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南宋困境,北伐夢斷且偏安。
楊廣看到陸遊臉色晦暗,便不為己甚,這樣一個數十年矢志不渝致力北伐的妙人,也算南宋一朝的異數。
雖然陸遊五十年仕途坎坷,但拳拳愛國之心,倒也難能可貴。
而幾十年筆耕不輟,留給後世萬餘詩詞,成就一代詩詞大家,其史冊文名,遠超祖上,倒也沒有墮了陸氏書香門風。
陸遊剛剛被楊廣當子侄一般的說教,說不痛快是不可能的,但人家當年一代君主,煌煌史冊留名,況且餘澤後世,只好訕訕的忍著:「當年聖君於眾目睽睽之下霞舉飛升,成就不朽傳說,其事迹雖不錄於史冊,但三教與各世家皆傳之後人。聖君成就仙人之道行,已然超脫世俗,為何又再履凡塵?莫不是不忍神州淪落,再行文帝當年結束亂世之舉哉?」
楊廣笑笑:「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間客,又何必出言試探,這億萬里神州山河,誰人稱帝,誰人稱王,我不會再做干涉。你忠於趙宋,本無可厚非,我只不過是一個旅人,看一看山河風物,品一品人世浮沉罷了。」
陸遊暗暗鬆了口氣,這個時代他算是少有的清醒者了,高宗皇帝雖在臨安續接宋室國祚,但形勢雖非危如累卵,但也絕對說不上好,自靖康之亂以後,中原盡數淪為異族牧場,而後三十年間,金人兵鋒勢如破竹,一路南下,燕趙,齊魯,三晉諸地盡成大金領地,西部以大散關一線為界,南部以淮河為界,北方盡成金國疆域,無數漢人年年南望王師,年年淚盡胡塵。
而西夏,大理等國,也是對趙宋疆域蠢蠢欲動,若非江南繁華,趙宋以歲幣餵飽諸方豺狼,恐怕漢人政權已經是昨日黃花也。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北伐便是減輕朝廷壓力的最好辦法,三十餘年之間,無數仁人志士無不致力北伐,前有宗澤,岳飛,韓世忠,今有張浚辛棄疾,而先帝和當今聖上都致力北伐,可惜數次北伐,都因各種原因功虧一簣,除了勞民傷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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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無任何功績。
當年朱仙鎮撤兵,前度符離集大敗,讓朝廷主和派佔據上風,那些東華門外唱名的好男兒,寧願剝削江南民眾,向北方異族稱臣納貢,換得一時苟安。
北伐是不可能北伐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北伐的,能用外交解決問題,為何要擅動刀兵呢?
戰國策《鄒忌諷齊王納諫》有云:此謂之戰勝於朝廷!
對於朝廷文臣的治國才能,陸遊卻是佩服的,朝廷無論是在汴梁還是臨安,宋室治理下的疆域,其經濟,文化,科技都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宋人之富庶,遠超漢唐,除了交戰區域,宋境其他地方可謂國泰民安,百姓少有饑饉,哪怕大災之年,地方官府也在努力賑濟災民,兩百餘年間,宋境少有災民流離失所,大範圍的逃荒。
畢竟如果一地有大批災民出現,當地官員的頂戴恐怕就會不穩,吏部的考功司絕對會給地方官評一個下功,這樣情況下,地方官最好的結果就是延遲陞官速度,一個不慎,丟官罷職都是等閑事。
所以文官集團的影響乃千古之未有,當然他們這些尊榮也算理所應得。
畢竟趙宋之國策便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階層雖有貪弊之輩,畢竟是少數,他們大多數也做到了在其位謀其政。
楊廣也在思考,這樣的大宋,卻是有些畸形,士大夫掌控國家走向,武人的生存空間被壓抑到泥地里,而宋朝之物阜民豐,卻讓異族垂涎不已,這樣的態勢,何異於幼兒持金過市?
所以異族每每寇邊便是情有可原了,畢竟誰讓大宋武備鬆弛,逢戰必敗呢!
而後世之明朝,恰恰與大宋迥異,文人集團節操盡喪。皇帝動輒誅殺文臣,故難見百年豪族,文臣每每橫行地方,一人為官,一族受益,視百姓為魚肉,予取予求。更有甚者,勾連宮中,屢屢弒殺君父。或以揚州瘦馬進獻,成為國母。
是以後世有諺語:武不歸宋,文不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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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各有心思,一時倒也沒有交流。
而這個時間點的陸遊,還沒有經歷仕途坎坷,對朝廷還抱有極大的幻想,也沒有在失意中轉而立言,留下煌煌萬首詩詞,更沒有時間整理自己的詩詞,編撰名垂青史的劍南詩稿!
楊廣嘆息一聲,時年三十八歲的陸遊,正值人生最風光的時期,雖不見喜於朝堂君臣,但也與辛棄疾一道獲贈進士及第,可謂風光。
但區區六品通判,大宋一朝何其多也!
而沒有足夠的人生經歷,數百首詩詞也是普普通通,是以文名不顯,而與表妹相和的釵頭鳳,描述的也不過兒女私情,僅在青樓楚館傳唱,其辭藻怎與百年前的柳永相比?
有宋一朝,柳詞之盛名,後世之人用一句話來形容:凡有水井處皆唱柳詞。
陸遊之文名大盛之時,已是年過花甲,彼時其人經歷北伐夢碎,仕途無望,只好轉而沉湎自己的精神世界,聊以自娛爾!
他一生汲汲於功名,八十五年歲月,與國無功,於民無用,仕途艱難,那便以筆墨抒發情緒,一生萬餘首詩詞,倒鑄就他不滅文名。
楊廣開口說道:「陸遊,我來見你,也算看到這個時代驕子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么?如果沒有,那便後會無期了!」
陸遊苦笑:「聖君言重了,游算什麼時代的驕子,冠禮之年成婚,與愛妻琴瑟相和,家母顧忌我沉湎兒女私情,逼我休妻,致勞燕分飛。早年科考,獲罪於秦相,被秦相針對,蹉跎五年時光。去歲蒙聖上恩寵,賜進士及第,又因北伐之事獲罪朝廷,貶官外放。這樣的游算什麼驕子?」
楊廣嘴角也是不由得抽搐一下,真是可憐的孩子,你的倒霉事才哪到哪哦!
前朝李杜詩文千古,其人生之境遇可曾順風順水?
本朝蘇軾柳永,也是一生坎坷。
楊廣笑著說道:「我說你是驕子,你便是驕子!」
(本章完)