保護,絕不讓任何人傷害杜寧。」
萬翰林言罷,急忙奪門而出。
…………
南平府的某個文樓,牌匾上掛著「傑英社」三字牌匾。
傑英社內,許多權貴子弟聚在一起交流詩詞文章,或是以《南平文報》中的內容做題討論。
「王潤兄!出事了!出事了!」
一群秀才蜂擁而入,一個個悲憤無比。
王潤看著這些人,面露不悅之色。
「成何體統!」
王潤手持酒杯,冷喝道:「何等大事,如此驚慌?」
「今日在文院之內,杜寧新作鳴州煉膽詩,以剎那文膽之力撕裂趙東城的文宮!」
「我傑英社創建百餘年來,出過不少文壇領袖與朝廷棟樑之才,何曾有過讀書人被撕裂文宮的事情?」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我傑英社百年清譽,竟遭此污名!」
眾多讀書人憤怒嘶吼,今天一早,大家還在誇讚《童生狂妄》寫得極好。
如今卻傳來了趙東城被撕裂文宮的消息,簡直就是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們的臉上似的。
「杜寧身為寒門學子,絕對不敢直接去找趙東城的麻煩,到底怎麼回事?」王潤問道。
那些讀書人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不敢有半分隱瞞。
甚至,還將杜寧寫的《竹石》念誦了一遍。
眾人聽后,都很佩服杜寧的文才,但依舊憎恨杜寧。
「砰」的一聲,王潤捏碎了酒杯,鮮血直流,可他卻彷彿不覺得疼一般。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誰也不敢說話,甚至不敢上去為他包紮。
「杜寧昨日連作三首鳴州詩,趙東城居然還敢帶頭挑釁,硬是逼得杜寧寫詩自證,不僅沒能讓《童生狂妄》打壓到杜寧的文名,反而讓我傑英社白白欠了文院一個人情,半點好處都沒有撈到。」
「趙東城主筆《童生狂妄》,只要他這幾天避一避杜寧,南平府的罵聲就能壓得杜寧抬不起頭來,現在倒好,杜寧一首鳴州煉膽詩有功與人族,必會引起文壇震動。」
「枉你們也是傑英社學子,不識大局,不知進退,居然不攔著趙東城與杜寧火併,蠢貨!簡直就是蠢貨!」
那些讀書人急忙低下腦袋,悔不當初。
若是今日趙東城沒有向杜寧正面挑釁,杜寧絕對沒有可能寫出鳴州煉膽詩自證。
《童生狂妄》主筆人雖然是趙東城,卻是以傑英社的名義刊登。
因此,若是杜寧的文名越盛的話,對於傑英社的聲譽將會造成更大的打擊。
「王潤兄,東城兄被杜寧撕裂文宮,我們必須要報復回來。」有人惡狠狠道。
「報復?怎麼報復?調動衙門的勢力將杜寧緝拿歸案?」
王潤冷笑道:「你們愚蠢,但我王潤可不笨,杜寧是以文人的正當手段反擊,就算是官司打到金鑾殿上,那也是咱們沒了道理,我是知府之子不假,但若是以權謀私的話,我父親烏紗帽就保不住。」
眾人臉色無比的難看。
王潤突然心生一計,拿出毛巾擦乾手上的鮮血,對眾人笑道:「我有一個辦法,以傑英社社首的名義出面去做個中間人,宴請杜寧與趙東城同到望江樓赴宴,代表傑英社向杜寧道歉,以化解文名之爭。」
許多人臉色大怒,傑英社向寒衣社的學子道歉,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可話說回來,傑英社若是不向杜寧道歉的話,杜寧那一首《竹石》就會迅速刊登到《南平文報》,到時候整個南平府的寒門學子都會無限擴大這件事情,繼而對傑英社造成更大的名譽傷害。
「王兄不可,我等皆是權貴,天底下哪有權貴向寒門道歉的事情?真是可笑至極!」有人反駁道。
王潤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服,但話說回來,杜寧的《竹石》寫得確實不錯,能對讀書人有磨心煉膽之效,理應捐給朝廷。」
話音一落,眾人恍然大悟,這是一場鴻門宴。
《竹石》能夠磨心煉膽,對讀書人大有作用,手持原稿更是能形成剎那文膽的力量,此物留在杜寧那裡,對他們傑英社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若是杜寧將《竹石》捐給朝廷,王潤就有很多辦法從中獲取好處。
如果杜寧拒絕交出《竹石》,眾人就能指著他的鼻子罵杜寧身為讀書人不為人族,自私自利。
這種文名攻擊,可比《童生狂妄》造成的影響更大。
「王潤兄真是大人大量,杜寧撕裂趙東城文宮,您卻出面道歉化干戈為玉帛,此等胸襟,實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有人敬佩道。
「我們傑英社之所以叫傑英社,就是因為我們都是權貴子弟,要為朝廷分憂,為天下人謀福。」
「說得好!我們傑英社學子應當心胸寬闊,不應該為了一件小事而斤斤計較。」
「王潤兄大量大才,實為君子是也。」
眾人紛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