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世
第十九章身世
九月某日的傍晚,於游修行長生功結束,帶著大鳥出去閑逛。於游每天的必修課,除了早晨練劍,白天修行長生功外,還有晚上一次遛鳥,順便找點果子喂它。如果到時間不出去,這鳥就坐卧不安,啄他的手。不過附近十里內的果子越來越少,快被摘光了。天全黑下來,於游帶著它往回趕,心裡盤算著冬天要到了,得想辦法給它存一些食物才行。心裡忽然想到了石臼,眼睛一亮,等回去了先用石臼種一些果子出來,就不必這麼麻煩滿山找果子了。走到門口,聽見房內有輕微的哭聲。雖然沒有點燈,進去之後,於游依然看見方玲坐在床上,背對著他輕輕的哭。大鳥趴在床旁邊不動了,一雙發光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她,想知道這聲音是什麼意思。
於游坐在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是扮成什麼,是女鬼嚇我嗎?」
方玲哭了好一陣才停下,轉過身,臉上還掛著淚水:「今天是我的忌日。」
「這樣啊。當初發生了什麼,能告訴我了嗎?」
「四十年前,皇帝命我爹起草詔書,我爹拒不從命,所以觸怒了皇帝。我所有親人便全死了。起初我是不知道的,所有人都不提這件事。但終究是瞞不住的,一年多后被我知道了,也就是我來長生門的第五年。那時我也是住在這弟子居所,當晚想不開,就像我兩個姐姐一樣跳進湖裡了。那天正是九月二十七。」
「那你爹還是大官了。後來呢?」
「做再大的官也是案板上的肉。後來,門內剪了我的一縷頭髮,用法術將我招來,寄付在頭髮上,封在這瓶子里。我在那裡苦修三十多年,才能有現在的樣子,至少看上去像人了。」
於游用食指擦了方玲臉上了一滴淚水,放在眼前:「這淚水是真的。」
「不是真的。操縱水聚在一起並不是什麼難事,這房間里變幹了你應該可以感覺到。你嘗嘗,一點鹹味也沒有。」
於游依言把食指放在嘴中,果真沒有鹹味。
「沒想到你遭遇了這麼悲慘的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要不要我給你燒些紙錢?」
「你燒那個幹嘛,我不需要。不如燒幾件衣服,你看我就只有這幾件,你都見過了。」
「那你的身體去哪了?是保存在某個地方嗎?」
「就在你去過的墓地,長生門去世的人都在那裡。我的身體如今早已只剩下枯骨了。本來就是壞掉了,就算再怎麼保存,也不能再用了。」
「那你在墓地那邊三十多年是怎麼過的,與活著的時候比應該更難過吧。」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瓶子里,眼前是一片黑色。我探出頭去,外面有一堆長老看著我,我才確認自己真的死了。之後我就隨著瓶子去了墓地那邊。那裡有一些老人家,指點我怎麼修行。雖然沒有同齡人,倒也不算孤單。剛開始我只能離開瓶子一丈,所有看到的東西都是黑白色,連我自己也只是一團霧氣。大概過了二十年的時候我有了人型,二十五年的時候,看到的東西就是彩色了。到現在,我可以離開瓶子五里了。老人們教了我好多東西,你要不要學離魂術和幻術,這個適合你。」
「先不要了,現在這些我就忙不過來了。」
於游忽然感覺手被什麼夾住了。低頭一看,大鳥正張嘴鉗住自己的手指。
「該睡覺了,它都覺得晚了。」
……
剛安靜一會。又有聲音傳出:
「你怎麼還沒給它起個名字?」
「我連它是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給它取一個。」
「隨你了,我要睡覺了。」
……
紫雲山上一間小院內,白墨初正面向丁掌門:「師父,弟子去的晚了。我在廟的下面發現了一個人為開鑿的封閉空間,裡面有一些凌亂的腳印,和地面上廟內的腳印是同一個人的。看腳印的樣子,是一年之內留下的。空間地面上還有一個一掌寬的圓形印記,可能就是那件東西。據弟子觀察,腳印是男子留下的。除此以外,這腳印出了廟門還通向兩個方向,但是被雨沖刷過後更遠的地方就看不到了。至於這人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丁掌門一捶椅子把手:「什麼,居然被別人捷足先登!唉,可惜了。除了這些,還有什麼事情。」
「弟子在幾個月前偶然遇到了織煙師妹,她可能也是找那件東西的。其他幾位師弟,我在山下也給他們留了口信,不久之後也會回來的。」
丁掌門掏出一個盒子:「這是給你們的。等他們回來后,分給他們。順便你去你采靈師叔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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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把小廟的事情告訴她,你下去吧。」
「謝師父,弟子告辭。」
丁掌門擺擺手,白墨初退下了。
早晨,於游依然被大鳥吵醒,它正想往床上跳,去夠於游的手。但是試了很多次都沒成功。。
於游起床,旁邊的方玲已經不知所蹤。把大鳥餵飽了,推開院門,看到靜姝頭上戴著面罩,正站在門口。
「你在這裡幹嘛?是在等我嗎?」
「我發現自己又開始掉頭髮了。」
「跟我進來。」
於游讓靜姝在椅子上坐下。
「我不是治好了嗎?怎麼又會這樣。而且……」靜姝把面罩拿下,於游看到靜姝眼角居然有了魚尾紋,皮膚也有了褶皺。眼睛紅腫,顯然哭過了。靜姝又把面罩帶上:「那蘑菇你還有嗎?我記得還有剩餘的。」
「有的,不過現在看,不知道是不是管用。就算有用,並不能持續多久。還是要想別的辦法。」
「你先把蘑菇給我,我不想這樣被人看見。」
「我早就晒乾了,要先用水泡軟了才行。煮了再給你,你先跟它待一會。」於游指了指大鳥。
靜姝把想跟著於游到裡屋的大鳥抱起來放到腿上,估摸著這鳥至少有五十斤重了。手放在它的翅膀下面,感覺還有點發燙。大鳥歪著頭看著這個奇怪的人,心想為什麼她的頭和別的人不一樣。
於游從耳房拿出一個陶罐,刷乾淨加入大半水放在八仙桌上。又從懷裡掏出蘑菇的杆子擱在上面,想騰出手來去掏劍。那大鳥看見了蘑菇,雙眼放光,好像看見了好吃的東西,半伸展著翅膀,右爪子踩在椅子扶手上,再一步就能踏上桌子,嘴就可以夠到蘑菇了。於游看它的樣子就知道它要做什麼。眼疾手快,把蘑菇搶過來。大鳥在桌上撲了個空。
「你也知道這是好東西。把它抱到地上,它上不來的。」
靜姝把它放在地下:「這鳥都這麼大了,還不會飛。」
於游用劍把蘑菇的一半切成小段放在陶罐里:「或許就是因為它太重了,才飛不起來的。」
不知道是抱怨於游不給自己吃,還是聽懂了於游的話。大鳥張開雙翼,一邊扇動一邊張嘴朝於游發出一聲明亮的叫聲。
靜姝看著於游取出一張符夾住,口中不知道念了什麼,放在陶罐裡面。隨手一揮,陶罐落在了後面的擱几上。過一會兒,其中發出了冒泡的聲音。
……
晚上,方玲剛一出來,就問於游:「於哥哥,你那蘑菇是哪裡來的?」
「是石臼里的水潑在地上長出來的。我洗它的時候把裡面的水倒在地上了,下了一場雨後就長出了蘑菇。當時你也沒問過。」
「哼,你分明就是不想讓我知道,我為什麼要上趕著問你。」
「這個,本來想著不告訴你的。但是想來想去,還是需要你幫忙。而且你總是在我身邊,再瞞著也瞞不了多久。」
「要本姑娘幫什麼忙,捶背伺候人什麼的休想。」
「不是那個。靜姝上次吃蘑菇就是我在家那時候,現在只過了幾個月就需要再吃。就算同樣有效,也無法根除。你自己也見到了,石臼能讓石化的鳥蛋起死回生,或許能把她治好。所以我想讓靜姝泡進石臼里試試。這就需要你幫忙了,不能讓她知道石臼的存在,而且男女有別,我也不方便。所以到時需要你讓她睡一會。」
方玲一下坐直,臉現激動的神色:「鳥蛋?我以為那就是普通的石頭。這麼說我也可以……」
「如果只是石頭,怎麼可能孵出鳥來。人我也不知道,我只用蟲子試過。死的蟲子在石臼裡面可以變成活的,就算把蟲子切成好幾塊,這幾塊也能分別長成一隻完整的蟲子,還都是活的,四處爬動。如果換成人,我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好幾個你。你和她不同,靜姝這次發病比上次更嚴重,恐怕就算把蘑菇當飯吃也活不了幾年。你不如先等等,看看有什麼效果。」
「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天黑以後。不知道蘑菇的效果如何,也要看靜姝自己的意思。」
第二天早晨,靜姝來找於游,說自己吃了蘑菇效果不如以前。於游告訴她自己有別的辦法治好她,但需要做一些準備,讓她先回去,等天黑時再來。
靜姝心神不定的過了一個白天,終於挨到了太陽快要落山,才又來到於游這裡。
於游讓她躺在床上,等到天黑。太陽光終於射不到屋內了,於游把門窗關閉嚴實,從懷裡掏出一套針灸用的針,卻也不開燈。見於游拿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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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針,靜姝剛要說話,身後方玲出現在旁邊,手指飄出一陣黑霧從耳朵里鑽進去。靜姝感覺自己有點犯困,就睡過去了。
於游收起針,把石臼放在屋內,變到能放下靜姝的大小,再把其中倒水到大半滿。然後朝方玲點點頭:「開始吧。」
方玲朝靜姝勾了勾手。
過了一會,靜姝睜開眼,還帶著微笑的表情。手撐著身子站起來,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要脫衣服嗎?我還想在這裡看呢。」
方玲看了於游一眼:「這樣我才能看清楚變化。於哥哥,你要是厚著臉皮想看就留下吧。反正靜姝也不知道。」
雖然這麼說,一張定身符從書桌抽屜里飄出來,朝著於游飛去。
於游臉一紅,領著大鳥到了外面,回身把門關好了。那張符貼在了門上。
靜姝的衣服全部散落在床上,自己凌空走向石臼。躺在裡面,只有頭在水面以上,又閉上了眼,臉上依然帶著微笑。方玲化成一團霧氣全進了靜姝的身體內。
靜姝夢見自己飄在一條白色的光河裡,白光不停沖刷著自己的身體,與體內的白光呼應著,順著毛孔進入裡面,將身體里的一些黑點帶離了身體,落在了河底。也有一些白光留在了身體里,這些白光越來越多,逐漸連在一起,在體內形成了一個新的光圈,和原來的光圈聯成了一片。
於游抱著大鳥在外屋床上坐著,手輕撫著它的背,大鳥舒服的閉上了眼。於游時不時的看一眼閉著的門,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於游朝裡面問了幾遍,方玲也不答他。都快睡覺的時候,院門被人推開,一人走了進來。走得近了,於游看到來人是施霖,站起來把大鳥放在書桌上,在門口外面迎住了施霖。
「於兄,靜姝是不是在你這裡。」
「在的,她就在裡面。」
施霖一臉疑惑:「我見天色已晚,她卻還沒有回來。所以才找來了。現在能叫她回去了嗎?她在這屋裡做什麼,怎麼沒有亮燈呢?」
「靜姝怎麼說的?」
「這兩天靜姝也不怎麼和我說話,還帶著一個面罩,也不說為什麼。我今晚去找她,發現她不在。想了想,除了來你這裡,也沒有別處去了。於兄知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個,我只能告訴你靜姝身體不舒服。還是等靜姝自己和你說吧。不過現在靜姝應該睡著了,我們也不要在此大聲說話。」
「這屋裡還有沒有別人?」
「沒有別人,方玲在裡面照看她。」
「於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沒人,又為什麼說這位方玲姑娘在裡面?」
「她不是人。」
裡面傳出了一聲:「呸,你才不是人!」
施霖聽見這聲音,身體顫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但也沒有被嚇跑。
「剛才我喊你,你怎麼不說話?」
「我正忙著呢,你別說話。」說完又沒了聲音。
「於兄,不會有事吧。」
「不會。如果你擔心,今晚上你就在這等著吧。不過不要進去,這床足夠倆人睡的。我可是困了。」說完於游躺在了床上。
……
早晨天還未亮,於游就被方玲叫醒了,心中響起她的聲音,示意他進屋。於游小心翼翼的進去,怕吵醒了在椅子上睡著的施霖。看見靜姝穿戴整齊正躺在床上,呼吸平穩,皮膚已經恢復。
「怎麼樣,有什麼其他事情發生嗎?」
「沒有,很順利。靜姝進去后,裡面就咕嘟咕嘟的冒泡,還變熱了一些。持續了兩個時辰才停止冒泡。剛才水幹了,石臼中只剩有一些灰色的土。」
於游把石臼恢復原來大小,把裡面幾乎堆滿的灰色的土倒在一塊布上,打算過一會兒練劍時再扔到遠處。再把石臼洗乾淨了,清洗的水存在一個陶罐中。
於游把石臼放進儲物袋中:「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方玲點點頭,化成黑氣鑽進於游胸口不見了。
於游點上蠟燭,推了推靜姝,靜姝睜開眼睛,看見了他。
於游笑著說:「起來了,天馬上亮了。」
「我已經睡了一夜了嗎?」
「嗯,施霖在外面待了一夜,你跟他回去吧。」
「啊,施霖來了。」忙起身朝左右看去,拿起面罩就要戴在頭上。
「不用那個了,已經好了。你自己摸摸看。」
靜姝放下面罩,摸了摸自己的臉,面露喜色,觸之比之前還要好。但還是戴上了面罩,把施霖叫醒一起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