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終見青山貌
洛水江面一條二層畫舫正在月色下隨波逐流。
顏藏與宋卓洲二人走進畫舫,地面上鋪有絲綿毛毯。居中擺放著一隻圓桌,桌上正中有群花爭艷,桌面上已有白瓷倒扣在一份份菜碟之上。桌邊四周擺有五張黃花梨制官帽椅。
王藤將二人帶引往一木質扶梯處,顏藏與宋卓洲走上二樓。
二樓已有二人隨意坐在軟席之上,兩人之間有一方小桌,二人都拿著茶杯看著船前,並無言語。
右側人張立身後站著一個胖子正是郭照,但此刻郭照臉上陰沉不定。
左側的一位華服老翁身後則站著一位如同一桿長槍站立的消瘦男子。
還有一人正手扶欄杆感受著鋪面而來的潮濕晚風。
五人聽見腳步聲傳來全都看著二樓出口處。
顏藏與宋卓洲走過樓梯,看見面前四人沒有打招呼便在坐席之上隨便躺下。
宋卓洲倒是拱了拱手:「在下宋卓洲,見過諸位大人。」
徑直朝顏藏所躺之處的旁邊隨意坐下。
張立也沒有起身的將茶杯放在嘴唇之間:「王郡守,孫學士,這躺在地上的便是如今我洛水郡內的風雲人物顏公子了。」
王桐笑著看了看面前,衣裳不整隨意躺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他身邊隨意趺坐的少年。不禁笑道:「顏公子還是風采不減當年啊。」又看向宋卓洲「宋先生的畫技十分精湛啊,不知可否為我家夫人畫上一幅?」
旁邊的華服老頭卻沒有插嘴的打算只是依舊看著船前方的江景。
宋卓洲面帶清淡笑容:「宋某劣畫不過爾爾,王大人,可不要再取笑宋某了。」
兩側的商肆早已掛起了盞盞燈火,路上的行人稀少,卻也時不時的看著江中這支緩慢航行的大船。
「餓啦。」顏藏慵懶的聲音打破此時畫舫上的王桐的話。
「真是不好意思,一下見到二位,忘了時間。快快快,下樓下樓,我今天那條魚可是足足有七斤重呢。」王桐做了個請的手勢,快步走在前方。
隨即眾人起身便前往畫舫一樓。
宋卓洲與顏藏走在隊尾,宋卓洲靠近顏藏耳際悄聲說道:「如有變故,保人不死……」
眾人走到桌前,王桐居中而坐左手側不是顏藏也不是宋卓洲竟是那華服老翁左二乃是張立落座,顏藏撇撇嘴與宋卓洲在右側坐下,其餘三名人則各自站在各自主子身後。
王桐站起身來將眼前最大食碟的倒扣瓷碗掀開,一條成人男子手臂長的大魚正在躺在上面被各種佐料掩蓋。
「自己動手,自己動手今天船上除了行船便沒差奴僕登船了」王桐坐下笑著說道。
眾人將自己面前的白碗掀開全是精緻小菜,王桐將酒杯舉起:「與諸君同樂。」
顏藏卻不和適宜的嗤笑一聲:「快點吧,我等不急了。」直接將桌面抬起,準備一掀,卻被三位站立之人把桌子按住,顏藏雙手青筋乍現,面色潮紅確依舊不得把眼前的紅桌掀翻。
「有意思,有意思。」顏藏臉上獰笑漸起。
雙手直接反拍在桌面上,向下發力,一腳踹在桌下獨腿之上,四人之力直接將桌子按倒在地上轟然響起。
「這下可以聊正事了吧,嗯?諸位?」顏藏側過身子站在宋卓洲的身前。
王桐起身臉上仍是帶著笑意:「早就知道顏公子行事不拘,今日一見,倒是大開眼界。」
張立沒有說話臉上表情依舊,華服老翁倒是臉上陰沉不定。
「你要是本想英雄救美,被五人拿刀相刺還能這樣談笑風生,那才好」顏藏盯著他的臉。
宋卓洲走到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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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對著王桐開口道:「王郡守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王桐走到張立身邊,華服老人則獨自一側。
郭照與王藤則站在王藤與張立身後,消瘦男子則在華服老人身後。
顏藏則與宋卓洲站在另一方。
「確實是我一手謀劃了此番,只可惜被你身邊的宋先生識破了,果真英雄出少年啊。孫學士,你也知道自己族內出了何事了吧?」王桐還是一臉笑意。
顏藏隨手撿起桌面上已經脆裂的瓷片,抬手直接飛擲出去,帶著破空聲,直撲王桐面門。「笑你女馬呢?」
王藤隨手抄起身側一方銀瓶豎揮將瓷片擊碎,瓷片破碎發出輕響。
「顏公子還是不要生氣了,你不是沒事嘛,如此美好的江景,同游一番吧」王桐此刻收斂了自己的笑意,他赫然沒有想到這顏藏敢對一正二品官員下殺手。
旁邊華服老翁正愈開口。
左側肥胖身軀直接手上攥有一炳巴掌大的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王桐刺去。
王桐被王藤一把直接向後撲倒。
右側消瘦男子一記鞭腿直衝肥胖男子,顏放一個前撲直接一拳打在肥胖男子後背。郭照不顧後背,被猛然一拳打了個踉蹌,見襲殺不成,將匕首一擲,用雙手擋住襲來鞭腿,以身軀撞破圍欄直接從畫舫跳下。
一時間場面瞬間低沉起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張立。
王桐還好被王藤拉開並無大礙,一炳明晃晃的匕首赫然插在他的左側頭顱旁的木板之上。
王郡守此時臉色煞白,全然不復來時得意。
張立的臉色難看喃喃:「我真的不知道這郭放會這麼做,我與郭放相處六載。他壞我大事!!」
宋卓洲輕扶著張立淡淡道:「張郡尉,不必著急。」
顏藏隨意找了張凳子坐下:「嘖嘖嘖,還真是好精彩的一齣戲呢,是吧,孫學士?」
華服老翁的臉上陰沉不定:「顏公子慎言!!」
「慎言?糧倉的事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再說這郭照你也有嫌疑啊?呵呵,害怕王郡守坐實郡守之位,恐你孫家無出頭之日嘛?」顏藏的話語聲由輕轉重眼睛盯著華服老翁。
畫舫已經靠著岸邊緩緩停下。
王桐在王藤的攙扶下站起,消瘦男子則扶著華服老翁,張立則失魂落魄的被宋卓洲扶著站在一旁。
華服老翁一聽這大帽子直接扣在自己頭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還請顏公子放我孫家一條生路吧,是孫某被豬油蒙蔽了心智,才敢叫人襲殺顏公子,孫某願已死謝罪,還請放孫家一馬吧?」
丟糧,當街刺殺顏藏如今又一個莫須有的刺殺當朝正二品官員的帽子?就算是孫家出了個天子座師也怕是……
華服老翁面如死灰。
消瘦男子面漏不忍,護在華服老翁左側。
「顏公子,還是放他一條生路吧……畢竟他身後還有個孫太保,那可是天子座師,顏公子還請三思。」王桐臉色蒼白,無力地講到。
「哦?是嘛?那就放他一馬,王郡守,那你呢?」顏藏開始笑了起來。
「王某願與顏公子同進退。」
「郡守的友情?足夠嗎?你們好好商量吧?嗯?」顏藏與宋卓洲走到畫舫出口處順著已經搭好的扶梯緩緩下船。
顏藏與宋卓洲在街道之上百無聊賴的走著。
「我真想給他們做掉,要不是你說不要死人,那死胖子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吃我一拳還爬的起來。」顏藏一臉悶悶不樂。
「死人沒有好處,不論是孫家還是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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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只會讓那郭照身後之人也就是那第四個執子人得到便宜,你也不想的吧?」宋卓洲一臉淡然。
「我一口惡氣不得出啊啊啊啊啊」顏藏的臉上一臉難受。
客棧內。
紅袍男子正居中而坐,懷裡正有隻白貓眯著眼睛,一身魁梧黑甲正在他的耳邊悄然說著什麼。
客棧內跪著四名銀甲士,邊上躺著一肥胖男子與兩名玄甲士的屍首。
顏藏與宋卓洲走到客棧門前,見門外已經停了一頂紅頂馬車,車旁還有黑壓壓的一群黑馬在低低嘶鳴。
顏藏連忙拉著宋卓洲往回走,可是陰暗處已經出現兩名黑甲站在他們身後一人伸出一隻被黑甲覆蓋的手臂。顏藏只好拉著宋卓洲小心的的走到客棧門前。
門被門外側的兩名黑甲推開。
居中紅袍懷裡的白貓好像聞見了什麼氣味,兩隻本來耷拉的耳朵豎了起來,顏藏與宋卓洲踏入門時,白貓從紅袍男子懷裡一躍而下,跑到顏藏的腳下仔細的嗅著。
顏藏與宋卓洲瞥了一眼左側跪下的的銀甲士與整整齊齊的屍首。
顏藏低下頭用雙手插著白貓的前肢置在空中:「二福,你怎麼這麼胖了啊!還是京城吃的好,你看看我,和你當初一樣骨瘦如柴,可憐吶……」
白貓眼睛微眯起,一邊高興的叫一邊粉嫩舌頭舔著嘴巴。
一聲冷哼傳來,顏藏連忙把白貓丟給宋卓洲,趕緊跑到紅袍男子男子背後按著肩膀:「左叔累了吧,幸苦了辛苦了,我這手法不錯吧,學不少日子呢。」
紅袍男子指了指宋卓洲,立馬有黑甲士給他拿來一張凳子。
紅袍男子這才淡淡開口道:「我來途中遇見余霸了,你為什麼不回去?」
「我這不是想在洛水多玩玩嗎?好久沒看見這大城市了,想多逛逛……」顏藏一臉諂媚。
「七年之前那場大火還不曉得到底燒沒燒死他,你在找他,他也許也在看著你?洛水的事我知道了,你該回京了,不需要你來考慮這些事情,已經不再是八年前了,大人很想你。」紅袍男子站起,看著眼前的屍首,接著開口道:「你長高了。」
紅袍男子隨即向客棧門外走去,顏藏便跟在他的身後,宋卓洲也起身走在後面。
早有黑甲將顏藏的馬車拉來,馬車裡放著顏藏在洛水郡里買的瓶瓶罐罐。
紅袍男子轉頭看著顏藏二人上了馬車后,才緩步上車,上車前做了個手勢,立即有黑甲去讓四名銀甲士起身,順道將屍首放在馬背之上。
又浩浩蕩蕩向著東城門外賓士而去。
城門處王桐與王藤正站在城門口處。
最先扛旗黑袍見狀慢下快馬,後面的兩馬車也陡然慢了下來。
紅袍男子撩開門帘
王桐立即拱手:「見過左大人。」隨即掏出一份卷宗交給了黑甲。
紅袍男子拿到卷宗之後放下了門帘。
王藤則將手上的一個紫木方盒遞給了後面車內的顏藏。
王桐與王藤感緊站在一旁側開了身子。
黑流從二人面前疾馳經過。
王桐與王藤看見了末尾處的四匹與黑流不協調的駿馬上面的四名銀甲士在不住的擺正,面前的四具屍首。
兩人對視了一眼,王桐臉上的笑容又開始出現在他的容貌之上。
此時的王郡守才是真真正正的王郡守。
顏藏在馬車之上打開這散發著淡淡清香且上面雕刻精細的木盒,裡面井井有條的擺放著六張宋卓洲曾拿出去的銀票,與一張地契,正是那洛水江畔桐林聳立的六進門府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